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除了以上的叙述，我这篇关于母蚊子的论文完全可以这样开始。

蚊子，态度暧昧，赋质轻微，吻舌毒辣，存心残忍；野生偏要破室，破室偏要嗜血，嗜血偏要成性，成性偏要遗患，遗患偏要无穷。苍蝇、跳子、臭虫、蟑螂都很坏，但它们都不及蚊子坏。看到她们，你就知道什么叫一肚子坏水儿，什么叫脑袋上长疮，脚底下流脓了。

“瞧你那操性！”蒙娜丽莎这个小丫头养的听说我这样开头，站在一间有W.C标志的厕所的便坑上，一边方便一边掐着盈盈细腰骂我。

她怎么进了男厕所？她怎么站着方便？

这是个性！

蒙娜丽莎不高兴了，蒙娜丽莎骂我了，我不得不改一改开头。

那就这样开始吧：昨晚你用温柔的双手，轻轻抚摸我身体上最娇嫩的地带，你依偎在我身旁，我想用力地抚摸你，你却笑着逃走了……唉，该死的蚊子！

蒙娜丽莎正好在厕所的便坑上基本方便完毕，就笑着说：“这还差不多，不过最好把后一句抹掉。”

我还尝试过以这样的形式开头：蒙娜丽莎是达芬奇的不朽之作，其原因就是人们常常会被画中人物的微笑所迷惑。乍一看去，人们会领略到一份安谧的微笑；进一步观察，又会感觉到笑容在消逝，再一看，笑容又重新出现，继而又退去。再看再现，再现又退……简直深不可测。为什么这幅画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其实原因在我们眼睛的错觉，是我们眼睛运动的结果。通常，我们在欣赏蒙娜丽莎这幅画时，首先注意的是人物的眼睛。当观察者眼睛的中心区在蒙娜丽莎的眼睛上时，外围区视线会落在她的嘴上。由于外围区视线不注重细节，因此它会很快地注意到蒙娜丽莎颧骨的阴影，这些阴影又恰恰使人意识到笑容的存在。但是，如果直接观察蒙娜丽莎的嘴，人们的中心区又不会注意到阴影，所以，又无法在她的嘴上看到笑意。因此，你会觉得蒙娜丽莎的笑容时隐时现，这完全是因为观察者的视线在其脸上游动产生的效果。也就是说，这纯粹是一个错觉或是创作者的一个阴谋。现在能达到如此崇高的阴谋的制造者和实践者，只有蚊子。你长时间地看一只蚊子，也会产生这样的效果。也许有人说，可我从没看见听见蚊子笑过，那是你的孤陋寡闻。你看不到蚊子的笑，是因为你的眼睛里对蚊子只有仇恨，你只注意该蚊子是公是母，只注意她的肚子是否吃得饱饱的，而没注意她那张精致的脸，更甭说听见看见她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