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眼下,当牛顺从皂角垭口那颗遮天避日的大皂角树下爬起来时,已是这天的黄昏时分了。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四周已空无一人,再看看远山也黑蒙蒙的一片,他这才知道,这天已黑了。就在这天午后,当那群没领着水的村民满腹牢骚地嚷着离开皂角垭下山后,其实他牛顺也想跟着回去的,但因头晚没睡好觉,一身软得如一滩稀泥,于是,他就在那颗大皂角树下重又坐了下来,其实,他当时只想再坐坐就走的,那知坐下后在大树上那么一靠就睡着了,并一睡就到了现在。
此时,牛顺将有些飘浮的身子镇了镇,心里乱糟糟地骂了几句,便挑起水桶瘸着身子往家赶。一路上他除了偶尔抬头望望布满星月的天空外,心里也烦着不少事儿,比如水库不放水是在坑咱老百姓,这对他们当官有啥影响,哪怕地里颗粒无收,他们照例花天酒地的过日子。就说眼下吧,咱老百姓连水都喝不上了,他们还把送水车调去运沙石修家属楼。
牛顺眼下对此事越想越想不通。是呀,官场上的事咱老百姓怎能弄得明白想得通呢,不过,在他牛顺脑子里始终有个理儿,现在当官的总缺少点什么,就如这大旱之年缺水一样,至于缺什么,他一时又说不清楚。
后来牛顺又想,眼下这情况看来谁也靠不住了,当初他指望着老天能下上一场大雨,把这缺水的日子给打发了。后来他又盼着送水车能将水一直送到旱象解除,结果都没靠住,于是,在他心中孕育了多日的东西又开始萌发了。不过他想,这事一定是要对他的梨花妹子说的。
这时,牛顺肩上挑着两挑空水桶一路撞挂着,叮叮铛铛地总算瘸下了山,他习惯地抬头望了望,白梨花家的灯光又隐隐可见了,于是,他的心不由又有些惆怅了,昨晚去白梨花家时,她家的大白鹅又渴死了两只,当时她坐在门边,满面泪汪汪的。
白梨花今年四十八,比牛顺小两岁,因此,从她嫁到这牛角村来后,牛顺都叫她梨花妹子,特别后来白梨花被老队长指定去放队里那头刚断奶的小母牛时,牛顺叫得就更勤更亲了,因为,那时的牛顺也是放牛娃,他放的是一头雄性十足并高过他头顶的大公牛。
一年后,被白梨花放着的那头母牛崽竟出落得如十八九岁的大姑娘般妖娆漂亮了。当然,哪个“少女”不思春呢?因此,一个是雄性十足的“男子汉”,一个又是柔情似水的“美少女”,这无论如何也是分不开的。尽管白梨花曾多次死拽着它的缰绳想把它从那“男子汉”身边拽开,但每次都以两手被勒出了血口子的代价而告终,是呀,这人咋能拽得过牛呢。当然,这人脾气无论如何也是犟不过牛脾气的。
就这么,白梨花竟被她牵着的牛牵着鼻子走了,为了那每天的八个工分,这位青春绽放的“美少女”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无论在山间的草坪上,还是在沟谷的溪水边,他们的身影总是成双成对的。每到这时,俩牛或并肩埋头吃草,或仰头相互调情。而白梨花和牛顺则坐在一边先是东家长李家短地闲聊着,后来就互不戒备地谈起了自己的家事。
她说:“我真没想到我会嫁到这里来……。”
“我们这里不好?”牛顺问。
“好个啥,你看这山有多高,那沟又多深,站在山头往下一望,头都晕完了。再有他又……。
白梨花说到这里没再继续说下去,他扭过头,瞥了牛顺一眼,脸上顿时泛起了丝丝儿的羞涩来。
而此时的牛顺被白梨花这么一瞥,心不知咋的就突突地跳了起来。后来,当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将目光投向那两头正紧密交合在一起的牛时,他们的脸都红了。当然,这是羞涩,这是难为情,也许还有其他的。
就在第二年的春天,那件该发生的和不该发生的事就在那个夜晚全发生了。
那天日落十分,白梨花牵着那头快下崽的母牛从外面山坡直往牛棚赶,刚要进牛棚,毛遂自荐当上了队长的唐达竟朝她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笑,那双猫眼直直地盯在白梨花鼓胀的胸前。说实在的,自从她白梨花嫁到这里后,他唐达心里就如着了魔似的,总找机会与白梨花搭讪,但每一次都被白梨花的不理不睬而无趣地难堪着离开了,那一次,他趁白梨花不注意,在白梨花的奶子上很是摸了一把,结果被白梨花很是吐了一脸唾沫星子,他为此规矩了好长一段时间。然而,自从他毛遂自荐当上了队长后,他的心又开始痒痒了。眼下,他一边直愣愣地盯着白梨花,一边朝她走了过来,他先抬手摸了摸牛的皮毛,然后朝白梨花问:
“这牛该下崽了吧?”唐达问得很轻,一副很关心的模样,这与先前的他真是判若两人。
此时的白梨花听了唐达这话,心里不由泛起了几分嘀咕,这人当了官就是不一样,你听他说话的口气都变了,于是,她不住地将牛朝牛棚里赶。嘴里同时说:
“也许就在今晚吧。”
“哦!”唐达作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但他那双猫眼又立即盯在白梨花的身上了。
“大妹子,那今晚你可要好好守着哟,这牛崽可是咱队的财富啊!”唐达说完这话,又沉思片刻后继续说:
“这样吧,今晚你守这牛崽由队里加三十分工分,另加二十元现金作为补助,你看这样行不。”
白梨花当时没吱声,她只将系在牛鼻上的绳索用力拉了拉,便牵着那头快下崽的母牛进了牛棚。
眼下,当西边天际那轮红日快要完全掉在山那边时,白梨花拴好牛便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在回家的田间小道上了。此时太阳的余晖暖融融地撒在她身上,使她的身子不由有了几分躁热的感觉,白净净的脸蛋儿也因此红润了起来,心里也不由有了一丝儿淡淡的畅快和愉悦。但不一会儿,那母牛要下崽的事又使她犯起了愁。说实在的,唐达承诺的那三十分工分和二十元钱真叫她心花怒放了,因为,这报酬就是一个强劳力干上一月也挣不来的呀。然而,当她一想起那深更夜静的情景时,又不由毛骨悚然了,她也因此而觉得总有什么地方不对。所以,她刚才还轻盈的脚步也就慢了下来。
说实在的,直到好多年后的今天,牛顺还在为那晚的事懊恼着,悔恨着,甚至痛心疾首着。
那天晚上,当他吃过晚饭来到牛棚时,白梨花已在那里守着了。牛棚里的灯光虽然很昏暗,但白梨花那丰满的体态,婀娜的身姿比白天还耀眼。此时的她就那么柔情似水地侧躺在牛棚角落里那堆草料上,是睡非睡地闭着眼睛。这也许是这夜的宁静和暖昧,又或许是一个男人本能地对一个女人身子的渴求。因为就在当时,牛顺如着了迷似的朝白梨花扑了过去,并把她重重地压在了身下,而她却没反抗,只在他身下一边扭动着身子,又一个劲地发出一串儿令人消魂的呻呤。
然而谁也没料到,就在他俩的身子正紧密地交合在一起时,刚才虚掩着的门被一脚重重地踹开了。一时间,正在咀着草料的母牛被惊得一下蹦跳了起来,嘴里同时一声昂昂的长鸣。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也把沉静在欲河中的牛顺和白梨花彻彻底底地惊懵了,于是,他们忙支起身,两双惊恐的眼睛都朝门口望了过去。
“嗬嗬,牛顺,看你人老实,没想到你竟敢作出这样的事来。你说是谁叫你深更半夜跑到这里来欺负她的?”
牛顺和白梨花这时才反映过来,门口站着的人是谁。
唐达此时照例盛气凌人地站在门口,那双牛卵一样鼓胀的眼球直直地瞪着白梨花和牛顺。
“牛顺,你还不滚出去,是不是想要我把你送到公社去阿?”
唐达的话把牛顺又着实地吓了一跳,于是,他忙站起身,先是呆愣了一下,然后逃也似的一头蹿了出去。身后只留下白梨花一串儿的呼喊声。
牛顺蹿进黑夜里又奔了好一阵后,他才慢慢平静了下来,同时,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所以,他在黑夜里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儿,他脑子里除了懊悔之外,也觉得先前的事有些不对劲,特别当他一头想起在他冲出门后白梨花在身后的喊声时,他脑子里好似明白了什么,于是,他忙调头朝牛棚奔了回去,但当他赶到牛棚门口时,唐达脸上挂着满足和畅快,两手不住地系着腰间的皮带正从牛棚内跨了出来。
此时的白梨花瘫软地躺在屋角里,头发散乱地蓬在额前脑后,她紧闭双眼,煞白的面颊上淌着泪。看到这一切,牛顺心里啥都明白了,于是,他发疯般朝白梨花扑了过去,并咚地一声跪在了白梨花的身前。
“梨花妹子,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
八
此时,牛顺总算从皂角垭口瘸了下来,并又朝白梨花家瘸了去。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前前后后几十年的事情他都想遍了,当然这眼下缺水的事他是想得最多的,他想,今晚无论如何他也要把打井的事给白梨花讲了,也不管她同不同意,这井一定是要打的。
白梨花的家是在村中的东山坡下,一座土筑瓦盖的土坯房,说是一座其实只有三间,不过,这在那茅屋尽收眼底的年代,这也算是“豪宅”了。
这是她男人当年为了娶她这个远近闻名的大美人,特答应丈人丈母娘的苛刻要求而建的,后来他男人仔细地算了算,这整整花去了他一年的工资钱。
她男人是铁路上的遂道工,是顶他父亲的职去的。然而没多久,在一次施工中,却意外地毁了一只眼睛和半张脸。因此,他的婚姻大事就如船舶在大江大海里搁了浅一样。直到三十八岁那年才以重金相聘媒人与白梨花“喜结良缘”。那年白梨花刚刚十八岁。结婚那天,白梨花哭天叫地地哭了大半天,但最终还是被父母推攘着嫁了出去。
婚后的日子白梨花倒也过得自在。男人婚后三天就又走了,每逢节假日才回来住上一两天,但每次走时,那完好的半张脸扭曲得比那受过伤的半张脸还难看。
自从老队长把她叫去放牛后,白梨花的生活才有了彻彻底底的改变,因为她不再孤独,也不再一天两次地撵时间了,后来她才知道,这是老队长为她特地安排的。
然而,自从老队长去世唐达毛遂自荐当了队长,白梨花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那眼睛既贪婪又怪异,有多少次让她不由毛骨悚然起来,也有多少次她感到不知哪天会发生那可怕的事情。所以,那天当唐达叫她夜守下崽的母牛时,她心里就不安起来。这晚的牛顺其实是她去叫的,她本想只要牛顺在,即使唐达来了也不敢咋的,哪知事情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这不仅让唐达这狗日的给占了便利,并且还不敢吭一声。
这天晚上,当唐达发疯般的将她折腾蹂躏后,她知道自己彻彻底底的完了。因为她失去了一个女人起码的尊严和清白啊,这尊严和清白只能是给她最爱的人的,要不她那个名正言顺的男人咋会也没能如愿以偿过呢。那男人曾多少次求她,威胁她,甚至强迫她,她都没答应过,也没让他碰过,因为她不爱他。不爱的人做那事是恶心的,甚至总以为是被强奸了的,你想,一个被强奸了的女人每当想起当时的情景,心里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特别当每次面对强奸过自己的人时,那种肉体和心灵的创伤又何以忍受呢?
那晚,当牛顺被唐达喝走后,,她曾试图跟着牛顺跑出去,但她刚从那草料上爬起来,就又被唐达掀了下去。接着,唐达就如饿狼般扑在了她身上,但她竭力地抗争着,愤怒着。所以,唐达的手臂上,脸上至今还印着一条条当年被白梨花猛抓狠刨留下的指甲印。然而,唐达后来的一句话让她不由瘫了下去。
“白梨花,你不要给脸你不要,你想,一个有夫之妇同一个光杆儿汉搅在一起,并还光着身子在队里的的牛棚里干了这肮脏的事,嘿嘿!明天我把这事在村子里一说,我看你还有啥脸活在村子里......。”
说实在的,唐达这话真把她给怔住了,她的确怕唐达把这事嚷出去弄得满城风雨的,这毕竟是她的脸啊!一个女人没了脸还能活在这世上吗?
后来,当唐达在她身上蹂躏践踏之后,她又才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软弱和退让是无用的,因为唐达完事从她身子上撑起后,又冷笑着对她说:
“嘿嘿,白梨花,你不是很纯洁吗?咋还是落在了我手里?好啊!够味,我会记着你的,还会来找你的。”
唐达说完这话,一边冷笑着一边系着裤子走了出去。
此时的白梨花再一次有了被侮辱的感觉,这侮辱比刚才肉体的侮辱不知要强多少倍。因此她哭了,泪水如潮水一般全涌了出来,并顺着她苍白的面颊不住地往下淌。双手也深深地抓进了蓬乱的头发里。
也就从那晚之后,白梨花好似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就如昙花一样一夜之间凋谢了,整个人一下苍老了许多,并成天把自己关在屋里,牛顺曾几次去见她,他都紧闭房门把他挡在了门外。听说唐达在夜里也去敲过几次门,结果都被她放出的虎子给吓跑了。虎子是白梨花家养的狗,既雄性十足又威猛无比。
此时的牛顺照例瘸在去白梨花家的路上,他肩上挑着白梨花家的水桶,桶里啵啵着响地荡着一点儿水。这水是牛顺几天来攒在自己缸里的,它比油还金贵啊,口渴了他都没舍得喝,但今晚他却把它给白梨花全送了去。
乡村小路总是狭窄坑洼不平,并也杂草丛生。有几次他脚下一空,整个人一下全蹲在了地上,但幸运的是桶里的水一点儿也没倒出去,因为他当时的双手就如护着自己的生命一样将两水桶死死护着的。虽然每一次蹲下去时,他那只瘸着的腿有着钻心的疼,但他也没将手中护的水桶撒开手去。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一点点水对他多重要啊,它不仅能使他的梨花妹子今晚能烧锅做饭,还能有水喂她那一只只快要渴死的大白鹅。更主要的是还会因此而缩短他和他的梨花妹子间的距离。
自从那晚牛棚的事后,白梨花对他一下子如陌生人似的,尽管他多次去到白梨花家想求得她的原谅,哪怕说声对不起,但每一次白梨花都置之不理。
眼下,当牛顺摸黑瘸到白梨花的家时,已是这天的深夜了。但白梨花家还亮着灯,灯光雪白而柔和,好似专为牛顺留作的。于是,牛顺心里一荡漾,脚下一个趔趄便蹿了进去。
九
第二天早晨,当大地还沉睡在黎明前的黑暗里,牛顺就早早地起了床。昨晚他从白梨花家回来后就一直没睡着,他先是一肚子的兴奋,白梨花不仅同意了他打井的事,,还千叮咛万嘱咐地叫他一定要当心。这说明了什么,他心里明亮得很。因此,他的心兴奋得都快从肚里蹦出来了。这天晚上,当这一阵子兴奋过后,他脑子里又在白梨花的房前屋后搜寻了半天,因此当黎明撩去了黑夜的那层幕纱后,牛顺已在白梨花房前那片空地上挥镐破土了。
这井地选得倒也不错,土层不仅厚实也很松软。三天下来,就掘了几米深,井下的泥土也有些湿润了,若拽一把在手中,再连连捏上几下,就会从手指缝中渗出水来。因此,牛顺高兴得合不拢嘴,白梨花的脸上也乐得绽开了花。此时的牛顺又好似看见了二十年前的她。
眼下,水管处仍没向长岭子乡开闸放水。虽然那天裘老五把他们被最后“通牒”的消息告诉了唐达,但几天下来,仍没有任何消息。就在这几天里,皂角垭茶馆里的那些长耳快嘴们又在议论着一个新的话题,据说有一封匿名信投到了市里。那信里揭露了长岭子乡府的渎职和腐败,更把唐达夜宿桃花岛的事说得有凭有据的,还听说写那匿名信的还是一个女的……。
说来也是,就在这几天里,市委的领导曾两次来到乡里,神情都很严肃,还亲自到乡下去,一边看着旱情,又一边叹息:
“咹,这个唐达是怎么搞的”
然而,牛顺和白梨花这几天来一点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再说他们也没心思去打听,因为外面的事曾让他们烦恼过,难堪过,也让他们艳面失尽。再说,眼看着打的井很快就出水了,你想,那种激动和期盼有什么能替代呢。
这天早晨,牛顺跨出门后,习惯地朝天空望了望,此时,朝霞满天的东边天际漂浮着一片乌云,并不停地在扩散加深。牛顺看后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因为这将预兆着老天即将开恩了。但他心里同时也有些着急,假如一场大雨下来,他这口即将完工的水井也将前功尽弃。牛顺想到这里,他甩下手中的汗衫,连早饭都没吃就急匆匆下了井。他想,他要在这大雨到来之前尽快将水井打成完工。
晌午时分,当牛顺一镐下去,一股泉水从井底喷了起来,不仅喷了一脸,也灒了他一身。牛顺伸出舌头舔了舔,真的好甜好甜。此时的他,真想从井底里爬起来,一口气跑到白梨花身边,告诉她井水已打出来了,她从此不会再被渴着了……。
但是,当他抬起头望向井口时,井外的天空黑黑压压得如一面锅底,于是,他重又埋下头,重又开始挖掘,一下,两下……。挥镐如雨,掘石似钻。
然而就在这时,狂风,雷电夹带着条条雨柱从天滂沱而下,人们欢呼着,雀跃着,因为这个时刻人们渴望了好久好久。男人们脱光了衣服站在露天让雨水尽情地冲刷,女人们搬出家拾,盛他个钵满缸满。
最先想起牛顺的还是白梨花,她是被那一声巨响震惊过来的,那不是风声,也不是雷声,那是山崩地裂的垮塌声。
“天啦!出事啦!出事啦!……”白梨花一边这么哭喊着,一边扑进雨里,又奋力地朝井口扑了过去。
村里的人们听了白梨花的哭喊声也随即赶了出来,当他们赶到井边时都呆呆地傻在了那里,几个小时前的这眼井此时已被四周的跨塌填充成了一个大坑,大坑里汪满了水,同时,坑四周的泥石在雨水的才冲刷中不住地垮向坑中,于是,坑中的水面不住的涨高,在瞬间里,坑里泥浆的洪水又漫过坑面,并汹涌着奔了出去。
在这段时间里,白梨花是被那子英死死拽着的。
傍晚时分,风停了,雨住了,一切都又同以前一样平静了下来,然而,此时村子里却多了几分凄凉和悲戚。
后来,白梨花在那子英的搀扶下来到被洪水潮平了的井边,她一边缓缓地烧着纸钱,一边泣不成声地对着井底里的牛顺述说着自己的心思。
十
就在这天午后,当天空中狂风大作,天地间黑压压一片时,唐达则站在乡政府的顶楼上,仰望天空双手合十,急切而又焦急地盼望着。市委两次来乡里的严重性他是知道的,他想,眼下只求老天来一次大雨把这旱象给解决了,要不然他是脱不了干系的。后来当暴雨滂沱而下时,他竟跪倒在顶楼的暴雨中振臂高呼:天意啊天意!然而就在这时,一辆市纪委的骄车冒雨抵达在乡政府的大门前。
几天过后,皂角垭口又热闹了起来,在这几天里,老百姓们忙着栽秧的栽秧种苕的种苕,尽管栽秧的季节晚了些,但栽的得栽,种的还是得种呀。
唐达被市里带走已是家喻户晓的事了,因此,这事在这垭口上竟成了热门话题,不过,他们的观点各异看法不一,但总的说来他唐达这次被市纪委带走已是事实,或许被停职,或许被撤职,或许…或许…….。这谁又说得清呢……。
那子英此时也在这人群中,不过,她没吱声,她静静地听着人们的议论,目光里透着欣慰和喜悦,嘴角挂着丝丝儿难以察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