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劲儿（五）

星星还没有退净，老包头洗把脸，骑上那驾旧摩托走了。

去哪儿？二小子看得清楚，奔厂子去了。别看他一宿没睡好觉，精神还挺足。地球该怎么转还怎么转。他一进厂就查会议室的准备如何。办公室大董说，我来的更早，看开水、茶水都已准备好，杯子也备齐，话筒我也试了，没问题。

统一思想，带好头，这是上午开的党员大会；紧接着是下午的厂管委扩大会议，这是研究讨论落实下岗职工、退休工人的工资及各种待遇，正式宣布成立再就业培训中心问题。两个会几乎连上了，根本没有时间回家用餐。

给家打个电话吧。说着，电话来了。

谁？姐姐从山里来了。老包头想回去，但又脱不开身，只好说，再等会儿吧？我这还有事哪！

星星满天了老包头才到家。一看，不但姐姐在，还有上次请他帮忙的刘大肥提到的那个张百顺。

张百顺说我是来喝祝贺酒的，听说县长把你请走当厂长了？

唉！不也就是让我为党为人民的事业多干点事吗。

那县长咋不请别人呢？你说该不该祝贺？

我知道你酒瘾又来了，喝，咱这有现在的郎酒，还管不够你这馋鬼。

什么？喝你的？

老包头一看张百顺带着茅台，何时变得这么大手？

祝贺嘛！一边喝一边聊。头些天俺那个朋友找你，就是为孩子打架的事。

噢，你倒挺会给我布的，你不也行吗？

不，我可没你道行儿大。

你这么一说，我不是起疑心，这茅台是你的吗？

我的，我的，我啥时候骗过你，这酒我已经圈好几年了。

可不许替人家送礼呀！

送啥礼呀？这是正儿八经的本人的。

那好，今儿个我是主，你是宾没错吧？先喝我的––––郎酒，不够再喝你的茅台。老包头心说，我别上你当，下回我带着这瓶茅台去看你，看你咋办！

全家人一阵忙和，连刚到的姐姐也搭上手。

送走了朋友，姐姐看老包头刚有点空儿，就凑过来了。

我说他大舅，打前几年我就想到你这儿看打铁的了，呲啦啦冒火星，还有叮当叮当的锤声，没想到还真有福气，一进村就赶上了。对了，还有一件事，一直挂在我心上，呆会再说。

老包头说，您别跟我比，我要没这党员牌子，也早退下来了，不干上边不饶。

姐姐说我到这边一看，哎呀，不但尽是厂子还出楼房了。新鲜！

这你不知道，是新兴的小城镇。

是呀，你再不去接我，让我自己来，连家门也找不到了。

对了，姐姐，你不是最爱听“在希望的田野上”这首歌吗？

噢，这么说我也有希望？我能不能把户口迁回来，咱也过过老家的城市生活？

没问题！现在只要有一样“钱”！哪儿都一样，户口不户口的问题不大。如愿意在这儿住，明天咱就去买楼房好不？还有一样儿，你看这楼新鲜，你还没看那大的开发市场呢，更新鲜，什么都有。

你说什么？

大的开发市场？他无心说，姐姐有心听。

我说他大舅，改革开放，俺山里人的苹果、核桃、栗子、大枣、梨，干鲜果品都大丰收，能不能运到这大的开发市场呢？

行。你这一说又给我开个窍，厂子要成立再就业服务中心，正愁没活干，这倒是个路子。这山里山外一沟通，建个果品大商店，不但你们山里的果品有了出路，还可安置厂内外一部分待业人员。好事，大好事。

这一晚，老包头和姐姐尽说大市场的事了。第二天，姐姐要走了，他还没离这个话题。老包头一边送姐姐一边说，你这一来，我肩上的任务更重了。下一步棋怎么走，县里要我拿出一个新方案。总的说要对得住工人的重托，要对得起党员这块牌子，要经得住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要用工人的心唤起全厂的兴旺。

姐姐说，俺山里人与你们山外人合作，可不可算你制定的一条策略。

当然啦。

如果成，做姐姐的没有别的可帮你的，那就是山里的人才由你选，山里的东西任你挑。

再见，姐姐！

这几天妻子纳闷，怎么他还这么忙呢？干一天搭半宿，只要老包头一进家，全家人都观颜察色，生怕他累倒。可他一见家人，就老想听听这个言语，看看那个动作。有时偷偷地看，鬼鬼祟祟，不知又有什么秘密藏在心里。妻子对儿子说，咱行看看他的书包不？趁他刚出去。一看，嚯，新起草的讲演稿，上面写的清楚：“在全县扶持困难企业大会上的发言”。嘿，你老包头还把我们的言行，给写进去了，说如何支持你的工作。怪不得怕我们看，才偷偷摸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