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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于腾龙 我家与通州解放
  • 来源:原创 作者: 运河杂志 日期:2012/2/9 0 阅读:1733 次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我家与通州解放

     

    于腾龙

     

        编者按:作者写的是真实事件。仅此,就可以看出作者一家在为祖国解放的革命斗争中,是如何坚决而热情地掩护革命同志并勇敢地参加革命活动的。今年是新中国成立55周年,本刊刊登此文就是要人们勿忘历史,不要忘记那些曾经为中国革命有所贡献的人们,用他们那种革命激情来鼓舞我们艰苦奋斗,共同建设北京新城区——通州。

     

        1946年春天的一个下午,父亲的老朋友宋海波来到我家。宋海波是蓟县邦均镇人,当时19岁。

        在以前,父亲经常推着手推车,两边挂着两个筐,筐里装着自家生产的小猪,赶邦均镇集市去卖。父亲就是靠做豆腐、喂猪、拉树欠、种田,养家糊口的。父亲每次去邦均镇赶集,都在宋海波家落脚,吃饭,有时还住一夜,第二天再回来。

        那天,哥俩坐下来彻夜长谈,父亲才知道宋海波参加了革命工作,随鲁宁县长、宋林政委来通县开辟地区。当时,通县是国民党敌占区,于辛庄是通、三、香三个县交界的三角地带。于辛庄在潮白河西岸,东岸是宋各庄,那里地区开辟早,群众基础好,为扩大发展新区,就选定了于辛庄作为一个站脚点,并将通县政府财粮科安在我家。

        19467月,财粮科长杨景林,科员宋海波、刘宝仁、闫佩如、高定恒等人就住在我家办公了。经常来财粮科办事的还有徐进、魏胡子、张永和等人。从开春到7月财粮科进驻前,我们村群众已经发动起来了,建立了一边倒的红色政府。国民党、治安军、还乡团就不敢轻易进于辛庄了。

        19468月,发生了震惊中外的“安平事件”。美国支持国民党的军需物资由天津港口装上汽车,运往北京,途经安平镇时,被共产党八路军和通县支队打了一个伏击战,截获了国民党的军需物资汽车。

        这些物资都运到我们村,由各家各户收藏。我家收藏的是几麻袋纸币:财粮科有账,村粮秣吕海峰有账,各家存的东西都记在账上,如布匹、古钱牌胶底布鞋、军用帐篷、苫布、白糖、食品、粮食……除一部分物资由财粮科送往前线军队外,就在县财粮科暂时离开我村执行其它任务时,急红了眼的国民党、还乡团包围了我村。时间正值当年秋天。

        那天晚上,吕海峰回家刚到门口,就被还乡团围住了,其中一个还乡团突然从背后抱住吕海峰后腰,一只手捂他的嘴,为的不让他喊出声来。弄到屋里,枪口对准吕海峰,让他拿着账本到各家起东西,吕海峰没有亮出账本,但各家收藏的物资却被取走了。我家收藏的钱是第一户被取走的,另外,各个村干部家门口都有还乡团把守,只要出来人,就当地打死。那天夜里,还乡团还带走十八家人口,其中也有吕海峰家,物资一共拉走十几辆大车。

        我家收藏的钱被取走后,我父亲回家用力一脚踩坏了炕坯,把宋海波存放的财粮科账目和县委文件等物品从炕洞里拿出来,用白色大五幅刷上桐油的布里三层外三层包好,放在怀里。在还乡团各家各户抢东西的乱哄哄中,偷偷地溜出村子,到我家的一块叫沙坟的地中间埋在坟旁的一棵榆树下。埋好后,又趟水过了潮白河,险些没被淹死,因为父亲不会凫水。过了岸,在亲戚家换了湿衣服,就奔盘山方向找财粮科去了。

        县政府和支队知道了情况,立即返回于辛庄,怕老百姓被国民党还乡团蹂躏、摧残,想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就在财粮科回来的第三天夜里,我村被驻扎在黄东仪村的国民党16军、地方治安军和还乡团包围了,敌人企图把财粮科的人和我的父亲全部杀死。在治安军内部也有我们的地下党内线。消息传到县政府,县政府立即派联络员张永和来我家找财粮科的几个人,传达县委重要指示,要财粮科的人和我父亲马上转移出于辛庄,有危险。

        那天天空乌云密布,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财粮科的几个人正在整理文件、账册。我家的房后墙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捶墙声。父亲警觉地爬上房子的耳子墙,顺着房山爬向房后坡,往下一看见是一个人,便小声问:“谁?”答:“二哥,我。”父亲知道是自己人,顺后檐一出溜,脚蹬上房南山外的柴草屋子顶上,父亲一伸手,抓住了那个人的手,上下就劲使劲,屋里的煤油灯已经吹灭了。杨科长几个人做好了战斗准备。父亲和那个人进了屋,宋海波点着了灯,才知道是县委联络员张永和。张永和传达完县委的指示还没有走,村口就响了一枪。杨科长说:“张永和被敌人发现了,这是合围的信号。”接着,村子四周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父亲说:“快走,跟着我,拉开距离。”父亲又一次把一包县委文件和财粮科账本塞进炕洞。父亲上了北边耳子墙,顺我家房后坡往北爬,我家北边都是十八家逃亡户,家里人跑光了,由左家到南居易堂奔北居易堂,过孙家前院经孙家后院,跳过院墙就是青纱帐。那天白天,有一家刚割完谷子,谷子茬子挂掉了宋海波的一只鞋,直扎脚丫子。张永和从挎包里掏出一双鞋,宋海波穿上后接着跑,一直跑到西关西头,和在那里接应的徐进见了面。财粮科几个人安全脱险,此时天刚蒙蒙亮。

        针对反动派的反动气焰,县委决心进一步发动群众,扩大解放区影响。与此同时,县委得到指示,晋冀鲁豫的我解放大军将挺进东北,出山海关打辽沈战役,大军经过通县地区,要求县委、县政府发动群众、组织群众,排除一切干扰,对我部队进行支援。

        当时,从上游白庙到下游安平镇一百多里的潮白河床上,只有于辛庄有一座拉庄稼用的木桥。就在解放大军即将行进到潮白河岸时,国民党派了飞机,是从三间房机场起飞的美式战斗机,把于辛庄木桥给炸毁了。河两岸的村民气愤地骂祖宗,家家户户自动捐献出木料、大树,全体村民总动员,没用两天工夫就重新架起了一座新木桥。父亲还找了家住河对岸宋各庄的船工刘全,一起沿着河岸的渡口,找来了几只大木船,把大木船串连起来,形成一个船桥。桥搭好后,挺进东三省的解放大军就浩浩荡荡地跨桥而过。提任警戒,守护木桥、船桥的父亲及村民们热烈欢迎又欢送解放大军。

        一天,杨科长在北屋问我父亲:“老二,你码头上有朋友吗?”父亲答:“有。”杨科长问:“靠得住吗”父亲说:“是拜把子兄弟。”杨科长问:“干什么的?”父亲说:“码头镇大乡乡长。”杨科长说:“两边都吃得开呀?”父亲说:“杨科长,不相信我就得了。”他生气了,要出北屋,杨科长和几个科员都哈哈大笑起来,宋海波拉住父亲的手:“二哥。”父亲醒悟了,伸手给了杨科长一拳:“拿我取笑。”杨科长顿时咳嗽不止,但还是笑,眼泪都流了出来。父亲赶紧给端过一碗温开水,杨科长吃了药,咳嗽才止住了。他说:“老二,说说这个人的详细情况。”父亲介绍情况说:“他本名叫宋本星,号宋立庭,排行老二,为人厚道,办事认真,广交朋友。他对小日本、国民党特别的愤恨,一次我们喝酒时,他说了一件发生在码头乡的事。他是乡长他在场亲眼看见他的一个亲戚的儿子被小日本、国民党点了天灯,理由是说他是共产党八路军,点天灯是杀一儆百,还抓了他们全家人,男的关起来,女人被小日本、国民党轮奸后,扔进了运河。当时,他气愤地说,二哥,你说我这一乡之长保护不了乡民,保护不了亲戚,我还干的什么意思?我想辞了这份乡长差事。”

        杨科长问:“他辞了乡长吗?”

        父亲答:“辞没辞,现在不清楚。”

        杨科长说:“老二,你找一找你这个朋友,他没有辞乡长更好,我们就利用他这个乡长。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国民党军队要在码头修炮楼子,我们想从修炮楼那天起就打进去人,打进去的人要经常同宋本星取得联系,就是说通过宋本星打进去人,通过宋本星再把修炮楼子的内部情况随时转给我们。好给你这个朋友一个立功的机会。”

        父亲保证说:“这事儿交给我办,没问题。”父亲马不停蹄地到了马头镇,找到宋本星,说明来意。宋本星满口答应,而且表示保证此人安全。父亲把魏胡子带去了,打进了修炮楼子的劳工中。

        马头修炮楼是在1947年春节时,打下来马头炮楼子,解放马头镇是在1948年三四月份。在解放马头镇时,一枪没放,就把炮楼子拿下来了。共产党通县支队的队伍是通过地道进入的炮楼子内部,炮楼子里的国民党军队全部缴械投降。

        宋本星在解放后被定为历史反革命,可是,他是被共产党保护的“历史反革命”,并安排在通县公路局工作,家住通县新城南门神路街10号。我在文革以后,去神路街10号看望过二叔二婶。老两口看我去了,很热情地问长问短,还告诉我说,宋海波对二叔说,你这个历史反革命是被政府保护的,起码我宋海波保护你,在解放马头镇时,你立了功,马头镇人民的生命财产没有受到损失,在解放平津的战役中你也做出过贡献。二叔说着,哭了。又说:“我做过那么点积德的事,共产党还记着哪!”

        1948年马头镇解放之前,解放的西集镇。国民党军队采取紧缩兵力、重镇驻扎的方针,首先把驻扎在黄东仪村的国民党16军的一个团部转移西集镇,团部设在南烧锅里(酿造白酒的作坊),并驻守一营。东边戏楼驻守二营,西边大寺庙驻守三营,北边大庙(解放后为西集中学,后为西集镇工委,现为西集镇压政府所在地)驻守治安军、还乡团。通县支队国民党兵营里粮食断绝,敌人企图突围抢粮,几次都没有成功。驻守的国民党团长是个死硬分子,几次谈判和平解放西集镇均未谈妥,此时,正值辽沈战役结束在望,党中央、中央军委指示,做好平津战役准备。

        通县县委、县政府、县支队根据指示精神,明确通县在平津战役中所处的地理位置是十分重要的,首先要扫清通县周围重镇的国民党守军,特别指出京津公路两侧的重要集镇。

        西集镇和平解放的愿望久拖未果,将贻误整个平津战役的战机。县委、县政府、县支队决定将围而不打的战略改为速战速决的战略,而且又是在已经围困了一个多月的情况下。解放西集镇的枪声打响了,一直打了三天三夜,仍拿不下来。我地方领导着急,战士们着急,老百姓着急,父亲也着急。一天,他想出了一个主意,这是他在夜间做豆腐时,从过豆浆的木桶里用手往外掏豆渣时受到的启发。他到北屋和杨科长几个人说了,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使办法更加严密。经请示后,领导同意,但指示此办法危险性大,但成功率高,人民的生命财产损失少。那天,父亲做了几道豆腐,没有在村子里卖,就直接由父亲、宋海波、魏胡子、高宝恒一人一道挑着大摇大摆地直奔西集镇。父亲是本地人,西集街面熟,他在南烧锅门口站住,叫郭掌柜捡豆腐。郭掌柜出门小声说:“老二,你胆子够大的,不怕死呀?”父亲说:“草民一个,怕死没用。靠做豆腐养家糊口,豁出命也得干呀。”这会儿,谁知敌团长也在这里,他出来问郭掌柜“什么人?”“本地人,卖豆腐的,镇里买卖铺家没有不认识他的。”“那几个人呢?”父亲说:“这是我的邻居,临时帮忙,把豆腐挑到镇上。”郭掌柜说:“老二,先给团长捡一块尝尝。老二的豆腐绝了,又软又鲜,又香又甜。”父亲捡了一块,双手捧着送给敌团长,敌团长用鼻子闻了闻,笑了:“好香啊,好香。”用手托豆腐,豆腐热得烫手,一撒手,豆腐掉到地上。父亲又捡了一块说:“团长,您的手不常摸这个,觉得热,我天天干这个,习惯了,这回我手托着,您尝。”郭掌柜说:“到屋里去吧。”父亲说:“好,到屋里。”父亲说:“老四,你看着豆腐,老二、青头楞你们二人抬着一道豆腐进屋。”郭掌柜把敌团长、宋海波、魏胡子和父亲领进了他的屋。敌团长高高地坐在太师椅上,宋海波、魏胡子把豆腐盘放好,各自找好位置站好。父亲捡豆腐,双手捧着送到敌团长面前。这时,郭掌柜说着:“给拿小葱、香油。”出了屋。就在父亲递给敌团长豆腐时,父亲的身体正好挡住敌团长的视线,魏胡子手起枪响,一枪结束了敌团长的性命。郭掌柜听见枪响,慌慌张张地进了屋,问父亲:“怎么回事?”父亲说:“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让你受惊了。”郭掌柜瘫在地上。父亲带几个人冲出屋子,只见敌团部大乱,乱放枪,县支队同时也攻取了戏鼓、西大寺庙、北庙等几个敌据点。

        树倒猢狲散,敌团长死了,下属官兵失去头领,到处乱放枪,西集镇一片混乱。

        不幸的是,父亲、宋海波、魏胡子冲出郭掌柜屋子时,敌人乱放枪,魏胡子被一粒子弹击中脑部牺牲了。宋海波受了伤,父亲搀着宋海波,高宝恒背起宋海波就往下冲,躲进了南烧锅的酒糟房里。酒槽房是做酒的原料发酵的地方,屋子里温度高,人进去就通身是汗。父亲当即想到这样一个躲避的地方,实在是太妙了,酒精把宋海波全身消了毒,伤口没有感染。

        工夫不长,枪声没有了,鸦雀无声,西集镇静了下来。父亲让高宝恒照顾宋海波,一个人出了南烧锅的后门,去探听情况。刚好碰上正在寻找父亲及宋海波等几个人的闫佩如。

        闫佩如见到父亲,高声喊:“二哥,你还活着,让我们好找呀。”

        父亲沉痛地说:“魏胡子死了,我没有保护好他。”

        闫佩如急切地问:“宋海波、高宝恒他们两个人呢?”

        父亲说:“宋海波受伤了,和高宝恒正躲在酒糟房里,我出来看看情况,正找你们哪。”

        闫佩如说:“西集解放了,国民党军队全部投降了,没有你的主意,解放西集镇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哪。快叫宋海波、高宝恒他们俩出来吧!”

        宋海波由于受伤流血过多,又加上酒槽房内高温闷热,当时昏迷了。被抢救脱险后,转到盘山根据地医院治疗养护。

        魏胡子遗体运往盘山根据地烈士墓地埋葬。

        通县县委、县政府以及县支队在解放了西集镇、马头镇等几个重要集镇后就转移到了运河西岸张家湾地区,准备解放通州城,时间是1948年四、五月份。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家发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家庭内部矛盾。父亲有两个妻子,头一个生下一个女儿,因得月子病不能再生养,又娶了我的母亲,生下我和弟弟。吵架首先是我的母亲和姐姐的母亲老姐俩挑起来的,原因当时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村民们众说纷纭,满城风雨。

        有的说我的母亲要和父亲离婚,改嫁到自己看上的一个通县支队的战士家去。

        有的说,姐姐的母亲是个大醋坛子,姐俩争风,逼着母亲改嫁,留下我们兄弟二人。

        村长和农会主任找了父亲,叫父亲让出来一个媳妇,给本村一个贫农老光棍配对。

        总之,矛盾是有了,架是吵了,父亲是被夹在中间的,说哪一边都不好,倾向哪一边说,问题都不好解决。

        最后,还是当时的村民政吕海峰出面调解,采取折中折衷的办法解决了。吕海峰给找了本村南居易堂于文荣家后照房东厢房南屋,母亲带着我们兄弟二人从我家搬了出来,到于文荣家去住。后来才知道这是刻意安排的。于文荣家东厢房南屋仅一墙之隔是间门道房,这是出入后照房院子的唯一通道。

        1948年农历三十晚上吃团圆饺子,有闫佩如、高宝恒二人去于文荣家接我们母子三人回到我的家。赶上西集镇刚解放不久,我们全家人和杨科长几个人亲如一家,欢欢喜喜过了一个团圆年。父亲说过:“这一年过节是从来没有过的热闹,让人觉得欢畅、松心,有奔头。”

        那一年春节,我的姥姥和舅舅也是在我家过的节。姥爷因为躲避国民党抓兵,在自己家的坟地里睡了一夜的觉,着了凉,得了病,没钱医治而去世了。姥姥和舅舅是从我的大姨家来。大姨父被国民党兵打死了,家里失去了男人,姥姥和舅舅也由于姥爷去世,在那个年月,孤儿寡母的难过日子,就搬到我们村我大姨家。

        在吃团圆饺子的饭桌上,杨科长问母亲:“西边(指通州城,当时是国民党统治区)还有亲戚吗?”母亲说:“我二姐家是榆林庄西边南刘各庄的。”姥姥说:“我娘家是通州北边大兴庄的,我的弟弟在通州鼓楼后边一家面粉厂里干活。”

        杨科长好像有意识的问,又好像拉家常话:“您的弟弟叫什么?”

        姥姥回答说:“叫刘宇—”

        杨科长说:“不想回娘家瞅瞅?”

        姥姥没好气地说:“瞅什么呀!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还顾得上谁呀,今年咱们过节在这儿吃团圆饺子,明年过节就没准又到哪去过了,你们总是住在这儿得多好。”

        姥姥在闺女家过节,嘴里吃着饺子,心里边那个沉重劲儿,在场的人都十分地清楚。

        杨科长安慰说:“老太太,别太伤心了,我们的日子会一天天地好起来的。您看见了,西集解放了,全西集镇的人都是和咱们一样的过节,欢欢喜喜的。”
       
    姥姥叹了一口气说:“老百姓都喜欢过个踏实日子,可是,国民党、治安军、还乡团、壮兵队他不让老百姓过踏实日子,整天价东跑西跑的,啥时候是个头呀!”

        杨科长说:“国民党兔子尾巴长不了啦,让您高兴的日子快到了。”

        吃完了三十晚上的饺子,母亲说:“我们娘仨得回去了,还得烧烧炕哪。”

        由闫佩如抱着我,高宝恒抱着弟弟,母亲抱一个棒子秸回了于文荣家的那个东厢房南屋。漆黑的年三十夜里,天上飘飘洒洒着雪花。

        六月的一天,父亲给我们娘仨送来柴禾和米面,同时,交给了母亲一个信封说:“这是一封信,要收藏好,杨科长交待由你去把这封信交给你在通州城里的舅舅刘宇一。”

        母亲问父亲:“今天就走吗?”

        父亲说:“明天夜里走,孩子你留下别管了。如果碰上人你就说你是扔下孩子逃婚走的,或者说是走亲戚,或者说我给你气受,受不了啦,逃出来的。信一定收藏好,路上遇上事,实在不行了,就把信吞进肚子里。”

        母亲说:“这封信我一定送到,亲手交给刘宇一,你转告杨科长他们,让他们放心好了。”
       
    父亲说:“这事儿可非同小可呀!”

        母亲说:“知道了。”

        母亲知道事关重大,细心地把信缝在了贴胸的褥腰子夹层里。她留了一个活线头,准备在路上遇上情况应急时,装作胸痛,手伸进前胸,抽掉线头,拿出信来,把信塞进嘴里。母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出门之前又把炕烧了一些柴禾,为了炕更热火,免得我们兄弟俩受冻。

        母亲在一切都准备停当之后,出家门时,轻手轻脚地。她没有直接出村口往西走,而是在房后面孙家菜园子的一口水井边转了无数遭以后,再奔北面的潮白河边走去。在河边又是来回来去地走了无数遍,才下河顺着河边往西走。就这样一直走到榆林庄村东的渡口下游上了岸,把一只鞋扔进了潮白河里,另一只穿在脚上。穿好了鞋又在河水里泡湿了,就直奔榆林庄炮楼子的方向去了。

        母亲说:“过炮楼子是最危险的关口。我就直奔着它去。过去了万事大吉,过不去就死在那儿了。”榆林庄炮楼子是分界线,往东是地下党,通县支队的活动地区,往西是国民党统治区。母亲把过炮楼子时可能遇上的情况想了个仔细。并且想好了答对的话。

        在离炮楼子不远处,母亲看见炮楼子里出来一个国民党兵,手端大枪,四外看看,解开裤子撒尿。母亲不管这些,是河是井也得跳,是福是祸也得过,就朝着那个国民党兵去了。高声叫:“大哥,跟您问个路。”那个国民党兵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赶紧提裤子,回头看是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湿透了,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光着的年轻女人,忙问:“你是干什么的?”母亲高声答:“过路的。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我走了一路夜道,黑灯瞎火的迷了路。我要去南刘各庄二姐家,跟大哥您问问路怎么走。您修好吧,您积德!”

       “这兵荒马乱的,谁证明你逃出来去你姐家,你怕是共产党的奸细吧?”那个兵拦住了去路,大枪一端,横在母亲面前,母亲死说活说也不成,国民党还要带母亲进炮楼子。

        这会儿从炮楼子里又出来一个兵小便,听见盘查,过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母亲认出来是娘家的一个远房哥哥,就叫:“大哥。”那人一听,凑近一看,说:“三妹子,你这是上哪儿呀?黑灯瞎火的天还没亮?”

       “大哥,我没法在于家过了。于家欺负我,我就逃出来了,要去南刘各庄二姐家。我都走了一夜了,往西走,转了向,看见了炮楼子,想过来打听打听道儿,让这位大哥拦住了,还说我是奸细。”

       “于家怎么欺负你了?”远房哥哥问。

        母亲把自己编好的话说给他听。

       “那你还有两个孩子呢?”

       “孩子给他姓于的留下,我一个人走了干净,那里没有男人。”母亲接着说,“大哥,你跟这位大哥说说,让我过去吧,要不然,你送我去南刘各庄二姐家吧?”

        这位远房哥哥说:“让她过去吧,你看她还让我去送她呢!”

        拦截的兵小声对母亲的远房哥哥说:“别是奸细,咱放过去了,可就没命了。”

        远房哥哥说:“你别把谁都看成是奸细。她是我的妹妹,情况我知道,不关你的事儿。我去送她。

        在从榆林庄去南刘各庄的路上,母亲问:“家里大爷、大妈、嫂子还有孩子们都好吗?”

       “唉!身体还可以,就是整天价跟我担惊害怕的。老是劝我说别干这差事了,认头饿死也不让我干这差事。我没干坏事儿,就是混碗饭吃。”

        母亲做远房哥哥的工作,并且把实情告诉了他,他一听,傻了眼,放了不好,不放更不好。母亲的这个远房哥哥本来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母亲说:“大哥,听我的没错,找个机会溜之大吉,开小差,别再干了,别再给国民党卖命了。我们那边西集镇解放了,马头镇也解放了,县政府、县支队都推到运河西边了,解放通州城,北京城是早晚的事。”

        在兄妹俩分手时,远房哥哥告诉母亲:“这边是国民党统治区,一直到通州,不会有人管你问你,蒋介石顾不过来了,把正规军都调到东北去了。”

        过了几天,母亲的远房哥哥就开了小差。

        母亲到南刘各庄二姐家,天刚蒙蒙亮。我的二姨给母亲换下了湿的衣服、鞋,做了点饭,姐俩吃完饭,一起去了通州城。

        到鼓楼后一家面粉厂,找到刘老板,那个伙计就知道是内线人来了,找来了刘宇一。当时刘宇一也是地下党,以面粉厂为掩护。刘宇一见了两个外甥女,分外高兴。母亲从夹层里把信拿出来,交给了刘宇一,刘宇一夸母亲说:“三丫头,好样的。”回来时,刘宇一给了她20斤面。

        母亲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可苦了我们兄弟两个。挨冷受冻不说,就在那天夜里,国民党还乡团偷偷摸进了我们娘仨个的小屋,他们并不知道母亲送信的事,只是想要占母亲的便宜。母亲不见了,就拿我们兄弟俩个人出气。主要是没脑袋带屁股地踢打我,一个还乡团一脚踢在我的眼眶上,从此,我的眼睛变成斜视,落下了终生的残疾,使我终生痛苦。我恨国民党还乡团。

        还得交待两句:我们哥俩挨还乡团打时,是村里的一位姓郑的大哥悄悄地告诉了父亲,父亲及时赶到给制止住了。并且跟他们要人,惊动了全村人,井沿、河边折腾了多半天,也没有找到母亲,都说母亲是跳河死了。其实父亲是清楚的,母亲选择夜里在井沿、河边转无数遭是造成假象,怕路途不顺时,还乡团追赶。

        母亲那次送信是通县县委、县政府、县支队的重要战略部署––––解放通州城的实施计划。通报给刘宇一,是让通州城内的地下党策应解放通州城。

        几个月后,解放通州城的战斗打响了,有杨科长、闫佩如、高宝恒,宋海波伤愈才回来,还有我的父亲负责由吴村至沙古堆京津公路的放哨任务;一个人一段路,来回走动,联络情况,以防香河县国民党兵增援通州城。解放通州城首先攻打下来通州东南处的电厂,通州全城解放于19481214

        通州城的解放,加快了北京城和平解放的步伐,在1949131日北京和平解放了。10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有多少革命前辈们,有多少个像魏胡子一样的烈士们,带领着全国的父亲、母亲辈的老百姓浴血奋战,不怕牺牲流血,前赴后继,终于推翻了压在全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得到了解放,过上了今天的幸福生活。

        据我所知:县政府财粮科长杨景林同志外号杨小镐子,因长年有病而且相当严重,在1948年四、五月从我村撤走后,时间不长就去世了。刘宝仁是西关人,解放后曾任过河南省副省长。闫佩如是大厂县人,平津战役后,随解放大军南下,解放后,回家探亲时,曾先后两次来看望我的父亲。高宝恒是协各庄人,解放后在通县粮食局西集粮食所工作到退休。三年困难时期,还多次将节省下来的粮票、面票给我的父亲。张永和,解放后曾任通县水利局局长,在沙尹沟清淤时,我任西集水利兵团主管会计,张永和来西集水利工地检察工作,我们在供给店村见了面,他还打听我父亲于宝仓的情况,而且对我说过:“那天夜里还乡团围住了我和财粮科几个人,没有你父亲,我们几个人就没命了。”徐进,解放后任通县县委党校校长等职。宋海波是蓟县邦均镇人,我父亲的朋友,我叫大叔,住我家时,是一个19岁的小伙子,财粮科会计、科员,管钱管物管账,后任北京市文化局领导职务。我父亲在世时,往来关系密切。我父亲去世后,我们一直往来至今。在我动笔写此文之前,曾通过电话向我的大叔——宋海波询问了由46年春至48年冬通州城解放的战斗经历。

        总而言之,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我们都应该好好地珍惜、爱护。

        谨以此文纪念通州解放五十五周年。

    2003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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