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五篇

苹    果

    我在公路上行走，忽然一个东西砸在我的头上，我抬起头刚要发火，哦！发现原来是一个苹果。

我捡起这个苹果，眼里流着泪水，四处看看没有人，藏起苹果连忙走开了，远处传来了嘻笑声。

电台开始播音

    岸上，她在呼救。水里他在挣扎……（有人落水了）

    这时，从南边跑来了五个人，他们纷纷跳进水里。水上浮起了小泡泡……（噢！原来他们都不会水）

    突然，电台开始播音，是个甜蜜的女中音……（在表扬这些舍己救人者）

    太阳出来了，笑嘻嘻地照耀在他们的尸体上……

散淡的人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那……仓仓仓仓仓仓……”

噢！我知道，这是他来了。每天清晨，人们还都在熟睡中，他来了。他挑着粪桶，哼着京剧，打着“家伙儿”点儿——“仓仓仓……”……他来到各家各户的厕所旁，用粪勺当当地敲着粪桶，大声叫道：“有人吗？”没人答应。他开始掏粪。他一边掏粪一边打着“家伙点儿”，一边唱着散淡的人。年轻人烦他“太讨厌了”。年老人骂他“这是个活孙”。

在一个淫雨连绵的早晨，他又来了。也许是道粘路滑，也许是腿脚不利索，他跌了一跤。跌得好重啊！他趴了一个月的炕。

村里的厕所满了，屎尿横流，人们突然想到了他。真的，那个“活孙”呢？应该去看看他。

谁去呢？当然是支书。支书去看他，见他光棍一人，躺在床上，流下了眼泪。在他的床前放了橘子苹果鲜花。他笑了。

他痊愈了，又开始工作。街道整洁，厕所干净。他又开始“讨厌”了，又唱开了“散淡的人。”……

这天，人们发现厕所满了，又叫支书。当支书带着鲜花水果去看他时，他死在了床上了。他的耳朵上都下了蛆。床边，放着他的退休证和五千元的存折……

从此，清晨清净了。街道脏了，厕所满了，村里连雇几个清洁工全不管用。人们又想起他来了。咳！那“活孙”呢？要是有他在就好了。他就是好唱个京剧……

他呢，静悄悄地躺在南大洼的孤坟里，再也唱不出“散淡的人”了。

碑

一片汪洋，一片呼救声，长大水了。人们蜷缩在一座孤岛上。

     忽然，从东边开过来一只船。船头上立着船老大。他是来救人的。人们奋力地向大船冲去……

     “别上了！别上了！我这船只能装二十人……二十人那！”船老大望着这满船的人苦苦哀求着。

人们愤怒了：“不让上？不让上就把他扔进水里！”

人们怒骂着。

船老大哀求着。

   人们把船团团围住，扒着船帮。船翻了，人们沉入水底……

    天阴惨惨的。一片呼救声。长大水了。人们蜷缩在一座孤岛上。

    忽然，从东边开来一条船。这是第二条船。船头上立着船老大。他是来救人的。人们奋力地向大船冲去……

“别上了！别上了！我这船只能装二十人、二十人那！”船老大望着满船的人呼喊着。

人们愤怒了：“不让上？不让上就把他扔进水里！”人们怒骂着把船围住扒着船帮。船老大怒目大叫抡浆猛劈……

    船载着人迅速地开走了……

    船空着迅速地开来了……

    大水过后，获救的人在岛上竖起一座纪念碑。碑上刻着第一个船老大的名字。第二个船老大呢？他呆呆地跪在人们的面前。人们抡起了拳头……

等

夜已经很深了。北风呼呼地刮着，天气很冷，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昏暗的路灯下哆哆嗦嗦地站着，一串钥匙在她的脖子上瑟瑟发抖。

一位警察过来了。是下夜班？还是在巡逻？不知道。他见到了这位小姑娘。问：“小姑娘，你怎么不回家呀？在这儿干什么呢？”

小姑娘说：“叔叔！我在等妈妈。”

等妈妈？警察有些奇怪了，这深更半夜的等什么妈妈呢？“你妈妈在哪儿呀？！”

“不知道。”

不知道？警察更奇怪了：“快回家吧！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听人家说，妈妈走了，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是和一位叔叔走的！妈妈不要我了，也不要爸爸了，她和爸爸离婚了。”

警察明白了，颤抖地说：“孩子！咱们回家吧！”

“不！我要等妈妈，以前，妈妈下班，我就是在这里等她的。”

夜更浓了。风更大了。小姑娘和警察在呆呆地站着。昏暗的路灯照着他们的脸。小姑娘的鼻子上落下一片小雪花。

1999年1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