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人称他们为先生,这和小姐的含义是一样的,是行业的特定称谓,也是妓男妓女的代名词。找先生找小姐,绝对没有人不知道意思。提起这两个称谓,人们充满了暧昧。同行之间戏称“同志”的,虽说糟蹋了,但“志同道合”是真的。
与娼妓相比,二奶多少还是有点地位的。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区别,出卖的都是肉体,一个批发一个零售而已。二奶的叫法不知始于何时,但从诞生之日起就是贬义的。说好听了,应该归入情人范畴的。但情人是独立的,而她们是被养起来的,所以这个称呼还是恰当的。
并不象人们熟知的那样,“二奶”都有迷人的相貌或曼妙的身材。李芳长相平平,身材也不出众,腿短臀肥,象生过几个孩子。但眼睛很漂亮,迷迷离离的,象是三月的杏花。李芳走上这条路也是情非得已,和汤浩然一样,都是因为家里穷。穷困是付毒药,谁肯天天品尝?为了活着,有许多事情并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
对于娼妓,对于“二奶”,人们是深恶痛绝的,用什么样恶毒的词语都嫌不够解恨。实际上,当你真的被逼到那一步,你的选择可能和她一样!你看过石头下的小草吗?那肯定是苍苍白白曲曲弯弯的一团,乱麻一样。其实,这不是小草不想长得挺拔,而是石头太沉重了。可人们不去指责石头的残酷,却要骂小草没有气节!
李芳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父母却不让她读了。多少年了,汤庄没出过大学生哩,这让全体村民扬眉吐气。李芳父母也觉得脸上有光的,但他们实在拿不出钱来。李芳哭了几回,又动员了多少亲友,才勉强上了。虽然上了学,家里拿不出生活费了。
没别的办法了,李芳只好靠打工完成学业。她没有别的技能,便在饭店当了服务员。服务员工资不高,一个月一百多块,还要省着花,才能维持。虽然穿着的是统一服装,但弱点是藏不住的。有钱人仿佛有特异功能,总能点中死穴。一来二去,李芳便被瞄上了。
饭店是服务行业,得尽量满足客人要求,当然“性”也是必要的项目之一。本来这和李芳不搭界的,酒店有专门小姐从事这项服务。当然,也不断有本分女孩“触电”,这就象演戏出名了要去唱歌一样,都是为增加收入。说起来这又是王洁的功劳了,王洁就在这里出道的。经常“走穴”,王洁的穿着打扮立即不同了。说话行事盛气凌人的,高人一等的样子,也不想想钱是怎么来的。
都是从农村出来的,王洁非常同情李芳。女孩子都有虚荣心的,看到别人穿金戴银的,李芳也守不住了。经不住开导,李芳便坐到了港商腿上。改革开放近三十年了,港台商人是做出了贡献,但也赚足了钞票。其中,女人也是最美的收获吧。这原是傅雷评点张爱玲文章的,套用到这里是不是糟蹋了?
以为王洁介绍的是什么帅哥美男哩,一见面竟是个老头。六十多岁了,精瘦精瘦的,脸上皱纹累累,象块揉皱的破布。头发跟着染,发根还是一片惨白。腿一伸眼一闭,李芳随时准备慷慨就义了。可港商唱歌很业余,一到高音部分,便颤颤巍巍顶不上去了,就象才力不济的作家。
失望多了,李芳也不抱希望了。做起事来也没有什么激情了,哼两声应付应付就草草结束了。就象没有放油的面条,清汤寡水的。作爱也程式化了,虽然港商要追求多样性,想要达到百花齐放的境界。但花式品种再多,也掩不住内容的苍白。没有感情,这种机械的运动和捣蒜没有区别。
其实,李芳一开始想做长久夫妻的,但港商是定位明确。当真相大白,为时已晚了。闹也罢,不闹也罢,角色本身已无法改变了。除了一走了之,没有办法可以改变事实了。钱是最终平衡的功臣,实际上,她和一开始就目标明确的女人殊途同归了。不同的是一个伤痕累累,一个却刀枪不入了。
港商飞来飞去,不可能陪在身边。发现连半截下土的老头都不能完整拥有时,除了在钱上找回平衡,似乎没有别的方法了。那是她青春和生命的价钱啊,不能便宜了老头子。她屡屡“作案”,大商场大酒店几乎都被“洗劫一空”了。
第一次被老头子占了,这是李芳最大的痛苦。除了疯狂的花钱,她还不断地更换男人。如果帽子也计算高度的话,那这位港商一定是个巨人了。被称作“二奶”的女人,在性方面,已经无所顾忌了。决定扮演这种角色,就已经死过一回了。所以李芳在心理上没有什么障碍,只要不被发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