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在二十八年前的夏末秋初之际,也就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一天晚上,皓月当空,夜色怡人,雪白的月光轻抚着大地。远处那层峦迭翠的山坡和近处那灯火通明的小镇,如同一位即将出嫁的新娘,披上一件洁白的婚纱,在这怡人的月夜中,显得那么美丽,那么迷人……
在这迷人的夜幕下,有位二十来岁的苗家后生,正在不慌不忙地从安坪镇大街出来,朝着杨排村走去。
那杨排村,就坐落在安坪镇北部的山坳之中,离镇上大约有二十来里的路程。是一个地处偏僻,人烟稀少,交通不便的地方。
从安坪镇到杨排村,只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山间小路可以通往村子,寨子里有二十几户人家,都是苗家人。他们祖祖辈辈都住在大山之中,一年四季都以耕种为生,却过着与世无争,自由自在的安逸生活。虽然,那里经济十分落后,人民生活特别艰苦,但是,他们却很勤劳,很朴实,也很热情……
那后生中等身材,一张苹果式的脸形,长着一对浓黑的弯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上去显得炯炯有神;当他微笑时,在两边的面颊上留下两个小小的酒涡。
他身穿一件中山服作外套,里面还露出一件血红色的汗衫,虽然,身上的衣服有点破旧,右边的衣袖上早已开了几个小口子,衣肩上还有粗得不能再粗的补丁,但他却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看样子,他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后生。
他从镇上出来,就一直沿着这条蜿蜒崎岖的山间小路往上攀爬。后生一边走,一边信口哼唱起一首动人的苗家山歌,清脆悦耳的歌声伴着秋蝉的鸣啼声动人心弦。
虽然,夏天已经逝去,但初秋的气候仍然特别炎热。后生走过一段崎岖山路之后,他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全身湿淋淋,很不舒服。于是,他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放在路边的草地上,光着身躯,气喘吁吁地坐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松树下,休息片刻。此时,后生也没有力气继续哼唱了,使周围变得很安静,但在不远处,还可以听见一阵阵秋蝉的歌唱声。
一轮圆月高挂天空,如同一个洁白无瑕的大玉盘,在这夜明星稀的夜空里,显得格外清晰、透明。不一会儿,一阵清风吹拂,树枝轻轻地摆动,不时发出“沙沙”的响声。
后生坐在松树底下沉思,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不过,看他那幅忧中含喜,喜中含忧的神色,令人难以琢磨他的内心世界。
一根烟的时间过去了,风停了,山谷里又恢复平静。此时,凉爽的空气已经退走了,闷热的空气再一次侵袭山谷。使得山谷如同一个火热的八卦炉似的,变得闷热起来,让人难以忍受。后生捡起衣服搭在肩膀上,然后站起来,向前迈开了脚步,又踏上回家的路途。
蜿蜒崎岖的山路向山顶延伸。他光着身体独自一人在这荒山野岭中行走,虽然他并不害怕,但多少有点孤独。他一边走,一边接着不停地唱起了那首没唱完的苗家山歌……
后生在不知不觉中却走到了山顶,来到一片茂密的松树林边缘。松树长得高大、茂盛,枝叶绿葱葱,密麻麻,散发出一阵阵浓郁的清香。这般景色把他给迷住了,他痴呆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绿叶成荫的松树,独自一人在欣赏着大自然的优美、清新,似乎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勃勃生机……此时,后生心中似乎对明天充满着美好的希望,脸上流露出灿烂的微笑,这般景色让他回味无穷,他痴呆地站在那儿,久久不曾离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半个钟头,后生才从痴呆中清醒过来。他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便恋恋不舍地朝着林子深处走去。茂盛的枝叶遮挡了月光,林子里变得一团漆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周围一片寂静,鸭雀无声。
山路向松林深处延伸,后生沿着山路阔步前进。他一边走,一边唱着……
忽然,他似乎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后生立即停住了脚步,他静静地站在山路上,仔仔细细地听着。然而呼救声却已消失,林子里依然一片静寂。只好迈开了脚步,继续往前走。
他一边走,一边在回想着刚才听见的呼救声。他向前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独自一人站在黑乎乎的山路上发愣。看样子,后生似乎有些疑惑不解了,他甚至开始变得迷信起来了。开始怀疑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鬼狐之类的东西在故意吓唬他。但他并不害怕,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后生想着想着,站在那里不停地自言自语说:“这难道是在白天时候,有什么人到这里来砍柴之时,一不小心摔伤了?或者是……?”
后生顿时从猜想中回过神来,却箭步如飞地朝松林深处走去。
他走进了松林深处,又一阵呼救声再次传入了他的耳朵里。不过,这次后生却听清楚了,原来这呼救声却是一位姑娘的,后生能感觉到她似乎就在附近。
于是,后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在黑乎乎的松树林中东看看,西找找,并且不停地呼喊着:“代勾,(苗语:姑娘)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他接连呼喊了好几声,也没听到任何回应。后生更加耐心细致地搜寻着。松林里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再说,这个林子又大又宽,要在这个黑乎乎的密林之中找人,如同大海捞针似的,那是非常困难的。此时,后生深陷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他有些犯难了。
后生独自一人在那黑乎乎的深山密林中搜寻姑娘的踪影,只可惜就连鬼影子也见着一个。但是,他始终相信自己那双敏锐的耳朵和来自心灵的直觉,他开始进行又一次搜寻姑娘的下落了。他一边东看西看,东找西找,一边放开了嗓门儿向她喊话了。
“阿来代勾(苗语:这位姑娘),你在哪儿?你听见了吗?快回答我,我好来救你呀!”
仍然不见姑娘的踪影,也没听见她的响应,她似乎已经从这树林中蒸发了似的。
后生站在黑乎乎的山路上纳闷着,瞬间在脑子里打上无数个问号。并且,他还不停地自言自语说:“嘿嘿,真见鬼了,我在这里找了大半夜,喊了大半夜,可她还是不见踪迹,音讯全无,这难道是我听走耳了不成?”
后生的脸上顷刻显露出疑惑的表情。他站在一旁轻叹了口气,想从中卸下过敏的心里包袱和身体的疲劳,使自己的心身得到有效的缓解,变得轻松起来。
顿时,他便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他摇了摇头,便斩钉截铁地说:“不……不可能,我不会听错的,她就在附近,只可惜这里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姑娘怕是出了什么意外,要不然的话,她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后生便加快速度,扩大搜寻范围,大踏步地朝着喊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二
他走着走着,忽然前边出现一道明亮的月光。看来,那后生似乎走出那黑乎乎的松树林,走到一块平坦、宽阔的原野边缘。近处的草地和远处的山野,在皎洁如雪的月光的直射下,从深绿色变成了灰白色,如同一位披上洁白清纱的少女,在这怡人的月夜中,显得楚楚动人。他抬头仰望着白茫茫的夜空,对着明月不停地呐喊着……
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从草地中间穿过,后生沿着小路朝草地深处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喊……当他到达草地中间的时候,却看见前边有个人一动不动地横躺在山路上。他赶紧跑了过去一看,果然是一位姑娘。他立马停住了脚步,蹲在姑娘的身旁,用苗语问道:“代勾(苗语:姑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姑娘早已晕了过去。她没有回答后生的喊话。
于是,后生赶紧伸出手去,使劲地将她扶起来,让姑娘躺在自己的手臂上。后生一看,只看见她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头发乱蓬蓬的。后生用手轻轻地抚摸了她的额头,便立马发出一声惊叹:“哎哟,阿来代勾(苗语:这个姑娘)发高烧了!”
顿时,那后生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神色异常地坐在姑娘的身旁发呆。他并不是害怕,而是在心里产生了种种矛盾,毕竟她是位姑娘,男女有别呀!后生暗自思忖着“我若是救她,别人会不会说三道四,我若是把她丢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见死不救,良心不就喂狗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根烟的工夫,那后生才从痴呆中逐渐地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管他呢!救人要紧!”说完,便立马站起来,使劲地扶起了姑娘,把她驮在自己的背上。他一边驮,一边用和尚常说的一句话,在嘴边嘟嚷着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龙东生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
后生向前迈开了脚步,驮着病重的姑娘一步一挨,头也不回地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往家走去……
姑娘病好了之后,她一来为了报答龙东生的救命之恩,二来看到龙东生诚实勤劳是一个靠得住的人,便嫁给了他。俩人结婚之后,夫妻俩过着甜甜蜜蜜,和和美美,快快乐乐的日子。到后来,龙东生才知道妻子名叫何丽环,为了逃婚,不远千里,跋山涉水从云南逃到这里来的。
三
何丽环出生在云南省的一个叫金平的地方,那里离越南很近,由于那里是边境地区,社会环境也比内地要复杂得多。何丽环的父亲是个小商人,所以经常来往于越南、泰国和缅甸之间。母亲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与何丽环的父亲结婚之后,就生下了何家俊,后来又生下何丽环。而哥哥何家俊比何丽环大八、九岁左右。父亲在一次去越南的时候,在途中遭到了不明身份的武装份子的袭击后身亡,就连尸首都找不到。那时候,何丽环只有五、六岁左右,不懂事,而哥哥何家俊却长大了,也懂事了,父亲的死对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母亲是靠父亲留下的财产来供养兄妹俩。一转眼又过去六年时间,兄妹俩也一天天的长大了。父亲的死母亲因伤心过度,积劳成疾,不久,也撒手人寰。母亲的死,对这个饱经风霜的家庭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母亲死后,何家俊和何丽环兄妹俩孤苦伶仃,相依为命,靠何家俊种田和做工来维持生活。何丽环是母亲和哥哥一手抚养大的,所以,兄妹俩感情很深。时间在一天天的过去,何丽环在一天天地长大了。何家俊看着妹妹长大了,很快地就自作主张,帮何丽环找到一户有钱的人家。说起来,这是件好事,但是,她听人说过那个男子原来是个无赖,整天游手好闲,经常在外边惹事生非,心里实在不乐意。一天,何家俊带着妹妹到那家人去相亲,何丽环不同意去,但是,看在哥哥的面上,也只好委曲一下了。兄妹俩到了那家人的家里,何丽环与那无赖一见面,他竟然对她动手动脚的。丽环一气之下便跑回了家。而那家人很有钱,所以,就用钱来收买了何家俊,家俊便硬逼着丽环答应婚事,于是,兄妹俩就此发生矛盾,无奈之下,丽环只好离家出走。她不远千里,跋山涉水来到这个偏僻而贫穷的苗家山寨,和这位苗家青年———龙东生相识、相知、相爱,并结为夫妻。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一年之后,夫妻俩的爱情即将开枝散叶,开花结果了。
四
农历金秋时节,这是水稻成熟的季节,金黄的稻穗铺满了一望无际的梯田。看来,这又是一个丰收的年份。寨子里的村民们都在忙里忙外地做着开镰的准备工作。
早晨,天刚蒙蒙亮,龙东生就起床了。他从房间里出来,便来到厨房里,找来扁担和水桶,到村口的水井边去挑水。
不到一会儿工夫,龙东生就把满满一担水挑了回来。他挑着一担沉重的水跨过了门坎儿,走到了堂屋,便朝着厨房走去,水缸就在靠近土灶的旁边,他倒了水之后,便从厨房出来。
此时,妻子何丽环也睡醒了,正好从卧室出来,夫妻俩正好碰面,她看见丈夫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禁心疼了起来。
“东生,一大清早,你又挑水了,搞得个满头大汗的。”何丽环一边问龙东生,一边忙去给他揩了汗水,接着又问:“阿爸呢?他老人家到哪里去了?”
“刚才他还在家的嘛!可能有事出去了吧!”龙东生回答说。
就在这时,老人不知从哪家玩耍回来,看见龙东生站在门坎前发愣,便问了起来。
“东生,你做早饭了没有?”老人问。
“阿爹,我还没有生火呢!”龙东生诚恳地回答。
老人有点不高兴了,就嘀咕了儿子两三句。
“东生,不是阿爹要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丽环她挺着大肚子的,难道还要她来做饭给咱爷俩吃不成?”
“阿爹,我这就去做饭。”龙东生答道。
话音刚落,他勾着头便走进了厨房,开始生起火来。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厨房里就升起了枭枭炊烟,龙东生在厨房里忙了起来。
此时,何丽环刚从厕所里出来,听见厨房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就知道丈夫正在厨房里忙活,便一步一挨地走到了厨房。却赶紧走了过去帮忙。
龙东生看见何丽环挺着大肚子赶来帮忙了,他便走到妻子身边,拦住了妻子。
“丽环,你这大肚子的,来干什么呀?赶紧回去休息去。”龙东生一边拦住了何丽环,一边用手扶着妻子说。
他搀扶何丽环走出了厨房,来到了堂屋,却看见老人还在堂屋上砍猪菜,菜刀砍在木板上发出了啪啪啪的响声。老人看见儿子搀扶大肚子的儿媳从厨房里走出来了,便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一张陈旧的木桌前,顺手把板凳拿到了堂屋,让怀孕的儿媳坐下。何丽环看见公公拿着一把板凳,正朝她走来了,心里有种说不出感激。
“阿爹,别管我了,我自己能行的。”何丽环说。
“丽环啊,我这个做公公的,没照顾好你,要是东生妈在就好了啊!”老人一边说,一边把脸偏到后面,偷偷抹去眼中泪水。
当时,何丽环并没有察觉到老人哭了,但是龙东生却察觉到了。他小心翼翼地将何丽环扶着坐在板凳上。等她坐稳了之后,便低着头,从堂屋又回到了厨房,又开始忙了起来。此时,他的心里就像猫爪似的难受,眼睛也湿润了,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何丽环。那是因为他家里很贫穷,自从何丽环到他家以来,都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现在她怀孕了,还要做起家务活,他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心里十分内疚。他安顿好了妻子之后,便回到了厨房,又开始忙于做饭做菜。
不到一会儿工夫,龙东生把饭菜都做好了,他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饭菜从厨房里走出来,饭菜里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香味,真是香气逼人。他走到桌子前放好了饭菜,便喊老人和妻子过来吃饭。
“阿爹、丽环,快点来吃饭啊。”龙东生叫道。
老人放下了手上的活儿,站起来,走到何丽环面前,扶着怀孕的何丽环从堂屋走到桌子前,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聊着聊着,父子俩就聊起了打谷子的事儿来了。
“东生,你看丽环快生娃娃了,你照顾丽环我去打谷子吧!”老人说。
“阿爹,你在家,谷子我去打。”龙东生说。
“阿爹,您和东生不用顾虑我了,我能自己照顾自己的,您和东生就放心去吧!”何丽环接过话头说。
“你一个人在家,谁放心啊?”龙东生对何丽环说。
此时的何丽环已经无话可说了,她也知道阿爹和丈夫都很关心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眼下又是水稻收割的农忙时节,如果是因为她而耽搁稻谷的收割,这一家三口可要挨饿,那怎么得了啊!她想到这些,心里却认为自己是个累赘,觉得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饭后,老人拿着一把油光滑亮的镰刀便出了门,屋子里只剩下龙东生和何丽环两个人了。夫妻俩正在土灶前生火,煮起了猪饭来。何丽环就坐在土灶前帮忙加柴,而龙东生却在土灶后面忙着加糠、手拿锅铲使劲儿地拌着还没加热的猪饭。
“东生,打谷子要紧,明天你就跟阿爹打谷子去,我自己能行的,你们就别操这份心了,好不好?”何丽环面带微笑地对龙东生说。
何丽环这么一说,龙东生知道了她的心思,她是怕别人为了照顾她,而耽搁了农活,他对何丽环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但他却没有直截了当的回答,而是沉默不语地站在土灶后边拌着那锅热气腾腾的猪饭。何丽环见到龙东生沉默不语的神色,她却知道丈夫有些不大高兴了,她也不说话了,夫妻俩沉默了一会儿。
“丽环,我知道你为这个家好,但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更不能拿你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呀!你就安心地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至于其它的事情,有我和阿爹撑着。”龙东生一边深情地看着何丽环,一边向妻子表明了态度。
“那……谷子谁去打回来呀?”何丽环问龙东生。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好吗?我自有安排。”龙东生回答说。
听到了丈夫这么讲了,何丽环也不再追问下去了,夫妻俩不言不语地各干各的活。土灶里的火燃得更旺了,炽热的烈焰抨击着锅底。不到一根烟的工夫,猪饭煮熟了,龙东生就把猪饭舀进木桶里冷却后,便朝着猪圈走去。
老人从屋里出来,就来到自家的田间,他看到金黄色的稻子一眼望不到边际,稻田里像是铺上了一层一层厚厚的金子,心里却是无比的高兴。看来,这是一个丰收的年份。他看着黄澄澄的稻子,心里总是美滋滋的,在那张长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晚饭过后,一家三口从屋子里搬起凳子坐在石块铺成的院坝里,一边休息,一边闲聊着。老人就对龙东生说:“东生,田里的稻子已经熟了,你看,哪天打谷子呢?”
东生说:“阿爹,您看明天打行吗?”
“明天?行!”老人回答说。
“那好,明天我去打谷子,您老就在家里照顾丽环,好吗?”龙东生说。
“那好吧,就这么讲定了。”老人回答道。
此时的何丽环听到龙东生和他的阿爹商量着打谷子的事情后,连忙劝阻说:“阿爹、东生,明天你们俩就一起去打谷子,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嘛,我在家里帮你们做点家务。”
“丽环,你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生下来了,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嘛!”龙东生说服何丽环。
这时,听了丈夫这么一说,她哑口无言了,也只好从命就是了。
深秋的夜晚,是如此宁静,如此迷人。过了一根烟的时间,这一家三口就回到自己的房里休息去了,只留下满天的星星在灰白色的夜空里眨着眼睛,似乎在夜空中和他们恋恋不舍的告别。刹时间,院子里变得空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