《带雨的云七十年感怀短文500篇》

第117 趣语矛盾 

    自从二千多年前，韩非子讲楚人卖矛又卖盾的故事以后，“矛盾”便成了“永垂不朽”的话题。

    马克思接受黑格尔辩证法的“合理内核”创造了唯物辩证法，马克思理当是黑格尔的学生；韩非子的“矛盾”说比黑格尔早了二千年，该是黑格尔，更是马克思的祖师爷吧。希腊人兰诺的悖论也是讲矛盾的，比韩非子又早二百年，西方人一定会吹捧兰诺是韩非子的师兄。

    说历史不好玩，现在的人讲究好玩，甚至喜欢调侃、搞笑。矛盾这“玩意”好玩又有趣，还挺搞笑。

    一路人见卖矛和盾的楚人夸矛又夸盾，便搭讪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如何？”那楚人一定是翻着白眼呵呵两声吧。

    16岁时偶看《大众哲学》觉得新鲜，如同看小说一样兴趣盎然、津津有味。经几十年的生活磨砺和风风雨雨，才有了一些真正的明白，矛盾确实无处不在，不仅是好笑，甚至还会造成悲剧要人家小命。

    做人既要生又要死，既要吃还要拉，岂不是太自找麻烦了嘛。裴多菲的诗句曰：“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既然“可贵”然而又“可抛”，岂不是挺搞笑的嘛。

    有人“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人则又“不自由，毋宁死”；还有人更是“虽死之日，犹生之年”，更更有人“欲生不能欲死不得”……人生怎如此的复杂！

    古词“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恨“不似”又恨“似”。做人真难！

    嘴能吃能说，可又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吃错东西会生病甚至一命呜呼，说错话有掉脑袋之祸，于是就要闭嘴不吃、缄口不言，白长了一张喜吃爱说的嘴。

    一些日子里才唱完“没有救世主”就马上接着唱“人民的大救星”，前面教导没有“救世主”，后面又高歌有了“大救星”。趣呗？

    也有人善于利用矛盾，以其矛还治其盾，或者以其盾还治其矛：某国王求不死药，花费许多银两还砍了许多脑袋瓜子，可还是没有求得不死药。一臣子说：“如果是不死药便杀不死，如果能杀死，便不是不死药。请王令卖药者试药”。卖药人吓得脸色煞白、跪地求饶，承认自己卖的是假药。

     “想要牛儿好上好，又望牛儿不吃草”则反映了一组特有的矛盾关系。东家希望雇工“吃下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甚至连草也不需要吃。有人想产量多，速度快，质量好，人工省。世上哪来这等便宜事哟，除非偷工减料、弄虚作假、谎报成绩。

    弓和矢争功，矢说“非矢何以中的，非矢何能穿其心”；弓说“非弓何以往矢，非弓何能达其身”。弓和矢也争功，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下级觉得活儿是自己干的，上级不过拿支笔批批条子画画圈。上级却认为是领导的成绩。又是一起清官难断的“家务事”。

    有个推理故事：某理发师许诺“只给那些不自己给自己理发的人理发”“给所有那些不自己给自己理发的人理发”。于是有人问他“您的头该谁理呢”？理发师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这个理发师如果自己给自己理发，便违背了“只给那些不自己为自己理发的人理发”，如果别人为他理发，又要违背了“给所有不自己给自己理发的人理发”。 理发师只好傻呆呆的一笑了之。

    有时候对矛盾的论述也有矛盾。比如团结和斗争，自由和统一，民主和专制是对立物。按理说彼此如同仇家狭路相逢，“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不可能“墙头草两边倒”……可别小瞧，理论家们可是有办法说成彼此之间没有矛盾的。

    有个说法叫做“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邻居间，兄弟间，上下级间如果时时针尖对麦芒不肯退让，能求得团结一致吗？你盛气凌人、得寸进尺的和人家斗，人家能心甘情愿的和你团结吗？除非是假的、装出来的、违心的，面和心不和。民主自由也一样。有一寓言故事可以想想：

    狮子要和狐狸、猴子、鹿结盟，狐狸、猴子、鹿是弱势群体，担心不自由。狮说：“只要听从我，一定保证你们的自由”。狐狸、猴子、鹿非常高兴：“有了大靠山咯，赶快出去痛痛地快快玩耍啊！”

    “慢！”狮子发话了：“你们首先要听我的呀！”它吩咐狐狸去抓老母鸡，猴子去采野果子，鹿看守路口。第二天一样；第三天照例。

    猴子忽然醒悟：天天要听狮子的吩咐，自由在哪儿呀？它们终于发现被狮子耍了，终于明白，受了狮子限制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

    自古以来群体之间的矛盾就是一方要统治另一方，一个要吃掉另一个，一伙要欺负另一伙，或者叫做一个阶级要压迫另一个阶级，一群人要另一群人的脑袋。

    是的，推翻别人的压迫不仅仅是为了不受压迫，同时还是为了压迫别人，消灭剥削是为了剥削别人，反对   专制是为了对别人专制。洪秀全曾许诺“大家都是兄弟姐妹”，结果呢？并不能普天同庆、天下同乐。

    “和稀泥”的事是有的，由于淫威，矛盾的另外一方妥协退让、委曲求全，投降忍让。矛盾潜伏隐蔽起来了，并不是没有矛盾。

    “民主集中制”的标准公式叫做：“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在集中指导下的民主”。两句话念起来挺顺溜，倒过来又翻过去。如果年纪大了，脑袋瓜子已经不灵了，还会觉得拗口。

    中学时我的脑子还算灵，倒是觉得新鲜又好玩，不像“三民主义、五权宪法”那样干巴巴、枯燥无味。于是我把这条公式背得滚瓜烂熟。

    但是只能应付考试得一个高分而已，脑子里还是始终一团浆糊，“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在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究竟属于民主还是属于不民主呢？朦胧！

    大学时，老师说绝对民主观是资产阶级的民主观，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观是形而上学的民主观，是假民主；只有在集中指导下的民主才是真民主。我和中学时候一样：云雾飘渺中！

    经过几十年的生活磨砺，才知道矛盾的趣意多多，谜底如在云里雾中。于是忽然记起了狮子、狐狸、猴子、鹿结盟的古老故事。

    有人把这种民主观称作“循环论证”；以第一个假设作为第二个第三个论证的前提，结论又作为第四个第五个甚至更多论证的前提。犹如“永动机”，第一处发动起来推动着第二处、第三处……周而复始。“循环论证”是“永动机”式的乌托邦想象。

    凡此种种，不知该称做好玩、有趣、滑稽、幽默，还是乡间俚语那不温良恭俭让的话：“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

    门外汉乱说一通矛盾，或者自己也自相矛盾，难免有人笑话云：“班门弄斧”。嘿嘿！只有门外汉才敢班门弄斧。随意闯入哲学神殿胡言乱语，罪过。留作贻笑大方就不如自我调侃解嘲：

      说矛盾，道矛盾，

      说来道去自己也矛盾。

      你矛盾，他矛盾，我也矛盾，

      哪儿没有矛盾？

      今天矛盾，明天矛盾，

      后天还逃脱不了矛盾，

      只好由着它矛盾。

      也罢，

      矛盾能定神又安心。

      麻木不仁了，

      也就没有矛盾，

      吃得下，走得稳，

      晕晕乎乎、摇摇晃晃，

      悠悠忽忽、郎郎当当又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