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青年女子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蜷缩着,一只手支着下巴,犹如一朵退了色的玫瑰花。下午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寂寞的地上投下斑驳的暗影,女子美丽而无神的眼睛盯着地上的暗影,那些暗影是多么的空洞而无聊,就像她的人生,她已经走过了三十年,整整三十年,如果她能活一百岁,如今她已经走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母亲的母亲,她们都渐渐走向了人生的终点,而她也将紧随她们而去。
今天是她三十岁的生日,她不愿和任何人一同庆祝这个生日,她依稀记得十八岁生日时那份懵懂的激动,那时,她以为自己的人生是一片美丽的玫瑰园,是一部写不尽浪漫的诗篇,是天空上变幻的白云随风而舞……她清楚地记得母亲期盼的眼神、温暖的叮嘱,她的心揪紧了,她痛苦的呻吟:“妈妈,人生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她的母亲只是个乡村妇人,她知道乡村妇女的这个身份就是母亲的全部生活,学生时,母亲叮嘱她要努力学习,工作后,母亲叮嘱她要认真工作,她都做到了,现在她没有方向了,她的心经常是空的。她想到了人生,想起了探寻母亲的人生,可是她从来没真正走进母亲的世界,母亲只是个平凡而普通的妇人,而作为女儿她从没听到过母亲抱怨自己的人生,母亲也从没探究过自己该有什么样的人生,母亲是否对自己的人生满意呢,她无从知道;母亲曾走进过女儿的人生,那是在女儿小的时候,女儿长大了,心和心门都换了样,母亲无法找到入口了,从此只能徘徊在女儿的心门之外嘘寒问暖。
早上起床后,她就能看见眼角爬起的鱼尾纹,这些细纹就像慢性毒药一样,慢慢侵入了她的心底,她自认不是一个怕老的人,而心底却为什么有深深的恐惧,她无法再像从前一样和朋友们大笑着庆祝自己的生日了,甚至连母亲打来的电话都不想接,她承受不起生命平庸的退却。
她看到四十岁在向她招手,母亲的白发在向她示威,就连公园里阿婆的老年斑都在对着她窃窃发笑。她真切地觉得自己没有时间浪费了,到三十岁为止,她还没有做过一件让真正让自己骄傲的事,她无法就这样老去,她曾经想过老去,那时她还有青春,她总觉得那时想老去的问题太可笑了,她有大把的时间,她不是母亲,更不是外婆,老去离她太过遥远。后来,时间划过,她的脸上有了痕迹,她的心底有了一种信念那就是即使老去她也要骄傲的老去,可是在人生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一时,她都没找到可以骄傲老去的方向。
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上,这个的女人在三十岁生日这天默默的流泪,悔恨伴着懊恼,一丝的无聊,满心迷茫,为已经逝去的时光,更为未来的岁月。她肆意地流着泪水,那些暗淡的心情、那些痛苦的纠结仿佛都随着泪水倾泻出来,她在泪水中急切地寻找出口,寻找新的希望
电话铃声一遍遍响起,那急切地叫声将她渐渐唤醒,是她的母亲,接通电话的一瞬间,她听到了母亲关切的询问,她顿时领悟了儿女就是母亲的人生。
那么她的人生呢,当乏味而程序化的生活无法和一颗博大的心奏出和谐的乐曲,她该屈从于现实吗,还是该听从内心的呼唤,勇敢的从现实挣脱出来,做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她抬起头向远处望去,太阳已在西天,正渐渐的乡下划落。人啊,即使你再也无法重拾朝阳的美艳,也要体味正午骄阳的火热,不然该如何精心品味晚霞的浓情!
她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向着太阳的方向走去,把一地的暗影都静静的留在了身后,她终于循着光的方向坚定的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