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初师”分校生活
——校园生活琐忆
张葆森
1952年暑假招生期间,我报考并且被通县初级师范学校(简称“初师”)录取了。9月间,在本校礼堂参加完“开学典礼”,就和新招收的100名同学一起,在老师带领下,排着队,背着简单的行装,从靳家胡同出发,穿过鼓楼、闸桥,折上西大街、中山街,出了通州城的西门,沿着与京通铁路大体平行的乡间土路,走过十几里路程,到达了坐落在双桥的“初师分校”,开始了“初师”一年级的全新的住校就读生活。到现在,这段经历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了,很多生动有趣的内容已被时光从脑海中磨蚀掉了,本文所记叙的,只能是本人至今尚未忘怀的人、事、地、物了。
独特的校园环境
“初师分校”坐落在当时的双桥火车站西南、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发射塔西北的一片长方形的平坦土地上,距离上述两点间各有几百米的样子,当地人管它叫“那桐坟地”。那桐为何许人?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只是根据坟地的规模、气派,猜测肯定是个清朝大官。直到几十年后,翻阅《清史稿》才有了具体的了解:“那桐,字琴轩,叶赫那拉氏,内务府满洲镶黄旗人。光绪十一年举人,由户部主事历保四品京堂,授鸿胪寺卿,迁内阁学士。二十六年,兼直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晋理藩院侍郎。
“拳匪肇衅,各国联兵来犯,令赴丰台御之。外兵入京,误以东坝为匪窟,欲屠之,力解乃免。两宫西巡,命充留京办事大臣,随李鸿章议和。约成,专使日本谢罪,又派赴日观博览会。二十九年,擢户部尚书,调外务部,兼步军统领,管工巡局事,创警务,缙路政。平反王维勤冤狱,商民颂之。三十一年,晋大学士,仍充外务部会办大臣。历兼釐订官制、参予政务,变通旗制,署民政部尚书。
“宣统元年,命为军机大臣。丁毋忧,请终制,不许。出署直隶总督,请拨部款修凤河。寻还直。三年,改官制,授内阁协理大臣,旋辞,充弼德院顾问大臣。国变后,久卧病。卒,年六十有九。”
据说:那桐坟地共占用土地70亩,周围栽着两排粗大的古柳,每棵树都需要两名同学各伸展双臂合围才能抱拢过来。村外挖着深浅不一的沟渠,以此与外界隔开。两排树间是单行汽车道那么宽的间隔,树下长满野花、杂草,路面被踏得光光的、硬硬的,恰好充当了我们练习中长路的跑道。在长方形的西北部,套出一片十几亩范围的小长方形,横成行,竖成列地栽植着笔直高大的马尾松。尽管树干没有古柳树干那么粗,但一个人展开双臂也搂抱不过来。树冠在半空里伸展开来,像一柄柄大大的绿伞;无数支“绿伞“连成一片,构成了浓荫匝地的巨大“天棚”。夏日里尽管烈日炎炎,可是进到松林里却感到凉爽宜人。空气里洋溢着淡淡的松香味,这里自然成了我们课外活动的最佳场所。松林最北端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彩绘牌楼,横楣上写着一长串字,现在还渺茫记得的有“……大学士那桐之墓”字样,其余的记不起来了。牌楼两边是一副长长的对联,限于自己的水平,当时就不能全念下来,更不用说理解含义了;现在请教过几位老同学,他们也都直摇头。穿过牌楼,在松林间向南走上一二百米,就会见到一段青砖砌成的矮花墙,步上几级汉白玉石阶,就见到一座修整得整整齐齐的巨大馒头形的土坟包,旁边树立着碑刻、雕饰等物,这就是那桐墓地了。
松林北面,有一条窄窄的小河沟,河里流动着涓涓细流,上面建有一座小巧玲珑的弧形汉白玉小桥。石桥往东百十米,有一眼装着手摇辘辘的水井。水井周围是一片平整的菜园,生长着一畦畦时鲜蔬菜。尽管当时还没有提出“学农”的口号,但学校伙食团为了减轻伙食费负担,增加副食花样,已经利用课余时间组织我们因时制宜地栽种黄瓜、豆角、白菜之类的应时蔬菜了。再说,我们这100名同学,绝大多数来自农村,干起这些活计还是感到得心应手的。
菜园正南面、松林东南面,就是我们的篮球场和学习生活的校舍了。
所谓“初师分校”校舍,其实没有一间新建的房子,全部用的是当年为那桐守灵、祭祀时所建的房舍。如今略作装修,配齐课桌椅、床铺等设施,就是我们的校舍了。
校舍周围是一圈高大厚实的青灰色砖墙,形制如我们现在电影中常见的王府大院的院墙,中间两扇乌漆大门。进了大门,东、西两边各有一排座北面南的平房,可能是当年仆从们吃、住的地方。如今,东边的房子成了男生宿舍,西边的平房成了师生伙房。再往里走,才是主体建筑物:首先见到的是一座精致的彩绘垂花门楼,葱绿色的柱子和屏门,使人无法一览无余地看到院内的建筑设施。门楼上的木料一律用彩漆描绘着精美图案。门楼东、西两边是两相对称的抄手游廊,游廊北面建有镂空的墙壁,墙上装饰着扇形、桃形、圆形的玻璃窗,玻璃上画着水仙、寿桃这类的图画。游廊的左、右拐角处对称着各建一间小小的耳房,那就是我们两个班班主任的宿舍。班主任宿舍往南,东、西两边各有三间厢房,这就是我们甲、乙两个班的教室。东、西厢房再往南,依然各有一小段精巧的走廊和一间耳房各与南面的主建筑物相连。主建筑座南面北,前出廊后出厦,高高的屋脊,青灰色的筒瓦,尾檐齐整,门窗高大,室内轩敞豁亮。想是当年祭祀那桐的地方,如今成了我们的饭厅兼礼堂。厅堂的南面同样有走廊连接着东、西厢房。出了南院院门,就是高大的院墙。前后两个院子里都铺着大块的青砖,十分宽阔平整。院子角落里栽着丁香、木槿、榆叶梅、海棠等花木。我们入校时,高过房檐的海棠树上缀满半红半白的海棠果,十分诱人。大院的西南部另有一座跨院,如今成了“大家闺秀”的卧室——女生宿舍。
这就是我们100名同学、6位老师和几名职工学习、生活、工作了一年时光的“初师分校”。看到这里,有些局外人可能会说,这样一个落寞孤寂的大坟圈子,有什么好回忆的?可您要是设身处地从我们角度想想,那就会有截然不同的感触,要知道,这是我们这些未来的中、小学教师的“摇篮”,我们能不对她有着局外人难以理解的眷恋之情吗?
有趣的学习生活
到双桥上学,是我平生第一次看不见自家烟囱、远离父母孤独一人外出生活,而且一年之中除了寒暑假,只有一次春假,一次国庆假,其它的周六下午和周日尽管学校不安排活动,但却没有条件回家。而且那时住校的生活条件,用今天的标准来看,肯定是十分艰苦的,一是没有电灯,上晚自习每个教室只有一盏汽灯照明;十几个同学住一个屋,睡连铺、点煤油灯。二是绝大多数日子吃粗粮:高粱米粥、高粱米饭,小米粥、小米饭,窝头、熬白菜。只有期末考试才改善改善生活,吃馒头、白米饭、大炖肉之类。所以开始难免寂寞、苦闷、想家。随着同学间逐渐熟悉,课内外活动相继开展,想家的念头日渐淡薄,身心迅速地投入到知识的海洋和丰富多彩的活动中去。而且很多知识和活动都是自己平生第一次接触、参与,所以兴趣很浓、印象很深,以至于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有些事情还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发生。
那时,同学们对各种学习并不感到吃力,相反,还感觉着轻松快活。原因是上世纪50年代的课程没有现在的难度大,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题型;再加上我们这100名同学是从众多报考者中筛选出来的,大多数人的学习基础较好,所以并不像现在初中生中有那么多严重厌学、怵学的人。相反,却是充满着浓厚的学习兴趣,洋溢着浓郁的求知氛围的。下面,仅就本人还记得起的几位老师、几门课程中发生的轶闻趣事记下几件。
郭金锋老师是分校的主任兼教两个班的语文,当时他只有20几岁,高挑的身材,红润润的脸膛,英俊潇洒。他学识渊博、口齿清楚,还写得一手漂亮的板书,每堂课后他都在黑板上留下一篇行书字帖:笔画自然流畅,笔力遒劲有力,布局疏密有致,浑然天成。使得值日生擦黑板时都边津津有味地欣赏,边十分留恋地慢慢擦掉。郭老师的语文课不但在同学中迅速播下众多的文学种子,一年功夫培养出徐富、孙晶、戴慎行、柴喜春等一批深受同学羡慕的“小作家”,而且还在同学中播下了书法的种子,形成了浓郁的学习书法的氛围。有一位来自三河县北大福庄的男同学叫刘森林,他见了郭老师的板书如获至宝,每次听郭老师的语文课,他都是一边学习语文知识,一边在桌面上、手心里、大腿上悄悄摹仿老师的板书的运笔方式、间架结构、布局谋篇等等。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经过郭老师一年的董陶和他本人此后数十年的努力,终于练就了一手过硬的书法本领。2000年5月14日,我们这些均已年过“花甲”的老同学在台湖村敬业中学聚会时,郭金锋老师和刘森林同学都参加了。我抓住这一难得的机会,预备下文房四宝,请他们二位分别留下墨宝时,他们二位欣然允诺,各自当场挥毫泼墨,郭老师边写边幽默地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森林的字比我的好!……”刘森林忙应道:“您永远是我们的老师!”引得围在旁边欣赏师生二人书法作品的同学们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我们男生班的班主任是刘佩琦老先生,兼教两班数学。他当时已年过半百,胖胖的身材,明明是老头儿,却像个慈祥的老奶奶。他对我们的思想、学习、生活非常关心,讲课时声音低缓、亲切柔和,极富启发性,到现在我仍然记得他非常爱说的一句话:“这道题你乍看起来好像条件不足 ,可是仔细一看呢,这里还藏着一个条件;抓住了这一个条件,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在引导我们一步步解完这道题后,还要知叮咛、万嘱咐:“可见啊,做数学题一定要认真、仔细,全面观察、深入思考,题目中所给的显性条件要抓住,隐性条件也不要忽略,这样难题就变得容易了!”刘老师的这些话在我身边回响了数十年,我在此后的教学和生活实践中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不但作学问如此,而且分析问题、处理事情无不如此。
教我们体育的是赵兴老师,他刚从“男师”毕业不久,兼教自然地理。赵老师在学生时代就是赫赫有名的优秀运动员,不但在通县体育界、中小学生中是个“大英雄”,而且在河北省体育界也颇负盛名。他最擅长的项目是400米中栏,解放初期,曾参加过“社会主义国家青年运动会国内选拔赛”,以50几秒的成绩跑完了400米中栏的全程,仅因一个偶然因素未能入选。赵老师的体育课充满青春活力,跑、跳、投掷、篮球、排球样样亲身示范,成绩优异。所以在同学中享有极高的声誉;我们不但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个个引以为荣。体育课上,我们在两行大柳间练习跑步,他则比我们退后十米、二十米,然后统一发出口令,我们在前面拼命疾跑,他在后边腾腾腾几大步风驰电掣般飞到了我们前面,把我们甩下老大一截。下课后,同学们汗流浃背、欢天喜地,赵老师也满面通红,喜笑颜开!
赵老师最值得大家敬佩的一件事是:尽管“初师分校”没有规范的运动场,没有齐全的运动器材,但是赵老师因陋就简、因地制宜,利用学校仅有的一副篮球筐、一个篮球场,从男、女生两班中各选拔出一支篮球队,经过他课上、课下精心培养、训练,水平提高很快。尤其是他别出心裁地经常组织乙班的女子篮球队同甲班的男子篮球队同场竞技。这种办法原本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但是歪打正着,却产生了奇特的效果:这支由男篮陪练出来的女子篮球队技术迅速提高,球风越来越硬朗,成绩越来越突出。到初师二、三年级回到本校后,打遍校内、外的女子篮球队,竟然难觅对手,最后被选取为通县专区女篮代表队,参加了河北省的女篮比赛,并取得了令人满意的成绩。这不能不说是赵老师在“初师分校”创造的一个奇迹。
我们的美术课是由来自本校的朱起予老师兼任的。这位老先生满头花白的头发,矮矮的个头,胖墩墩的身材。他在讲桌前一出现,眼睛就笑成了一条线,使人觉得又和蔼、又亲切,可他讲起美术知识和绘画技法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不但教我们在教室里练素描,而且带我们到校外练写生,一棵树、一丛花、一座房、一套马车,他都讲得头头是道,画得活灵活现,使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画得如醉如痴。老先生的手特别巧,他还教我们编结装衣物的网兜子,用小作坊的下脚料自制苍蝇拍等。不知不觉间,就连我这个自认为缺乏美术细胞、小学又没画过画的人,竟然也做起了美术梦。直到初师二年级,朱起予老师的堂弟朱起润老师教我们语文,而且朱起润老师的语文课对我的吸引力更大,我才又改做“文学梦”了,并最终决定了我此后教了几十年的初、高中语文课。
以上所写的只是现在还回忆得起来的几位老师的几件小事,至于他们更多的感人事迹和更多老师的情况,只能依靠接触面广、记忆力强、观察得细的同窗们补充、扩展了。
丰富的课外活动
那时似乎还没有听到过“快乐教育”的提法,然而,“初师分校”丰富多彩的课余生活,却给我们带来无限的快乐。
首先说说“课间集体舞会”。只要多数同学在校,只要没有大的雨雪,每天晚饭后到自习前的一段时间,同学们就都聚集到两班教室间的宽阔院子里,自动围成里外两个圈,随着学生会文娱干事的一声令下,全体同学就按照事先演练好的套路,自唱、自跳、自娱、自乐起来。跳得最多的是当时中小学中最流行的集体舞《找朋友》。里圈的同学边拍手、边跳动前行,口里随着舞动的节拍愉快地唱着:“找啊找啊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这时,在外圈原地拍手踏脚的同学面前停下来,边做动作边唱,“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再见!”里、外两圈的同学互相敬完礼、握完手,亲切地告别后,里圈的同学再开口、起步,重新向前舞动着去找“新朋友”。——这样,半个小时下来,就自然而然地找到了几十位“好朋友”。这些分别来自通县、三河、香河、大兴、顺义、平谷、朝阳和市区的百名同学,迅速地熟悉起来,很快成了团结友爱的“好朋友”。这样的集体舞,不但晚饭后跳,而且两节晚自习间的十分钟休息时间也要跳。那时学校没有电灯,有月亮的日子借着清幽的月光跳;没有月亮的日子借助两班汽灯的余光跳,甚至于“摸瞎”跳。当然,舞曲不光一支《找朋友》,只要组织者一声令下,马上就换另一支舞曲,改换另一种动作:舒缓的、急切的、柔美的、刚劲的,交替进行,尽兴而止。这样的传统一直延续到1955年毕业。
再有,当时的文艺社团活动也非常活跃。仅仅50名男生、50名女生的学校,却成立有合唱团、舞蹈队、腰鼓组、器乐组等。有人还兼报两项。每周一、三、五下午第二节课后,同学们都积极到各自参加的小组活动。合唱团的同学集中到礼堂,手捧歌片夹子,随着指挥的节拍,一遍又一遍地练声、练歌。舞蹈队的同学在教室学习舞蹈知识、技法,到松树林去练舞姿。我因为嗓子不好,身手不灵,报了个不用唱也不用舞的腰鼓组。原本想着敲敲打打就可以应付的,没想到这里边的“花样”也不少,要学好练精也很不容易呢!我们的组长叫张四茹,她的腰鼓知识很丰富,技巧很纯熟,对我们要求也很严格。她坚持先易后难的原则,先让我们按照她口里念的鼓点节奏反复敲打鼓面:“咚叭、咚叭、咚咚叭咚叭……”然后,再应和着她的钹声敲打鼓点,达到纯熟。进而教我们更为复杂的鼓点儿,加上更为复杂的动作。最难的动作还要前腿弓、后腿绷,在腿裆间击打鼓面,或在背后击打鼓面。随着鼓点节奏表演动作。俗话说:严师出高徒。在她的严格要求、一丝不苟地训练下,我这个笨手笨脚的人竟然也学会了腰鼓舞的几套动作。1953年元旦学校举行“文艺演出”,我也化上装、穿上演出服,跟随腰鼓组的几位同学上台演出了一组节目。这是我到现在为止唯一一次登台表演“文艺节目”。当然,我们的演出水平跟其他同学表演的威武雄壮的《马刀舞》、优美欢快的《采茶扑蝶舞》、妙趣横生的表演唱《掀起你的盖头来》等优秀节目,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初师分校”的这几个课余歌舞小组,尽管规模很小,成员不多,但排练的节目不少,演出相当精彩。所以,演出之后,不仅受到了本校师生的欢迎,而且通过各种渠道迅速传扬到周围地区友邻单位的群众中去。本校元旦文艺会演不久,电台和咸宁侯村的领导便邀请这几个小组成员和同学分别到他们那里,举行联欢活动。同学们先后去了上述两个单位,又与那里的工作人员和青年朋友们跳集体舞,为那里的群众表演歌舞节目,受到了联欢单位的领导和群众的欢迎和赞扬,密切了与友邻单位的关系,提高了“初师分校”的知名度。
另外,在“初师分校”还是我们看电影最多的一段时间。那时候,虽然学校没有为同学们放映电影的条件,可是“双桥电台”却经常为本单位职工和家属放映露天电影。学校领导与“电台 ”领导联系好了,每当他们那里演电影时,我们就早早地吃完晚饭,在班干部的组织下,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过一段路程,经过门卫一个个仔细清点完人数放我们进去,坐在电影场里指定的地方,等待着电影放映的开始。当时放映最多的是“苏联电影”,什么《普通一兵》、《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卓雅和舒拉的故事》等等,都是那一段时间看的;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看“苏联电影”,也是一生中看“苏联电影”最多的时间。
在“初师分校”还有一个平生“第一次”,印象极其深刻,第一次看到集体农场,第一次看到拖拉机在田间耕作。因为当时的“双桥农场”机械化水平很高,名气很大。我在来双桥之前虽然听说过“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等说法,可是“不用牛”怎样耕地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次“近水楼台先得月”,1953年夏季的一个星期天,学校组织我们去参观“双桥农场”。同学们怀着极大的好奇心,匆匆吃过早饭,排着队,冒着酷热,走过比去“电台”还远的路程,到了位于学校东南方向的“双桥农场”的田头,就像“刘姥姥走进大观园”,我们充满好奇,不但亲眼目睹了隆隆作响的“铁牛”在田间耕地、播种,还看到了大型联合收割机身手敏捷地割下金色的麦秧、吞进高大的腹腔,哗哗哗吐出金色麦粒的全过程,那种兴奋和喜悦心情简直无法用笔墨描摩出来。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在“初师分校”,不但平时课余活动丰富多彩,趣味无穷,就连最紧张枯燥的期末复习迎考阶段,也要开展与复习迎考结合的有趣活动,以缓解紧张情绪、活跃学习气氛。具体做法是:两班的学习委员和各科代表一起,根据各科老师发的复习提纲,把一道道题目写在一张张事先裁好的纸条上,每纸一题,做出一、二百张题条后,委派最可靠的人,分别藏到松树林中隐蔽性极强的地方,诸如树洞里、树根下、石洞间、墙缝中、坟头旁等处。然后召开全体同学会,宣布游戏规则、藏条范围、注意事项、答题办法等等,发动大家分头去找题条。找到之后各自保存好,待题条挖得差不多了,最后把两班同学召集到一起,由手握题条的同学先念题目,再“点将”答题。如果答对了,大家鼓掌祝贺;如果答错或不完整,由其他同学抢答或补充。回答圆满的同学可获得精美的纪念品,找到题条最多的同学也会爱到奖励。这样,既密切了两班同学的关系,又复习了各科知识;既达到了复习迎考的目的,又增添了趣味性,受到了同学们普遍欢迎。
从上面所介绍的几点情况来看,称那时“初师分校”所进行的是快乐教育,大概没有什么不妥吧?
“初师分校”啊,“初师分校”,尽管从1953年暑假起我便离开了你,此后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一睹你的芳容。岁月沧桑,不知你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真是令人魂牵梦绕;虽然其间也曾向某些人打听过你的情况,但或许是由于找的对象不合,最终也没有弄清你的变迁历史和今日容颜。但令人欣慰的是:无论你如何变化,上个世纪50年代初期你的独特环境和在你那里度过的愉快生活情景已经牢固地定格在我的脑海之中,时光越久,印象越深;年纪越老,思念越重。基于此,不揣冒昧,提笔记下对这段生活的印象。一方面表达我对“初师分校”的眷恋之情,一方面借此抛砖引玉,引起健在的老同学回忆的兴趣。恳请他们尽快拿起笔来,把这段独具特色又难以忘怀的学习、生活情景记录下来,为有兴趣写“初师”校史的人提供点滴材料。
2007、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