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家张柠在9月28日《新京报》撰文《70后:一出生就衰老的一代》,文中最后指出:“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70后’作家的激愤和冲动已经消耗殆尽,他们过早地进入了中年写作甚至老年写作。”这种论断大有商榷之处,故撰文驳之。
张柠写此文缘于看我的《福寿春》的文风转型。关于“70后”作为一个代际概念,本来我已不想提及。因为这个群体如果大多到了30来岁,这个时候每个人走个人的路子,作为创作群体已经不存在,只存在个体作家了。“70后”这个概念,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但既然其文囊括了“70后”,就不妨也借此一说。
对作家而言,衰老指的是什么?是没有社会洞察力,艺术观念落后,艺术责任感丧失,可以被时代抛弃了。那么张柠得出衰老的结论是什么呢?“他们中一位颇具代表性的作家李师江的变化,就是例证。近期,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他的长篇小说《福寿春》,一改往日犀利的文风,用平淡如水的语调讲述老家农民的日常生活,用老人无喜无悲的目光看乡村世事人情,不激愤、不评价,境界极高,高得超过了老年人……”最终他得出传统文化价值观让你一出生就衰老的结论。显然,这个逻辑太感性,压根跟衰老没关系。我觉得首先对我的《福寿春》就有误读,我写《福寿春》远没有达到无悲无喜的状态,老一代纯正农民的消逝,失地使得农民经历了几千年来最大的变化,宏观角度来说这是一曲土地的挽歌,不可能无悲无喜的。这部小说,除了我的语言风格转型之外,对当下洞察的热情犹存。之所以我采用冷静、客观、淡然的白描,因为它是一种有境界的言语态度,也是因为我已经厌倦了第一人称的自我表现。
因此,我觉得把“衰老”这一标签与“70后”这一概念凑在一起,非常不妥,就跟评论家给一拨人判了死刑似的。我知道,这是张柠从以往我作品中带劲的文字过渡到不动声色的文字阅读后带来的失望,认为锐意全消了。而我自己觉得,从自我表白的叙述转向全局控制的描写之后,一种更大的创作力正在我内心产生。于我而言,《福寿春》虽然还有缺点,但绝对给我自己提供了一种新的写作姿态。于70后作家而言,歇菜的就歇菜了,而正在坚持创作的,一种成熟的创作态度刚刚开始,不但没有衰老,而且刚刚上路呢。
最后,还有一点需要说明,张柠以我个人小说趣味转型带出“70后”集体衰老这一概念,也是不能苟同的。因为其他人的写法并没有“衰老”的现象,而且这种淡然的写法我觉得目前也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其他人还是很带劲的。
李师江(北京 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