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是没有和领导层有接触的机会的，可是就是这么很偶然的一次，我竟然和一位领导坐在一辆车里，本来应该因此而骄傲的我结局却是无比的愤怒和懊恼。
    事情是这样的：学校派我们去外地监考，大客车已经装满了，最后出来的我只好被领导安排坐领导的专车，且特意指明坐前边的那个座位（事后意识到可能我坐错了位置，一向是领导坐前边的，不过据说是现在又变了，后面的座位更安全，领导全坐司机后边了，不知这位领导是怎么个坐法）。上了车以后，我一直很谨慎的保持沉默，以示恭敬、本分。渐渐地，后座的领导们也不再说话，合上眼睛闭目养神，车内的空气凝滞起来。司机为了不让自己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开始和我搭话，我说人家睡了我们说话不合适吧，司机说没关系，没人说话我会打盹，于是我们就漫无边际地聊起来。因为都在教育行里，自然话题离不开教育，他说他上小学四年级的儿子如何做作业到每晚十点甚至十一点是家常便饭，我们便对小学生负担之重教师压力之发了一顿感慨，鉴于领导在身后，不管睡着还是醒着，我只是很轻微的表达出老师们的压力；他谈到教师职业不错，工资高了待遇高了，我冷笑了几声，因为后面坐着领导我的冷笑非常有顾忌，只轻轻地表示了一下；喋喋不休的司机弹性正浓，谈到了大家都敏感的工资改革的问题，我忍不住问了一句：改革应该从上至下的，为什么机关不改，而是只改一线？一直很流利的他稍稍有点迟疑或者是尴尬，说机关改革不好量化。那么教师就好量化了？教书育人其实是最没法拿尺子量化的一种职业了，如果只看成绩忽略育人，那就不是教育了。另外因为工资改革，每位教师每月要扣除三百左右人民币作为量化奖金，要是夫妇二人都当教师，再买按揭房，每月还贷款，那么生活就不是一般的拮据了。
    这样闲聊着就到了，晚上学校的带队领导突然要大家集合，然后说大家说话要注意影响，不要像某某那样随便说话。大家都回头惊异地看着比他们还惊异的我，一瞬间我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我一向遵纪守法，是个安分守己的温和的良民，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瞩目，当它突然来临，大脑便处于一种空白状态。处于焦点中的我明白过来之后无比愤怒：一介小民是不假，那就连说话的自由也没有了么？何况是真话，没有扰乱社会也没有造谣诽谤！难道我说话了就是表示了对他的不敬么？难道作为一个领导就这么脆弱，连句实话也听不得么？我并没有有意对他说，我只是在和司机说，对他，可能我还没有那个兴致。他竟然兴师动众，找到了我的顶头上司，作一个领导就这样的胸怀，也太过可笑，太让人愤怒。
    此事虽然在同事间成了一个笑话，但是我的愤怒一直保留着，直到说给弟弟听，弟弟一针见血：在领导面前一定少说话，如果那话不是赞美。即使不是和他说，也不行。
    好在我见领导的机会少之又少，百年不遇，更何况我每次看见领导都是绕着走的。
200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