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丹】:再比如说,东西方的文化差异,很多记者问我说:我就不相信你们的伦理就有那么大的力量?人在伦理中不就是个家庭关系吗?你怎么能够说你安顿信念呢?我跟他说,你想我们俩都把水打翻了,你本能地说Oh my god!我本能地说:哎呦,我的妈呀!,这是一种习惯。习惯是什么?他不仅仅是在你点击中形成的文字,为什么你到西方会看见单体式的建筑,它是尖尖的,向天的,孤单的,庄严的,优美的其实这就是一个人向神去倾诉,膜拜的姿态。但是中国的建筑,老百姓家都是矮矮的,群体格局的四合院,到皇帝家那个大四合院就是紫禁城,但是它的排列顺序是一样的,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是北方,父母住在正屋,这样一种排列从中国乡村一直到皇城,你想想一个太和殿就不叫故宫了?
[主持人]:感谢于教授精彩的演讲。我的一个感受,我记得印象最深的就是传统文化在当下的时空坐标系里的复活。台湾有个台北故宫,在哪里有很多卖体恤衫的,其中有一个体恤衫印了一个标语叫“old is new”,就是“老的就是新的”。看完之后我很有感触,好像有点像您提出的“在新的坐标系下复活”。它这个设计图案是宋徽宗的一个经典的瓷器,用现代的装饰艺术画成图案,假如按照龙袍做一个体恤衫也没法穿了,但是用现代的形式进行包装,看完之后既有古典的风味,也有现代的特点。我觉得于老师讲的很深入,我们是把古人从远古请到当下,为我们今天所用,而不是我们今天复古,回到宗法社会。孔子的原生态的学说提出来的时候,我们中国大地上的政治、社会结构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的。那时候以家为国,国即是家,那时候是各个诸侯,各个卿大夫的权力分配,不是人民当家作主的架构,我们回去把皇上请回来,那是不大可能的。当时的这种学说既有现实的提出,也有跨时空的。比如君子的概念,最早的时候指的君之子,现在没有贵族概念了,我们还可以提,从道德角度来讲,从人格角度来讲。雷锋是君子,贪污的的那个是个小人,这就跟你的出身没有多大关系了。不是说你的父亲是个大贵族,掌握着领地,现在哪有领地。
你今天说的“old is new”,其实更著名的一个说法就是“less is more”,“少的就是多的”。经典就是这样,《论语》总共就是几千字。就是太阳一定是东升西落的,春天下头一定是夏天,夏天后头一定是秋天。我觉得最简单的,最古老的,把它完成一个转化,它可能就是最现代的,它也是意味最深长的。你刚才说的元素一变形,这就是古典元素现代趣味,它只是古典元素,但不是古典的复制品。它在现代趣味中有更容易的一种解释方式,跟生活融合的方式。我觉得从台北故宫卖的这个体恤衫,一直到我们对文化思想的解读,里面都能看出来,文化是什么呢?文化其实是一种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