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赶话,没好话。如今的作家们比赛着谁比谁狠。韩寒说,我如果当了作协主席,下一秒就解散中国作协。谈歌说,要是我当韩寒他爹,那下一秒就把他打死。韩寒是作家,不过不是作协会员,这个帅哥最喜欢的身份,大概是赛车手什么的;而谈歌则是一名专业作家,还是一个省作协副主席。韩寒是票友,谈歌是演员。
设想一下,当听到有这样一场文学的PK时,我们兴奋的、好奇的、期待的乃至鄙夷的,是文学本身吗?是,好像又不全是。紧接着,我们就看到了韩寒和谈歌这样一些非文学的喧嚣。这样的喧嚣固然可以满足我们看热闹的期待,有人说大话,有人就骂爹,众人跟着一起哄,自然就形成了一个吸引眼球的事件。可问题是,文学呢?
在要死要活的氛围中,文学只能退隐到沉沉的暗夜;在“你爹你妈”的语境中,文学只能存身于个人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在自以为是的心态中,文学大概只能蜕化为一种抢白或者遭人抢白的说辞。取消作协的韩寒,比喻不当的谈歌,其实都没有沉下心来好好说话,也缺乏一种好好说话的“动人的氛围”(余秋雨语),现实如此,谈何交流?
先说韩寒。取得极大市场成功的韩寒气盛大言,本也算不得什么过分的缺点。他的气盛,很多时候还可以理解成一种才华横溢,一种激情四射。在我们的文学传统中,唐时李杜宋苏轼,柳永,“有井水处便有柳词”,向来不乏大大的才子。可问题是,才华横溢也并不意味着就取得了放言无忌的资格。
就作协存废问题,早在2007年11月,接受《南方周末》访问的韩寒就说,“作协一直是可笑的存在”,“为什么我们中国一直没有特别好的文学作品出现?我一直认为作协是罪魁祸首。”……这样一些完全缺乏常识的大言、狠话,在当下居然有市场,也能够从一个侧面印证思想文化界的混乱。狂妄是表,混乱是里。表里之间,则是被裹挟了的公众和堕落了的文学。其实,温柔敦厚之外,我们还一直有一个乖张悖逆的狂妄传统,偏偏这种狂妄往往能够迎合公众被抑制了的情绪和意志。从现在网络民意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暴力倾向,可约略捕捉到这个传统。
韩寒既已放言无忌,而副主席谈歌的回应表态,即便是所解释的“比喻不当”,也大失水准。考较起来,韩寒“取消作协”论,尽管话语极端,不留余地,但仍限于探讨问题的范畴。你可以不同意,也可以不予理睬,就当耳畔风,但你也不可以胡乱比喻,爹呀妈呀地瞎说。
也用一个不恰当的比附,作协暂比名门正派,讲究的是堂堂正正,适度有序。即便被人追寇入巢穴,也不能乱了阵脚、失了章法。张嘴就乱用比喻,只会给大家一种理屈词穷、气急败坏的印象,无补于“作协存废”的辩论,无助于网络文学擂台赛的点击率,一旦公众心生厌恶,怕是文字再好也回天乏力了。
客观地说,30个省作协主席副主席参与网络文学大赛,本来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一时落下风,未必就证明了传统文学的落败。更何况,文学的具体情形千差万别,很复杂,所谓名次之分,不过是一种权宜的说法,“文无第一”嘛。打打擂台,在交流中互相丰富,于公众是幸事,于文学也是幸事。
文学毕竟不是意气之争,太狭隘了,不止会失掉“淳风俗”、“致尧舜”的功能,也会让大家都走掉。想想看,在口水中浸淫的,还能算是什么好的文学;拒绝交流、惟我独尊的作家,还能算什么好的作家?口水飞飞,你来我往,承载国人心灵的文学怎么这么倒霉!(黄羊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