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雨的云七十年感怀短文700篇》第151篇 舌之趣

    寓言家伊索是个希腊奴隶。主人喜欢他能说会道、善言能辩，还擅长讲寓言。主人又爱又妒忌，恨他的才能竟然在自己之上，他贵人老爷居然不如一个“奴才”，于是就常常找茬儿刁难他，甚至屡屡想致他于死地。

    一天，主人又找茬，要他说一样既是世界上最好的又是世界上最坏的东西，说不出来就要治他。伊索不假思索就回答了：可是才说出舌头二字就哽住了。奴隶主心里一阵高兴，以为抓住了伊索的“小辫子”，马上可以“打棍子”了。

    不料伊索是卖关子，马上就不慌不忙，口若悬河的说了下去：“世界上最好听的话是舌头说出来的，所以舌头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世界上最坏的主意也是舌头说出来的，所以舌头又是世界上最坏的东西！”主人无言以对。

    我国的悠久历史中有不少这种“最好的”。毛遂“以三寸不烂之舌胜于百万之师”，为“保家卫国”立下了汗马功劳，该属最好的吧。春秋战国时许多说客谋士走往于几国之间，以连纵联横建功立业而名标青史，也应该属于最好的吧。“舌战群儒”故事中的主人公诸葛亮，名垂千古、家喻户晓，当然也是“最好的舌”，以舌战群儒闻名遐迩。

    当然也有以巧舌如簧的口才谋取权力，以摇唇鼓舌的本事祸国殃民，以油嘴滑舌的伎俩骗取百姓的信任，以尖嘴薄舌的擅长，挑拨离间，煽动人们相互嫉恨残杀，挑动邻里、同事、朋友和上下级之间争争斗斗，而遗臭万年的最坏之舌。

    百姓最讨厌“坏舌”。古人云：“黾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嚣嚣”。百姓当然是害怕“无罪无辜”而被“谗口嚣嚣”加害的，于是就常以其“舌”之道，还治其“舌”之身，骂这些坏舌们是“嚼舌”“学舌”“饶舌”“咬舌”“尖嘴薄舌”，甚至咒他们“烂舌根”。

    百姓还最讨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之舌；讨厌死人能说活、活人能被说死的油嘴滑舌，还不喜欢说自己永远正确之舌，更不喜欢今天说你如何如何好，明天又说你如何不好，今天说他好、明天说你好之舌，百姓也讨厌那种两面三刀、搬弄是非之舌。

    百姓还不喜欢那些不负责任、说假话之“舌”，不喜欢那些令人生腻、恶心之舌。百姓们最嫌好端端的人成为了别人嘴巴里那根红红的、薄薄的、粘糊糊的“喉舌”。

    嚼舌、学舌、饶舌、长舌、咬舌，或瞠目结舌、尖嘴薄舌、油嘴滑舌、摇唇鼓舌、贫嘴薄舌、甜嘴蜜舌……许多带“舌”这字眼的词汇都给人不好的感觉哦。

    俄罗斯的列宁爱把宣传事业称为“喉舌”。大大的失误，把堂堂正正的喉舌这词汇弄得越来越不吃香了，所以现在不太称“舌”而改为“媒”。

    “媒”其实也不好听，味儿不正，容易使人联想起戏台上的那由鹰勾鼻子男人反串，身穿绿袄足踏红綉鞋，脸上红扑扑腰肢左摆右扭的，那些妖里妖气的媒婆。

    “媒”还使人联想那些坑蒙拐骗的广告，和勾引人吃亏上当的骗子、媒子，使人联想起大街小巷里光着膀子左右开弓，捶胸拍肚砸脑袋的，那些假药贩子们。

    比起“舌”来，“媒”给人的感觉还清爽一些，少一些污秽之感，况且还能让人偶尔联想那个漂亮美丽、身材窈窕，聪明伶俐、仗义执言，为张生与崔莺莺牵线搭桥的小丫鬟红娘。

    百姓们讨厌舌，官府则喜欢舌又害怕舌，喜欢帮助他们吹嘘撒谎之舌，害怕百姓中论黄数黑之舌，怕百姓说明事实和真相之舌，怕说三道四，揭穿谎言之舌。官府不是怕“谗口嚣嚣”的加害，印把子、枪杆子、笔头子全在手里，害不着的，是怕百姓的舌头能够“众口铄金”。

    有一句经典叫做“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本意是防民之口比防洪水还要重要，是提醒官员多做好事少办坏事，提醒要好好的疏导，不能马马虎虎、稀里糊涂，更是要疏通，不能强堵。

    然而有人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曲解、歪曲。之所以硬堵，之所以曲解歪曲。当然那些腐败昏庸者害怕百姓众口铄金，于是便把“疏导”改变成“设防”，改成小心防止百姓的嘴巴，想方设法不惜血本的派人堵住百姓的嘴巴。区别在哪里呢？就在不强调疏导而强调设防。

    衙门人对江河滚滚的洪水并不太在乎，眼看浪头一个个滚来也漠不关心，舍不得拨银两花人力物力，甚至还把朝廷拨下来的银两贪污挪用，以至敷衍“豆腐渣工程”，造成一次次的溃坝倒房，造成百姓流离失所。

    他们对于防嘴巴却非常认真负责，非常卖力，唯恐稍有懈怠，拨起银两来非常慷慨，半点都不小家子气，派的人力多多的，给钱大大方方的。

    为什么？洪水中遭殃的是百姓，衙门高高在上不怕江河洪水只怕嘴巴“洪水”。

    江河洪水到不了高楼别馆，嘴巴“洪水”却无孔不入，怕损了他们的名声，冲跑他们的乌纱帽，断了他们的财源。于是就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曲解，不仅不尽力疏通反卖力的堵。当然，其效果往往是适得其反，越堵越猛，越堵越难招架了。

    因为人有个天性，爱听奇闻异事，爱知道私下里看不着听不到的，爱说公开场合不能说的，越不让看便越想看，越不让听还偏想听，越不准说的特别喜欢说。好比一些本来不怎么想看的影片，一听说要禁、要封、要查便立马成了热门。

    嘴巴的“洪水”也要靠疏导的。怎么疏导吗？靠改变作风不说假话，靠诚信，靠实事求是，靠实实在在解决问题。

    古人有句警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欲人勿闻莫若勿言”，言之凿凿。老祖宗深得其中三昧，所以留下给子孙们。可惜“孺子不可教”，偏把“甚于防川”扭曲、篡改，不惜血本的堵百姓的嘴巴。

    有地方卖猪舌颇有讲究。因为“舌”和“折”同音，一开门便叫一句：“老板，买个舌头”不吉利，于是把“舌头”称作“招财”。学学这个招吧，通过把折转化为招：

    舌头叫招财，有历史由来；

    折与舌同音，老板怕遭灾。

    店门刚打开，顾客才进来；

    开口嚷嚷舌，老板真无奈。

    买舌改招财，帮老板发财；

    顾客避舌字，老板高兴来。

    天天卖招财，多多的发财；

    老板一高兴，白送个招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