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该相信谁?谁才是真正的可信赖者呢?
有说该信神,有说该信伟大的人,也有说该信社团组织;哪种说法对呢?莫衷一是。
我以为,无论对什么人都不要全信,也不要全不信;最要紧的是任何时候都留下一半相信自己。尤其不能盲目崇拜、走火入魔;我如此回答别人也如此回答自己。
人们常被生活欺骗。不能怪某信仰,也不能怪某人某社团;只怪大千世界实在太复杂,太多面性了;是黑是白?是浑是清?是曲是直?谁也说不准。
朋友!充满欺骗的世界里就该留下一半自己,多一个心眼好。对纷纭的世界、世事、世人都既信又不能全信,把那留下的一半相信自己。
儿时曾信鬼神;中学后信了马列主义。乍然接触时可喜欢了,既新鲜又动人心弦。所以把自己的一大半给了它,只留一小半自己。
生活的波涛如黄河滚滚东流、长江后浪推前浪,如圣人曰“逝者如斯乎”。在激浪濯天的磨砺中,生活教我开了窍,便渐渐,相信自己的空间越变越大。
宇宙巨大又纷纭,岂止表面那些;据说世界的迥异甚至比想象中阴阳两界的差别还要大;何况人们天生喜欢“见仁见智”,各人的脑子里又产生了一个世界,世界岂不更加纷纭。
从前有种说法,“世事纷纭说不齐”。是的,世界本来就纷纷纭纭,谁看得清楚说得齐?
人常常被纷纭世界欺骗。受欺骗次数多了便会豁然开朗,我从相信别人一大半变成一半,又成了一小半,最后几乎全部回归自己。
我天生有点“中庸之道”,不爱“显山露水”。“一边倒”年代被批评是“阶级调和”“麻痹轻敌”。老年后忽然醒悟,庆幸自己保留住了那点“中庸”才没完全陷入泥沼。
孔子曰“中庸,君子也”。不敢自称君子,只能庆幸没有堕成“小人”。虽然不害人整人坑人,还常常同情人,但很少帮助别人,更不能两肋插刀、舍己为人。
有人主张信天,认为天可靠。可是天会说话吗?不会。你有疑问时天能告诉你吗?不能。
既然天不会说话又怎样信它呢?和天的对话要由人做“中介”“代表”,这些“中介”“代表”能完全相信吗?天意“惟心会而不可传,可神通而不可语”。
皇帝都爱吹牛皮,厚着脸说自己是上天派来的。呿!他们是靠弄神弄鬼、掠夺杀戮,靠御林军威风凛凛,靠脸皮如同城墙砖一般后御用文人的油嘴滑舌,靠百姓盲从愚昧博得的信任。
“代表”这玩意儿是很玄乎的。怎么证明皇帝代表了天呢?别说高高在上的天不太可能代表,便地下的芸芸众生都难代表。皇帝和百姓间又还有“中介”,这些“中介”靠得住吗?
皇帝说他代表天,代表亿万芸芸众生,百姓慑于皇权不敢多嘴多舌,心里却不承认:你不就代表荒淫糜烂;你给了我什么呀?
代表亿万个脑袋,亿万颗心,亿万双眼睛,亿万个肚子,亿万双手和脚,代表得了吗?把亿万人的心思、要求、需要汇总起来也难。
从前有种“传话”游戏:第一个人悄悄的对第二个人说句话,第三、第四个人传下去,到最末的人竟是风马牛不相及。
几十人传话都面目全非,亿万人“传话”的变异岂不瞠目?远隔千山万水,亿万张嘴一层层“传”上“传”下,其间要经过许多“见仁见智”的“中介”,经过许多不同观念和利害关系者的“筛选”“改造”呵。
不信吗?姓张的嫌淡添点“盐”,姓李的喜欢酸添点“醋”,姓王的嫌没味添点“糖”,姓赵的嫌干巴巴添点油,姓罗的爱吃辣椒。还有他们的老婆、孩子、哥们都想添点什么。
不问“中介”办事认真不认真,公正不公正,即便都一心为公,不掺私心杂念,“七嘴八舌”上传下达后又会变成啥样呵?更何况,时代巨变、江河日下、道德沦丧、人心异化,各有“小九九”,能保不掺“私货”吗?
有人说应做个“有思想的人”。这话不准确,自己的思想是思想,别人的思想也是思想;关键是不要把自己“粜”出去,既不“粜”给国人更不“粜”给洋人,保持自己的民族传统和个人纯洁,即使签过“合同”也要留住清醒,心中有数。
尤其风云变幻中,如同昙花一现的大千世界,最难把握。这时候把住“良心”最重要。无论“三条”“四条”“五条”都不要随波逐流、人云亦云。
也别轻信什么“荣辱与共”,谁该荣还是谁荣,该谁辱还是谁辱,做了坏事得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光给你留下“辱”岂不堪悲。
“留下一半自己”大有好处,自己分清是非、曲直、黑白。
一次天空正乌云密布,天气预报却说“晴天”,又一次正下磅磅礴大雨还说是“晴天”。盲目信它岂不淋成“落汤鸡”。
比如传说有地震,“权威部门”却说没有地震。多长一个心眼,有备无患,便不会成了冤魂野鬼。事实证明。
比如电广告说这个好说那个好,得了人家大笔广告费,他们能不后着脸皮、昧着良心帮人家吹捧嘛!
生活里常有不平事。“留下一半自己”便更有适应性,能减少苦恼。比如工资少便想想还有比自己少的;比如看病不能报销便想想不生病更好;比如农村不如城市便想想农村的空气好;比如出门没汽车坐便想想能安步当车证明自己比别人健康……
一朋友显耀,告诉我他自己有小车。我当阿Q,告诉他我能走路、跑步和骑自行车,想想年纪比他大许多还能安步当车,丝毫没有不平衡。他心满意足,我也心满意足……看来,留下一半自己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