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雨后静谧的夜晚,他端坐在关了灯的房间,看着窗外的灯火一盏盏地熄灭。一直到清晰地听见电脑风扇剧烈的轰鸣,还有从大院里传来响亮的狗吠声。 一束皎洁的月光闯了进来,洒满了他寂静的脸。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却发现落在键盘上僵硬的手指,已经丧失了敲打的能力。 桌子上凌乱地散落着饼干盒子,长时间的无所事事,唯有不断地咀嚼食物才能缓解堆砌在他心中的寂寞。电脑屏幕上的空白文档散发着刺眼的白光,他是在想写点什么东西,却发现此刻的思绪一片空白。 夜凉如水,寂寞浮生,记忆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他抓起被遗忘在角落已久的保温瓶,使劲地拧开镶嵌有白色贝壳的盖子。浅绿色的液体急切地涌进他的干涩的喉咙,发出间接性的声响。 长夜漫漫,他需要茶水的刺激才能保持头脑的清醒。这是一种极端的状态,也是一种无奈地抗争。 鼠标在屏幕上不断漫无目的地游离,最后停在了右上角的红色叉位置。他早已麻木的食指机械地在左键上轻轻一点,结束了一切要用文字来上演的剧目。 他决定要玩一场网络游戏,感受一下世间的繁华与凄美,亦是为了缓解疲倦与寂寞。他像是一只夜行的猫,白天接踵而来的学习压得他喘不过气,还要为支付房子的租金而奔波忙碌。唯有夜间,他才能如此寂静与祥和,才能摆脱掉昼日里机械般的生活惯性。他有时会想像自己的人生,庸庸碌碌,追逐一份安定而平凡的生活,却同时在不断地流失那份纯真和如花的青春。 他遇见她,是在游戏世界里面。淡紫色的长裙,手持冒着青烟的法杖,婀娜的身姿,那是精灵族里的长耳仙女。她正被一群怪围攻,他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绚丽的魔法在她一个转身的舞姿中绽放出来,,灿烂了他的视线。 忽然她跑到他的身旁说,你可以一起帮我完成任务吗? 他露出淡淡的笑颜说,好。 两个人一起合作,任务很快就完成了。然后她又问他是否愿意再帮她完成另一个任务。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说了声好。他早已习惯了做亦个乐意助人并不图回报的人。就这样兜兜圈圈,他的经验也跟着增了不少。 他们一起回城交任务,他跟在她的身后,看见她像一只妖娆的小鹿在欢快地奔跑。他却不敢放慢步履,生怕她在远处的山间飞走了。那种感觉是惶恐,也是怜惜。 城里人来人往,他们身着各异,或聊天或做买卖,热闹非凡,仿佛是那消失已久的唐朝盛世。 她混入其中,四处地奔走,寻求更为高级的装备。他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自己像一个被冷落的小丑,在华丽繁盛的表演结束之后独自品尝着残留的空洞与寂寞。他突然感觉有些害怕,担心她在茫茫人海中消逝了。 在一无所获之后,她才向他发出求救的信号。 他温和地说,蓝,来我这里,我给你。她有些娇嗔地说,不早说,害我跑了大半天。他回敬她,你没和我说我怎么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呀。他的脸上微露出一层欣喜。是因为她还记得他的存在。 他给了她一枚祝福戒指。 她疑惑的望着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他急忙解释说,是一枚戒指,带上它,能提高攻击力的。 此时,悬浮在她眉宇间的疑云才渐渐飘散开来。她优雅地点了点头,谢谢,她说。 她坐下来,叫他把武器卸下来。于是,他拿下法杖,坐在她的身旁。 她们开始谈话,只是无关现实中的彼此,聊的都是游戏里的故事。突然她站起身来说,我给你跳一支舞。然后他看见她,阳光倾泻在她的身上,闪烁出淡淡的光芒。淡紫色的长裙随着她扭动的身体翩翩起舞,她的发丝在微风中起起落落,仿佛百年难得一遇天女下凡。他仰面瞻仰,仿佛是在观摩藏匿在他内心已久的女神。他闻到到了她的发香和阳光的味道。他的内心忽然生出一种幻觉,假如时光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多好。他想。 你也起来,我们一起跳舞,看谁跳得漂亮。她向他发出盛情的邀请。 他说好。然后站起身,走到她的身旁,舞动起来。 他们像两个无所顾忌的精灵,在热闹的街市中展开自己的演出。没有绚丽的舞台,也没有特邀的观众,一唱一和,都是源于不经意地自然流露。 当他还在尽兴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了她的文字。她说,我得走了,朋友叫我玩劲舞团。 他说,好。语气平稳,没有透露出任何想要挽留的情绪。即使他的内心有微微的失落与沮丧,他也不愿表露出来。他是明白的,游戏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回到现实当中,谁也不会再对谁有所亏欠。所以他觉得,所有的一切,曾经经历过和拥有过就好,于是他没有挽留。 可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她依然站在他的身旁,还未走开。只是彼此都没有再说话。他忍不住问她为何还没走。她用一种近乎调侃的口吻说,多陪你一会儿。 看着这一句似乎充溢着暧昧味道的话语,他不知道该如何表露此刻的情绪。或振奋,或惊喜都不能完全诠释那一刻的心情。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她的身旁,不说话,呆滞地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和掠过天空的飞鸟。他无法猜测她在想什么,但他会相信她说的话。她说,多陪他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