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守贞”story
8年的守贞长跑:“处女膜该在何时破已经成了我的心理障碍。社会太乱了,结婚太晚了,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以前结婚等于初夜,现在完全乱套了。”王泉泉说,“如果有一天,大家说这就跟你第一次吃西瓜一样,那我就随便找个人,找个时间,解决了就完了。”
爹妈的守贞算盘:“失去贞操就失去了竞争力。我妈怕我身价打了折扣,错过本可以够得到的婆家。”
当基督徒遭遇凡俗男:“我一心要守,他有了冲动都去厕所自己解决。” 她发现他在和另一个女人同居。“她是处女吗?”她问。这是她很关心的问题,输给另一个处女会让她觉得舒服一些。四年的爱情与洁净的身体合力去PK熟女的性技巧时,也没有必胜的优势。
守贞女孩,守在今天的故事
《南方周末》记者 沈亮 发自北京
编者按:守贞要从娃娃抓起。暑假前夕,台湾高雄市爱国小学的应届毕业生上了九堂守贞教育课,并签下了拒绝婚前性行为的宣誓卡。无独有偶,同由美国“爱家”协会所推行的守贞教育,自4月11日开始也已登陆浙江,转战山东。
无论在台湾还是在大陆,虽然“爱家”多次解释“守贞”不只针对女性,而是要求男女双方“保守清洁”,但这个翻译而来的词还是水土不服,冒犯了中国人对封建与压制的记忆。
尽管守贞的争论依然习惯性地自道德层面展开,但是显而易见,今天的守贞已不仅仅是个道德问题,而是掺杂了种种复杂的利弊考量,充满了风险与收益的权衡。仅如本报2006年1月5日的报道《富豪征婚记》中,一个应征处女所言:“我们留着这个,不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吗?”
贞,守不守,是个问题。
守了,守不守得住,又是个问题。
守住了,能不能觉得幸福,还是个问题。
本次特别报道寻找守贞女孩,守在今天的故事。
只有尊重人性才能束缚野性。也许圣徒般的宁静与圆满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的,但是凡俗之人至少可以做一个性心理成熟的人,知道和谁性,如何性,为何性。
8年的守贞长跑
“处女膜该在何时破已经成了我的心理障碍。如果有一天,大家说这就跟你第一次吃西瓜一样,那我就随便找个人,找个时间,解决了就完了。”
十年前,女生王泉泉和男生张殷考入北京四中,成为高中同学。故事开始的时候,男生写信给女生:“你是我纯洁的女神。”作为北京中产之家的独生子,张殷衣食无缺,经历单纯,坚持“非处女没法谈婚论嫁”,他无法具体指明他的处女观的来处,只是“或多或少会听人提起要娶处女之类的话”。
王泉泉也愿意完成张殷眼中的自己,“鉴于他喜欢,我还不得赶快照着做?”何况她本来也认为“好女孩应该矜持”。她从不染发、扎耳洞,放了学马上回家写作业、练小提琴。有一次,有人送给她一件衣服,她很喜欢,但又有些迟疑:“领口低了点,不知道他会不会有意见?”
两人是阳光照耀下的金童玉女,以前的同学见到也会称赞几声。他们的高中时代,已经是各校间流传着“某某中无处女”的世纪之交,用身体反叛虚无的青春小说被传阅也被模仿,即便是在重点中学里,也有女生做过多次人流。不过王泉泉与张殷对此很陌生,那时的四中是北京最好的中学。“大部分人一心向学,道德保守。”王泉泉说。
不过渐渐地,透明的故事就有些模糊不清。
学校放学,家长下班前,王泉泉偶尔会去张殷家里玩。“两个好学生早恋,成绩会成N次方增长。”大多时候,他们一起研究难题,还有些时候,她拉小提琴给他听,他最爱《梁山伯与祝英台》,他也为她演奏钢琴,《献给爱丽丝》是他会的惟一曲目。
生活的另一面也在并驾而行:从幼儿园起就学会自慰的张殷,还是想尝试些亲密接触。作为处男,他对女性的身体很好奇。他向她明确保证:什么也不会发生。可亲吻、抚摸让王泉泉焦虑。她不仅没有欲望,反而感到焦虑,她担心他失控,又怕他扫兴,有时候也会不大情愿地配合一小下,但最终都以推辞收场。
“我不知道这是对的还是错的,也不觉得那事儿有多大意思。”王泉泉借口说怕痛,真正原因是她还没想好。
“如果一个处女很在乎自己的贞操,我不会婚前对她怎样。”张殷尊重她,他也并不想担负破坏一个处女之身的责任。
就在反复试探与斗争的时间里,有一条祸福难判的消息。高二时,学校让所有学生做了次性格测试,结果显示,王泉泉和张殷在“理智”一项里均拿到高分。王泉泉于是对她的朋友说:“看来我们是不会发生婚前性行为了。”
高中三年结束了,他们双双考入北京大学。2003年SARS恐慌之时,王泉泉对好朋友说:如果张殷被感染了,她就去照顾他,死便死在一起,“我无法想象没有他的生活”。
但是,两人的身体交流并没有与感情同步行进,反而越来越沉闷了。张殷渐渐地对这种每每止于半途的活动失去兴趣。多年后,王泉泉回忆起他们的大学时代,觉得张殷在那时“转型”了。
至少,在语言上,张殷远没有高中时纯情。她记得他说过:“结婚的理由是,跟老婆做——当然不够有劲,但找个不纠缠又专一于他的情人太难,找小姐又不卫生,所以,还是结吧。”还有各种“很多很乱”的信息陆陆续续从高中、大学同学那边传来,有人找过“小姐”,有人同居,有人和多个人同居。王泉泉说,“张殷在听到别人交了多个女友,或是有一夜情时,他就很羡慕。”
王泉泉闪过“这个男人不能嫁”的念头,但鉴于他并无行动,就没特别深究。考试、参加演出、准备出国,总体来讲,与为了明日稳定的生活努力相比,性并不算是个太大的事儿。
本科毕业后,王泉泉去美国读硕士。张殷不久遇到一个主动热情的女孩,出轨了。鉴于她也是处女,张殷拿过高分的理智依然控制着出轨的分寸。所以,在张殷断掉这段感情去王泉泉所在的城市读博士时,按照宽泛的标准看,他还可算是处男。
八年已过。让一个荷尔蒙分泌正常的男人守贞八年,这使王泉泉觉得虽然出轨的是他,但理亏的却是自己。
“处女膜该在何时破已经成了我的心理障碍。社会太乱了,结婚太晚了,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以前结婚等于初夜,现在完全乱套了。”王泉泉说,“如果有一天,大家说这就跟你第一次吃西瓜一样,那我就随便找个人,找个时间,解决了就完了。”
虽然还是想不清对错,可她终于开始主动了。修补感情,她选择从性开始。但是有点来不及了。他对她的感官都闭合了。“我没有生理反应,也不再会幻想和她做爱的情景。”
她谈论性话题,“希望能建设性地打开僵局”,可他对她浅显的性知识毫无兴趣。她在2007年的情人节——他们的第九个情人节——送他避孕套,他只淡淡地说:有进步啊。她还想把初夜作为送给他的礼物,但她在床上一动不动,而他现在喜欢主动热情的。他犹豫再三还是没给她看那些他已看过多年的色情影片,怕“污染”了她。他最终还是下不了去破坏一个处女身体的决心。
“也许我们该一起转型,但他不知道怎么带着我转。”王泉泉说。
那个情人节后半年,他们分手了。他给她写了最后一封信,第一句话是:你见过有人好了八年还是处女么?
张殷不久交了新女友,非处女,他正式脱离了处男的行列。
王泉泉还站在原地。她依然是个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