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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死了》第四章(5)
- 作者: 钟海卢 日期:2008/3/29 15:30:51 阅读:956 次 [大 中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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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全校进行了一次大清洁。教室里的桌椅横七竖八，水位漫到了一米多高，桌椅全漂浮起来了。清洁了一番，全校接着上课。
叶秋心在讲台上给学生们讲故事。讲了一阵子，她看到郭家明老是拉开抽屉搞小动作，上前一看，原来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玻璃瓶，里面装了几条刀鳅。她拿起玻璃瓶，哈哈一笑，说，“这回有鱼吃了。”没讲多久，她又看到郭家明还在瞅着抽屉，上前往抽屉里一摸，又是一个玻璃瓶。她看也没看，掏出来又哈哈一笑，“又是一顿鱼肉。”她笑了一会，发现全班同学脸色铁青，侧了脸一看，原来是两条水蛇，顿时吓得扔掉瓶子撒腿就跑。玻璃瓶掉在地上碎裂了，两条水蛇逃了出来，在地上窜来窜去。全班乱成了一片，有喊打蛇的，有喊快躲避的，也有被水蛇吓得呆若木鸡的。可笑的是郭家明，只见他拿起装刀鳅的瓶子，迅速倒出瓶子里的刀鳅，捉住两条水蛇便放了进去。
约莫过了三四天，叶秋心就进修去了。她走后的一个多月，校长办公室来了一份通知，说是她不回来了。于是，学前班的课程由低年级的老师——一年级的杨万山老师和二年级的谭拜白老师共同担任。理由是低年级的学生不用写作文，老师比较轻松。
消息传到班上的时候，全班同学傻眼了，纷纷猜测叶秋心离开的原因。最后大多数同学认为，叶秋心的离开，完全是被郭家明的水蛇吓跑的。这让郭家明懊悔不迭。不过，没多久，有人就探得，叶秋心的离开，是因为和师范进修学校的老师好上了，就借机调到县城教书去了。真相究竟是不是那样，没有人愿意去深究，也已经不重要了，叶秋心到底是走了。
新任的杨万山老师，是一个严肃谨慎的中年人。他和谭拜白老师轮流，每天给学前班的学生上一节课。他每次上课，第一件事就是点名叫学生数数，永远是从零数到一百，不能多也不能少。估计本的是温故知新的原则。数了数，他就讲加法，讲完加法讲减法，讲完减法再讲加法。如此反复的讲，直到上完一节课为止。
杨万山是个不爱开口的人，他的嘴巴就像结扎着的口袋一样严密。据他自己说，沉默就是他的座右铭。尽管如此，他也不是一味的保持沉默的。他的沉默有规律性，是根据上弦月和下弦月来决定的。上弦月月亮从西半部逐渐变亮，他的话就越来越多；下弦月月亮西边的光逐渐消逝移向东边，他的话就越来越少。不过，就算是八月十五，他的开口率和一般人的比起来，还是低得可怜。甚至，他还计划过要把“你今天吃饭了没有”这样一句话简说成“饭没”——因为说“饭否”是古语，为了有别于古语，只好说成“饭没”。——如果阁下以为他要说“饭没了”或是“没饭吃了”，那就太不了解他了。究竟什么原因使他没有俭省得说“饭没”，据说他为了更俭省，便连“饭没”也免了。
有一回满月，杨万山心情大好，给同学们讲了一个故事。讲的是披着羊皮的狼。他别出心裁，讲到最后，变成狼被牧羊人当作羊宰来吃了。故事一点趣味也没有，他却觉得他特别有讲故事的天分。讲完了故事，见全班同学一脸的茫然，他便说：“好了，我再给你们讲一个吧。……是这样的，火车刚刚出生的时候，爬得非常慢。它整天唉声叹气，‘唉，人家把我比作蜗牛哩！’乌龟听了特高兴，说，‘幸好，我比蜗牛强多了！’”杨万山说完了独自哈哈大笑。见全班同学还是一脸茫然的望着他，他就不开心的说了一句“没点幽默感”，从此又开始讲他的“一加一等于几”了。倒是有几个调皮的小男生，因见他笑的样子特别滑稽，忍不住笑了几声，结果被表彰为悟性最高的人，深深的获得了他的欢心和喜爱。
另一位谭拜白老师，倒是一个能逗学生发笑的老教书匠。他是老牌大学生。刚毕业的时候，他在城里的黄鹤中学任教。只是后来一而再，再而三的左迁，就迁到石坝村教小学二年级了。现在是一位了不得的宿儒。说到他的外貌，又不得不作一番必不可少的描述了。一眼看上去，他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儿，或者说，是一个干瘪的老头儿。加之下巴留了一撮沾汤带水的白胡须，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站立的山羊。他走路的时候，步子非常细碎，头稍稍向前低缩着，像下雨天从屋檐下跑出来一样，有趣得很。
谭拜白老师每次上课就给学生们讲故事。什么“渔夫和金鱼的故事”、“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之类的，他张口就能一连讲上五六个。他最拿手的，就是讲《天方夜谭》里面的故事。特别是讲“阿拉丁和他的神灯”那一段，简直让人恨不能立刻变成阿拉丁。只是，谭拜白为人迂执，讲话又爱讲“而”字。他以为讲话带上了一个“而”字，便能显示出自己的学问高人一等了。他每天说的话没有不带“而”字的，讲到外国人的名字，就变成“柏拉而图”、“亚里士而多德”了。他并不知道“柏拉而图”和“亚里士而多德”是什么人，他只知道他们是一对师生，并且后者——也许是前者吧，曾说他非常热爱他的老师，但他更加热爱真理。谭拜白老师一向自认为是热爱真理的，于是，他就把他们一齐引为知己了。
“四大恶人”因了叶秋心的离去，后任的两个老师又不怎么管事，便渐渐的成了自由党。
秋天到了，气候变得干燥起来，风也不分白天黑夜的呼啸个不停。一干高年级的同学，趁机做了风筝到操场上乱放。低年级的同学有样学样，玩得比他们还起劲。早上来了要放，中午来了要放，甚而至于课间也要放一放。到了放学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拉长了线跑回家。风筝“打架”是再常发生不过的了。
“四大恶人”做了一架“战斗机”风筝，在操场上横行无忌，把好些人的风筝撞烂了。“战斗机”的丝线是苎麻绳做的，柔韧无比。那些丝线太细小的风筝，一碰到“战斗机”就败下阵来了。“战斗机”威风得不得了，几乎每次飞行都会引致一大堆殉难者。
一天下午活动课，“四大恶人”的“战斗机”又摧毁了好几架风筝。特别是郑凌风的“猫头鹰”，被撞击得只剩下一只“鹰爪”了。郑凌风怒不可遏，跑上去抢下王子龙手中的“战斗机”，扯下来撕了个粉碎。末了，他撕下一块纸逼王子龙吃下去。王子龙非悲则恨，挽了衣袖便和他厮打起来。另外三个“恶人”，乘机以劝架为由，捉了郑凌风的手脚让王子龙打了个够。
郑凌风挨了打，马上跑到杨万山办公室告状。杨万山一直缄默不言，待郑凌风哭诉完了，他便说，“你为什么不背一加一，倒去跟别人打架呢？”于是郑凌风怏怏的走出了杨万山的办公室，去找谭拜白。谭拜白听了郑凌风的话，给他讲了一个“周扒皮”的故事，责斥他作为一个班长，不应该欺人太甚，叫王子龙吃纸。末了，谭拜白捋了捋他的胡子，总结性的说，“君子动口而不动手，明白了没有？”郑凌风说了声“明白”，气鼓鼓的走了。
“四大恶人”破天荒的战胜了郑凌风一次，为胜利的道路竖立了一个意义非凡的里程碑。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凡事有了开端，接下来就好办多了。于是，“四大恶人”越来越发威，接二连三的欺负起了郑凌风。 - 上一节、《最后还是死了》第四章(4) [ 返回主目录 ] 下一节、《最后还是死了》第四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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