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说：“牵一下手吧？”

从此我知道，我根本不用带什么刀子，活成这个样子，都为自己惋惜。

　　

天气很好，决定去看看那个男人走路的样子。

从网上见到他的视频，白色的头发在灰暗的光线下隐隐地被我发觉。

　　

“我喜欢您的白头发”

“真的”

“我喜欢看起来慈祥的人”

我这么说着，他很快地关了视频。。。

我疑心我犯了什么错。

　　

阳光真的很好。

想起来好久没有穿过的那件暗灰色裙式上衣。

配合那双黑色的靴子，有点想飞的冲动，呵呵。。。

　　

朋友和我一起买的时候，她们负责在那个卖女人衣服的大脸男人耳朵边大声不停地嚷嚷。

等我们吵够了，老板歇了口气。

“拿走吧。六十八！”

“和你们学生做买卖，真不是件太轻易的事情。”

一边赶忙撑起自己的书袋。

“老板，您真好。”

“今年行大运哦”

　　

很欣喜，像是从白宫里抢来了一道谕旨。

等到它从我口中发布，全天下的男人都得跪下。

　　

整了整头发，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么美了。

有点兴奋。

　　

等728的车到西单。

　　

等车的人很多，多到自己没有位置可以站得稳当。

记得和以前的男友也在这里等过去相同地方的车。

　　

公车上人挤人，卖票的女人直扯着嗓子让有良心的人往某个方向动一动。

没人理睬她。

可惜她不是长得妙美，否则，可能也不会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做变相减肥了。

　　

时下想变瘦的人很多，不过，坐公车只是众多模式中的更道德的一种扭转全身的运动。

天足够热，从皮肤里挤出点盐分不算个大事。

　　

约好九点四十六分见面。

　　

我不是一个乐于迟到的女人。

只是从宿舍里出发有点晚。

又碰上去西单的人峰。

　　

还好，到了的时候看见一个老人在石凳上坐着。

神情专注。

疑心有点呆滞。

　　

靠近了，才张开自己的嘴算是美丽地笑了。

　　

他大我38岁。

一个我以为事业有成的成熟的男人。

　　

我自然不急于把自己嫁出去。

只是想听听曾经成功了的人说起话来是个什么模样。

学校里的课一天比一天枯燥。

尽是些不足道的蹩脚园丁。

　　

我习惯听别人的过去。

只是光彩的段落就可以填饱我的肚皮。

自己奢侈到只能消费得起男人口中的汉字。

　　

说好了请他吃饭。

他的任务是给我讲文革。

　　

也喜欢听过去的真真假假的痛。

自己没有体会过的。

在想象中一起氤氲。

感觉实在得好。

　　

去看书。

图书大厦的人还像往常一样的多。

看到中国未来的希望。

比起其他的地方，可能这里更适合卖避孕套、冰激凌等等的小件东西。

为自己的点子干杯。

　　

“您。。。您都看过什么样的书啊？给我介绍介绍吧”

我是个爱书的孩子，这一点有我的一大堆狐朋狗友作证。

我的书曾经摆到了三层，围作一圈，在自己租来的房子里，招摇不已。

很是骄傲。

　　

“也不看什么。。。”

　　

“恩？。。。哦。。。”

得，一文盲莫非？

　　

我有点惊诧。

看起来不像曾经做过哪门子的混混啊。

怎么会没有看过什么书。

是自己浅薄了。

男人懒得跟你说话的时候总会是这样子的不屑一顾。

可怜了我美好的灰色上衣。

　　

肩膀猛然被拍了一下。

“十二点了。”

“哦。”

要吃饭了啊。

　　

有点可笑，真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自己本来也就不怎么有勾引他人的能耐，何才何德要从人家口里掏什么文革？

　　

想通了。

决定走多点路。

去个更远的地方吃饭。

随便一个样子的明亮的屋子就可以。

　　

我吃饭很快。

所以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一点一点磨蹭时间。

天知道我是多么惜时的好学生。

无奈在大街上拖着两条腿和一个可爱的男人慢慢地转悠。

　　

幸好，早上喂了自己很少的东西，只喝一杯速溶的咖啡。

很难想象，我会突然逃走，去某个无人的地方把它们从胃里倾倒出来。

上帝保佑，我可不是这样的孩子。

　　

找了个地，先出去买红茶。

喜欢红茶是从中学的时候开始的。

当时隔壁班上的一个男人经常一只手攥着它一只手抓着一个瘦弱的女人。

从我坐的窗口走过。

无比倾倒。

他的样子像极了那个男模，我打娘胎里就认定了今生非他不给。

想想，有些个恶心。

　　

坐定了。

“您先喝吧。”

“哦。”

那男人答着。

　　

可恶的服务生来了。

像是从来没有见过我们这么合适的一对。

没完没了地唠叨。

“小姐，小姐，这个，这个。。。。。。都是我们这里有名的菜，吃了保准你下次还来。”

看着那个比我小八十岁的女服务生。

真想揍她。

　　

“行了，就要它吧。快点！”

“好，马上就。。。”

　　

下次，还有下次？

天！

我早都死不见尸了！

　　

终于吃完了。

又是些猪肉。

几天的节食算是全泡了。

　　

“去文化广场我给你慢着讲，好吧？”

“行”。

有什么不行的。

饭都吃了，我当然要听！！

　　

广场上的人更是多。

一对一对的。

不停歇地缠绵着。

换用各种各样的姿势。

得，现在才知道，原来拥抱也可以这样子来的。

有点意思。。。

　　

“。。。。。。。。。。。。。。。。。。。。。。。。。。。。。。。。。。。。。。。。。。。。。。。。。。。。。。。。。。。。。。。。。。。。。。。。。。。。。。。。。。。。。。。。。。。。。。。。。。。。。。。。。。。。。。。。。。。。。。。。。。。。。。。。。。。。。。。。。。。。。。。。。。。。。。。。。。。。。。。。。。。。。。。。。。。。。。。。。。。。。。。。。。。。。。。。。。。。。。。。。。。。。。。。。。。。。。。。。。。。。。。。。。。。。。。。。。。。。。。。。。。。。。。。。。。。。。。。。。。。。。。。。。。。。。。。。。。。。。。。。。。。。。。。。。。。。。。。。。。。。。。。。。。。。。。。。。。。。。。。。。。。。。。。。。。。。。。。。。。。。。。。”

他说的话我是全记得了。

他们从什么地方到什么地方，从什么地方到什么地方再到什么地方。。。

见了谁谁谁个大人物。

谁强谁弱，谁家闺女不肯下嫁，谁家俊男“战死沙场”。。。

　　

有点困了。

他的手机响了几声。

“呵呵，又是和你一样的小女孩。。。”

“我们聊了已经快两年了，还没见过面呢。和你是时间最短的，才三天就见了。。。”

！！！！！！

！！！！！！

　　

看他老的样子，不想再多说什么。

想起军训课上练过的格斗拳。

我侧踢腿的工夫和教官有的一拼。

当然，生下来我也没练过这招。

　　

“您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是什么啊？”

我有些想听他的私事。

在网上泡着的男人没有几个不是那种穷到自己的欲望不能满足干脆装狗到聊天室里掉些个崇尚爱情的母妞。

话是难听了些。

其实脱光了，也是男人不要那个脸，买不起堂里的鸡翅，就一心想在马路上捡个女人回去淫自己那些个重要的欲。

　　

“男女之事能给你讲吗？”

“。。。怎么不可以啊？”

上帝！我真的看上去那么白痴，或者是单纯？？

看来是耶稣偏爱了我。早知道自己是这么个形状就省些心再去买黑色的衣服穿了，红色也不是很好吗，贴在身上，整一个鲜艳绝伦的野鸭，谁瞧了不得馋得流些哈拉子么？

　　

“老婆不跟我做，几十年了，打也没用。。。”

打？

！！！！！！！！！！！！！！！！！！！！！！

WHAT？

少来，自己有什么好惊讶的，又不是没见到过人模猪样的男人打自己的女人？

有哲学家美其名曰“男人是世界的统治者，女人最大的梦想就是征服一个成功的男人”！

多经典说的！

女人你没本事，又能怪得了谁呢？！

　　

真是，我要是活到靠男人的脸色过日子的地步，也就没什么用头了。

像我这种女人，落到尘埃里尚能把头高高顶起，生怕一个不小心鼻子被堵得七零八乱，从我身边走过的人，该怎么看我这没了准的没落，怎能。。。。。。

　　

我也是个自私的种子。

习惯了品尝自己的眼泪。

从不记得擦肩而过的人给我留下了如何的呼吸。

想想，活着本也是这么个道理，问心无悔又兜哪门子的风凉话。

　　

“那你和几个人做过”？

我也就接着问了。

“五六个吧，还记得清楚。”

“哦”。

　　

“其实，男人在这个社会上要得到性是很容易的事情。”

我好象突然间成了性爱学家。

　　

不远处的那对男女接吻的姿势，有点赞赏。

大概他们是真正的爱着彼此的人吧。

或者尚处在热恋的季节。

　　

不是吗？你看大雁从身后的高楼飞过，音响店里放着《江南》，我曾在情人节里给男友点的情歌，头顶的阳光也是如此的曼妙，就连风，风刮过眼角，也有着久违的潮湿感。。。

一切都是这么好，这么灿烂。。。。。。

　　

“我得走了，下次还想见我吗？”

心里忽然掠过些惊喜，知道自己对面，只是个为性而性的很一般的男人，说的话，讲的故事，闪着的眼神。。。。。。他有什么错呢？

　　

“您不是很忙吗？就看您了啊”。

我这都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自己很胆小。

就算想把他撂倒也总觉得没有合适的位置和在公共场合下严格而又完美的招式。

然后就算是算了。。。。。。

　　

找回学校的最近的路。

“我坐地铁吧，就旁边,这么近就到了，不用跑老远了。”

“好啊，坐地铁是四块钱吧？”

“是啊。”

真要命，男人啊，你以为我可以恶心到为了省些钱去坐专门靠挤死人赚钱的公交等着和您再在这笔直的马路上多走两米吗？

“不要牵一下手啊？”

他问我。

什么？

我差点把刀子拔出来！

　　

哪来的“作案”工具啊？天知道为什么他怎么这么倒霉，碰上一个如是的女人，像是那样的假惺惺，又凭什么听他这个成功男人的私事？！

　　

对啊，逃到地铁里，我还在想。

为什么呢？

　　

　　

那个男人送给了我一本很好看的书，看的出，他是一个多么明副其实的慈祥的老人。

　　

　　

回到宿舍里，尝试着吐掉中午咽下去的毒品。

没有用。

　　

我说到底也是个十足虚伪的女人。

　　

写这些字的时候，看到他QQ里的头像还在亮着。

不知道，明天的西单会不会再有像我一样的小孩，听着《江南》，一边淡然地微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