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最后一个晚上,央视的元旦文艺晚会上,人们听到了三首熟悉的诗歌,分别是艾青的《迎接一个明日的春天》、汪国真的《热爱生命》和食指的《相信未来》。三首串场的诗歌连缀起1978年到上世纪80年代、90年代以及21世纪后三段历史时期。上世纪90年代,诗歌的火红年代,汪国真是一个炙手可热的名字,承载着一代人的集体记忆。追忆那一段青春岁月,不得不提到汪国真和他的诗歌。
不久前,汪国真又多了一个新身份:暨南大学兼职教授。在他北京的家中,他接受了本报记者专访,还给记者展示了近年“收集”的盗版汪国真诗集,几十本盗版书摆满了一张长沙发。2008年汪国真出了两本书,但当年随机收集到的盗版书就有四种。“盗版比正版更能说明问题,从另一个侧面证实我诗歌的生命力和传播力非常旺盛。”跟其他作者不一样,他对盗版书没有很气愤的感觉。他说:“连续19年被盗版,说明现在诗歌仍然有很多读者,也说明我的诗歌还有很多人看。据我所知,中国的诗人中我是唯一被盗版19年的。”
当了7年铣工,人生目标曾是八级工
1978年,22岁的汪国真以初中文凭考上暨南大学中文系,按当时国家规定,他可以带着工资上学。之前,他从1971年初中毕业开始在北京第三光学仪器厂当了7年铣工,那时他的人生目标是成为八级工,如果没有改革开放,他的整个人生前景,在22岁的时候,已经完全可以预见了。
童年时的汪国真并没有对文学表现出特别的兴趣。“我是一个爱好比较广泛的人,父母是搞教育的,父亲毕业于厦门大学,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我背古诗词,所以我初中学历也能考上大学,有一定的家庭渊源。”
对于长达7年的工人生涯,汪国真觉得最大的收获是,了解这个社会,做事注重实际,没有那么多的书生气。
“所以我做事情基本上做一件成一件,写诗写出一个现象来,写书法写成国礼,画画荣宝斋能够让我办画展,做音乐有很多地方投资做我的专辑。我跟一般写诗的人不一样,他们异想天开,我没有太多异想天开、一厢情愿。”汪国真说,“为什么有些知识分子做事情总做不成?就是因为不注意将自己的所学融会贯通,与实际相结合起来。”
有同学这样评价汪国真:就是什么都来得快,接受能力强。从北京至广州,初来乍到的汪国真完全听不懂“白话”,不过一个月后,有个同学大吃一惊,发现他用粤语在跟香港同学聊天。
走上文学道路是偶然的,从家里对他的要求,以及自己最早的志向,实际上不是想学文科,而是往理工科方向发展。但是由于没有上过高中,高中的数理化对他来说是一片空白。“逼不得已上了文科,虽然不是完全对文科没有兴趣,但实际上从文是一个无奈之举,考文科对我来说把握比较大。”
“我选择写诗还有一个原因:当时我的字写得太差”
78级的学生中,写作是一种风气。“那个时代学生的创作热情还是蛮高的,写诗有情感的宣泄,也觉得作为中文系的学生,不断发表作品是自己价值和能力的体现。我不是单纯为了写诗而写诗,而不考虑人生价值体系。但我选择写诗还有一个原因:当时我的字写得太差。”因为小说、散文要写的字比较多,自忖字难看,担心编辑看起来费劲难以发表,他“讨巧”选择了写诗投稿。
暨南大学倪列怀副教授当年是汪国真的同班同学,2006年暨大百年校庆的时候,汪国真回到母校,两人相谈的时候,倪列怀感叹汪国真的字写得很漂亮。这勾起汪国真记忆里的一件事,他笑呵呵对倪列怀说:“你记不记得,当年我的毕业论文还是请你帮忙抄的?”倪列怀不信,特地翻出汪国真在中文系的档案,果真是出自他的字。可见,当时的汪国真,连交毕业论文都觉得自己的笔迹拿不出手。
1979年4月12日,大一的汪国真在《中国青年报》发表了处女作《学校的一天》5首组诗:“天将晓/同学醒来早/打拳做操练长跑/锻炼身体好……星光间/同学坐桌前/今天灯下细描绘/明朝画一卷。”这首顺口溜式的诗得到两元钱的稿费,也给了他很大鼓舞。他将自己的诗作像撒网一样撒向全国各地的报刊,九成以上是退稿,过了三个月就转投另一家。但他在校时并不太引人注目,也不是什么叱咤风云的校园诗人。当年的同学和老师,对于他后来的出名,多感出乎意料之外:“此汪国真是否彼汪国真?”
“我在大学的时候成绩是一般的,并非高材生,属于很不起眼的学生,至少在学习成绩上是很不起眼的。”他说,“但我是一个相对来讲比较注重独立思考的学生,也比较执著,不会做自己不太想做的事情。我会做我认为有兴趣的事,比如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