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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女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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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原创 作者: 作协推荐 日期:2008/6/19 阅读:1926 次 【大 中 小】 A级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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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混沌无知，贪玩，学习全靠天收，上课认真就好点，不用心就差，结果成绩就像开动的电梯般上上下下。中考刚好赶到低点上，我连最差高中都录取不了。爸爸花了委培费给我买着上高中。爸爸说：“女孩多学点知识，好好学，就不用天天象你妈那样，大清早起来洗衣，然后烧饭，做不完的农活，春耕秋收，黄汗淌黑汗流。你妈是外婆家那时没条件。城里过的日子不一样，看我们单位阿姨，坐在办公室多享福，自己拿工资，不用依赖别人，自己做自己的主。外面世界可跟山里头不一样，精彩着呢！”可是，爸爸的话我并没听进去，高一下来，数学考17分，英语19分，位居全年级倒数第七，我再也不想去上学。
暑假我一个字也不看，跟爸爸摊牌，说不上学了。天天跟着妈妈摘桑叶，汗流夹背我不说，虫子叮了也不嚷。爸爸肯定是恨我不成凤凰，沉默着不对我说一句话。一家人围着桌子正吃着，爸爸明明谈笑风生，眼角一下扫到我，他那大国字脸呼地就沉下去了。
我以为爸爸不再爱我，他只爱总考第一的哥哥弟弟了。
离开学还有十天，我还义无反顾地在桑地中奋斗着，突然肚子痛，痛得实在忍不住时，我才对家里说。爸爸急忙送我到县医院。医生说：“紧急手术，这孩子阑尾肯定穿孔了。”家里蚕正赶上醒了大眠，妈妈来不了，爸爸没日没夜地服侍我。晚上肚子中引流管像龙卷风绞着痛，我找到一个自觉稍舒适的姿势：让爸爸坐床那头，我把双脚高高地架在他的宽肩膀上。爸爸整夜整夜端坐着，直到第七天我抽掉引流管。其时，他才出院一天。为了破一案件，当警官的爸爸三晚没合眼。破案后回家途中因太疲劳，他从小河岸摔到下边石头窝中，导致脑震荡。我住院时他的病床还空着，我就接着睡在他睡过的病床上。
慈母的爱是绵绵密密的，一言一行你都知道她是爱你的；严父的爱却是深沉的，“父爱 是一座大山 坐在他肩头 总能看的很远、很远”，我躺在爸爸睡过的病床上暗暗发誓：再要好好学习。不为别的，为我的爸爸，他是爱我的，还爱着我，一直在爱我。
终于，爸爸和十七岁的我如愿以偿：我考上了省城一所学校。那年的十月三号，山里已是叶落季节，经历六小时车程，爸爸陪我北上去报到。一路颠簸着黄沙飞扬。到了平原没有了山路，全变成黑柏油平路；没有了黄沙，两排梧桐还挂着绿叶向后飞移。等到一点望不见山影，满眼的高楼大厦时，我们也就到了。爸爸忙里忙外给我张罗了许多生活用品，但学校很小，很偏，接近从前的飞机场。唯一小卖部脚盆也卖完了。高年级老乡带我们坐上接新生的校车，顺带把准备回家的爸爸捎到车站。
临行，爸爸背着他的墨绿背包，站在秋阳下，说：“我走了，照顾好身体，想家就写信。”第一次跟我挥挥手。我坐在校车上也挥挥手，用夹着乡音的普通话和刚认识的同学说话。过了一会，爸爸拎个大红盆大步流星回来了，还很歉意地：“学校没买到，临上车碰到了。我走了。”爸爸又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我又开始用夹着乡音的普通话，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别人的问话，心里在想：这次爸爸真的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陌生城市，那些俯仰皆见的高山，只在梦中了。可过了一会，爸爸又回来了，说：“手电筒，万一停电了黑的用得上。我真走了。”父亲没回头。凝视了三次的背影，又渐行渐远，午后阳光温暖地撒遍我周身，撒在我溢出的泪珠上，我终于说不出话来，当同学面哭得一塌糊涂。
我是从大别山走到平原区省城的孩子。以后的日子里，我这个“游女”，经常趴在五楼宿舍窗口向家乡遥望，我真的望见了许多从前没见过的东西：闪着银光巨大的飞机翅翼，轰隆隆而过的长火车，无边无垠的田园，没有尽头的地平线。可我知道，从地平线往南，再往南，有生我养我的大山，连绵不绝……
20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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