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他到底怎么了？

   我们又一次失业了，他经常和朋友们混在一起，每天都喝很多酒。晚上，总是很晚才醉醺醺地回到家。看到他喝多酒，身体失去重心，走路左摇右晃的样子，我的气总是不打一处来，总要跟他吵一架才解气。吵完架后，我总是懒得搭理他，一个人习惯性地去商场疯狂购物，把钱花出去才觉得心里舒服。拎着一大堆自己喜欢的商品回到家，气儿自然就消了。

   有一天晚上，听到开门声，知道肯定是他回来了。他走进屋里，酒气熏天，又喝的东倒西歪，我刚要同他吵架，突然一个声音说话了，显然不是他说话的声音，那声音比他说话的频率慢，而且声调平稳、低沉，但是，话从小林嘴里传出。

   当时，他斜靠在床头上，闭着双眼，然后用缓慢的口气对我说：“你以后不要总和他吵架，买卖赔了钱，他心里也很痛苦；他非常想念他妈。你给他倒杯水喝吧！”像个老人家说话的语气。我马上去倒了杯水，递过去让他喝下。然后，那个声音又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以后要传授给他一门手艺，让他学着给人治病，也是一条生存之路啊！”说完，小林深深地吸了口气，睁开了双眼，重新恢复到原来的醉酒状态中。我用手轻轻地拍拍他的两腮，我问他：“你刚才怎么了？”他嘴里边模模糊糊地说：“没怎么呀！”边闭上眼睛边倒在床上乎乎地睡过去了。显然，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第二天，我把昨天晚上发生的奇怪的事，去母亲家跟家里人讲了一遍，正巧姐姐和姐夫也都在。姐夫说，让我问问小林师傅是谁？我暗记在心里。

   这天晚上，小林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喝那么多酒，早早就回到了家里。晚饭后，我跟他说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对我说，他师傅有80多岁年纪，留着长长的白胡须，向上盘着的头发上，插着一根簪子，头的周围有七彩光环围绕；他说师傅在全国选了四名弟子传授功法，最重要一点是不传好色之徒。他说，自己心里只要默念师傅教给的口诀，师傅就会持莲花台而来，出现在脑海中。

我跟小林说，想跟他师傅说句话行不行？他点头说：“行！”然后，他双腿盘坐在床上，双手合掌，微闭双眼，嘴里默念着不知道是什么口诀，紧接着，昨晚那老人家熟悉的声音又出现了，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要向我问什么？”我说：“您能告诉我，您是谁吗？”他说：“你不要问我是谁，这是秘密，不要对外人讲……。”

    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遇到。家里人在一起商量过后，有一天，姐姐和姐夫带着我和小林，一起来到了一个很有名望的“大仙”家，准备让“大仙”给小林看看是怎么回事？见到“大仙”之后，小林却一句话也不说。在回来的路上，我问小林为什么不说话，他说：“她还没有我大呢，还给我看！”然后，又接着说，是师傅不让他开口说话的。在当时那个时候，我并不相信所谓的“大仙”会给人看病之类的话，从小受共产党无神论思想影响，对各种仙、神、鬼等肉眼看不见的东西，从来不相信，只相信共产党，相信真理，相信科学的东西，是唯物主义者，后来发生的一切，让我逐渐改变了这种想法。

    我总想弄明白，小林到底怎么了?

    到了晚上，我还是想与他师傅说话。小林答应了之后，仍然打坐在床上，双手合掌，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念完口诀后还是老人家的语气，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你不用再找人给他看了，以后你要相信他说的话，我会尽力帮助他的。从明天开始，让他去天津的某某山某某寺庙吧，我会给他安排好的，你不用为他担心…...。”小林说，师傅以后要开始传授他功法，共分四步，第一步是童子功。从此以后，小林就失去了性功能，因为练童子功的同时，必须严禁性生活。他师傅有一条规定，就是不传好色之徒，所以，我对此还是很放心的。

    对于小林师傅，开始时，我也是半信半疑，空口无凭，怎么会让人相信？但是，鬼使神差的还是按照他师傅说的话去做了。一年时间里，他师傅曾让他去过好多佛教名山、胜地，去拜见那里的住持。小林说过，师傅是通过寺院内住持的双手传授给他功法的。曾去过省内的千山、凤凰山等，还经常去本溪的“水洞”内修炼。最远到过云南省的某某山，那些山名和寺院名字我已经记不清了。他并不是总在外面修炼，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按照师傅的安排去某个地方修炼一次，等过几天，接受完传授的功法之后，再回家。每次外出修炼之前，我总会把路费给他准备好，希望他早日平平安安返回家。

    我注意到，只要他感觉到头疼，肯定是他师傅在惩罚他不停师傅管教。在他外出修炼之前，他经常会有头痛的症状，同时，还会有恶心的现象发生。他师傅刚出现那阵子，我们家白色的墙壁上，不知什么时候留下了一排排爬行动物向墙壁上爬行的小脚印，我心里有些害怕，当小林去外地修炼的时候，就让母亲来我们家陪我一起住。

 记得是在那年的“五一”国际劳动节那天，晚饭时，我准备了饭菜，还买了啤酒，当时，小林刚从外地修炼回来，正坐在靠窗户的沙发上，我们刚要准备吃饭，小林身体忽然间僵在了沙发上，全身一动也不能动，头、胳膊、腿都僵硬，只有眼珠子和嘴是自由的。他说，看到他妈回家来了，他妈长着翅膀从窗户飞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帮会飞的小鬼儿。他妈说有话要跟我们说，首先，他妈让我把那天新买的一套黄色家居服换掉，他妈说不喜欢我穿那种颜色的衣服。吓得我赶紧把那套黄色半袖衣服和八分短裤换掉，以后，我再也没买过黄颜色的衣服穿。接着，他妈说，让我们两个人以后要好好过日子，把儿子照顾好，她要监督我们今后的生活，然后，跟我们干杯，带着那帮会飞的小鬼儿又从窗户飞走了。这时，小林的身体才恢复了知觉，坐在沙发上深深地喘着粗气，像是很累的样子。

    对于发生在小林身上奇怪的现象，母亲也亲眼看到了。母亲是共产党员，没有宗教信仰，但也不排斥，不反对宗教。当小林练功到第二步的时候，已经能给人配制中药治病了，先从母亲和身边的人开始治病。母亲身体虽好，但多年以前落下的老毛病风湿性心脏病很严重，每年冬天是母亲最难熬的日子，由于屋里暖气温度低，风湿更严重，只得穿上棉裤棉袄，去冰川雪地的马路上运动散步，这样风湿状况就会减轻，不那么难受，母亲是小林第一个治好的病人。

    在给母亲治疗风湿的时候，小林先让母亲双脚用温水浸泡约10分钟，然后，小林用双手给母亲做足底穴位按摩。这时，小林说他的手像冰块一样，冰凉冰凉的。同时，母亲感觉到身体内部的凉风，好像被小林用双手抽出来似的，阵阵的凉风从体内搜搜地往外走，效果非常明显。小林每隔三、五天给母亲治疗一次，不到两周时间，母亲多年的风湿病竟然不见了。母亲对小林和他师傅深信不疑，万分感谢。后来，我发现，对于不相信小林，没有诚意的病人，无论怎样治疗，也没有效果。

    那年12月25日，圣诞节那天，已经到了半夜12点，我们俩还没有睡觉，正躺在床上。小林说，他看到天上一座高大的教堂旁，在一团团白雾笼罩下，耶稣张开双手，敞开教堂那两扇大门，向全世界的基督教徒们发表了30分钟的演讲，庆祝圣诞节。演讲结束后，大门被关上，耶稣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第二天，小弟弟的女儿出生了，弟弟从医院打来电话，想让小林给孩子取个名字。那天早上，我们还没起床，小林躺在床上开始给孩子取名。他说正在翻阅天书，准备从天书上给孩子取名字。他嘴里自语：“第一页取一个字，第二页取一个字…....”，在寻找着好听的名字，过了一会他说：“这个孩子前世是从宇宙下来的一只小凤凰，就叫‘马宇凤’吧！”我觉得这名字有点儿俗气，不如颠倒一下，叫“马凤宇”，大伙一致认为这个名字不错，以后就叫开了。

    他经常在晚上没睡着的时候，跟我讲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他说躺在屋里能看到天上夜空中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他说，看到西安秦始皇墓地下的水银在流动，看到墓地内的各种暗藏的神秘玄关的位置.......。我不知道他说的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难以分辨。我常常被他的异常行为弄得昏头转向，迷失了自我。这期间，他仍然没有间断去外地某个神秘地点修炼。

    有一天，弟弟带着几个同学来找小林，想请小林父亲帮忙，通过他父亲劳务公司出国打工。小林对他们说，不用找父亲帮忙，他有个朋友专门办理劳务输出业务。大伙一听，那当然好，都对小林十分信任。然后，大家把办理出国所需要的费用，如数交到小林手里。小林告诉大家，如果有消息的话就打电话通知大家。在这之前，他也曾经帮助过朋友，通过某某关系办理过出国的事情，而且经常有电话打给他，都是些有关办理出国手续方面的事，所以对今天的事，我并没有对他产生怀疑。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经常把钱带回家交给我，说是和朋友一起给别人办理出国业务挣的。我接过钱，心里甜滋滋的，然后，把钱存入银行存折里，但总觉得这钱来的太容易，心里不太踏实，但世上没有人不喜欢钱。

    我们早就想把现在的房子卖掉，添钱再买个大一些面积的房子住。北站附近有一处新建成的商品房，面积有100多平方米，阳光充足，通风良好，房屋结构合理，地理位置也方便。于是，我们把原来住的两居室卖掉后，又添了钱，把这套商品房买了下来。接着，我开始找最好的木匠装修、设计。从买装饰材料开始，到最后的窗帘颜色搭配，所有工作都由我来完成。看到装饰一新的房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它就像一件艺术品，通过各种颜色搭配组合，再经过工匠师傅们的艺术加工处理，整个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使人赏心悦目，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每天的心情能不愉快嘛。

    两个月之后，我们全家搬进了装修好的新家，但是，仅仅在这里居住了半年多时间，就将我精心设计的心爱的房子卖掉了，因为小林给弟弟朋友们办理出国的事成了泡影，钱也拿不回来了，他再也无颜面对家人和亲戚朋友，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他的几个朋友也在找他，也是为办理出国的事情。

    老天真的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我被自己最信赖最亲密的人温柔地欺骗了。这些年，不知道他在外面到底跟什么人接触?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忙什么？可能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件这么离谱、这么荒唐的事儿来，这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看到朋友们着急的样子，我决定将房子卖掉，把钱先退还给大家。这时，我终于找到了真实的自己，两脚踩在了现实的土地上。我决定去法院起诉离婚，不能再跟这种没有人情味，不是人，又不是鬼的人继续生活下去。在顺城区人民法院办理完离婚手续后，我如释重负，全身变得轻松自如。空气是这样的纯净，可以自由自在地尽情呼吸。我的精神终于得到了解脱，仿佛搬掉了心中一块沉重的大石头。

    事情总得有个说法，我不甘心就这样没头没尾的结束，我决定去千山找寺院的住持问个明白。自从踏上前往千山方向的客车，泪水就开始无止境地流个不停，不只是对小林伤心、失望而落泪，更重要是因为，将要见到千山的住持。他曾经说过，他师傅是通过住持的双手传授给他功力的，在我心中，寺院的住持，犹如佛的化身，这样的心情怎么能够不让人激动？我曾经是那么深信他的师傅，到头来竟是一场空，落得家破人散，无声的眼泪一串一串流进心里。

    这是我第二次来千山，几经周折后，在“玉佛苑”见到了千山的副住持洪师傅，这里有世界最大的玉佛，刚建成不久，地上铺成的砖瓦都是崭新的。洪师傅与我想象中的住持形象完全不同，是一个只有40多岁年纪的年轻住持，个子很矮，身体长得又单薄又消瘦。当我把事情的原委向洪师傅述说一遍后，他很理解地对我说，小林可能是练功时练偏了，出现思维混乱的现象，他说在千山没有见到过小林这个人。那么,小林到底在什么地方练功呢？这个谜至今也未解开，他对于我来说，像层层迷雾将他重重包围，忽远忽近，神神秘秘；看不清，摸不透，也许永远是个解不开的谜。我对他的感情，既没有海枯石烂、山盟海誓般的誓言，当然也就没有刻骨铭心、痛心疾首般地恨。

    千山的空气格外清新，我想在这里多住几天，排解掉这些年来，堆积在心里没头没脑，繁乱的思绪。洪住持把我安排在千山的“龙泉寺”，和这里的女居士们住在一起休息，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寺院，第一次了解寺院生活。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亮，随着寺院里每天清脆而悠扬的钟声，僧人和尼姑们穿好整齐、干净的服装，有次序地排成队，一个接着一个，来到大雄宝殿诵经。这是他们每天早上的必修课，一年３６５天，天天如此。我和女居士们一起跟在队伍后面。

    大家都准备好后，诵经开始。奇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突然一下子喜欢上了这种诵经的声音，那声音感觉是那样的熟悉；一种微妙的感觉迅速渗透我的全身，直达心灵深处，那如泣如诉般的诉说，正与我的心相呼应，我心中百感交集，一行行泪珠顺着两腮不停地流下来。在这宝殿之中，佛像面前，佛，好像真的了解我的心思。经过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把我原来任性、急躁的性格一点点、一步步抚平，现在，把我的家也磨没了，只剩下两手空空，问世间还有什么放弃不下？还有什么不能割舍？还有什么问题不能面对？想到这些，我立刻变得坚强起来。

    那是2002年的春天，那一年我36岁，我为自己的前半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除了儿子，我一无所有，我只有坦然面对眼前的一切，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这趟千山之行“迷”虽然仍然没解开，但是，精神上获得了释放，心情变得更加镇静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我只好暂住在母亲家里。我要重新开始，前面的路还要继续走，然而不幸的事情并没有结束，每当向前迈出一步，总有坎坷和磨难在前面等待着我，不知多灾多难的事，何时才是尽头？

    蓦然回首，当我再想起这段不愿提及的不幸婚姻，不免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叹，不知道是自己为小林做出了牺牲，还是小林成全了我的跨国婚姻？但愿他也有一个如愿的归宿。                 

    在国内打工只能维持基本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赚到20万，重新买个大房子呢？经过再三考虑之后，我决定去欧洲国家打工。当时社会上很流行去欧洲打工，身边有很多朋友已经去了欧洲。在路边找到一家旅行社，可以代办去欧洲的签证手续，期限是半年。就这样，我把护照、身份证和户口本及5千元人民币（抵押金），一起交给了旅行社，等签证下来后，再交齐5万元人民币。没想到，我也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也要去国外打工。

    大弟弟因为下岗，在一个好朋友帮助下，开了一家“精品屋”，经销各种礼品及学生用品。我在等待去欧洲签证，闲在家里没事干，正好去给弟弟帮忙看店。小店面积不大，只有几平方米。因为是冬季，顾客很少。店里有个小收音机，我经常在没人的时候收听广播。从广播中可以听到国内、国际重要新闻，还能收听到须多有价值的各种信息，当今真正是伟大的“信息时代”。有单位招工信息、二手商品买卖信息，还有天气情况及路况报道，更有趣的是还有征婚广告信息。自从八十年代初经常收听收音机广播，到今天已经２０多年过去了，因为那个时候电视机还没有普及，闲暇时只好听收音机广播。今天，再次收听这熟悉的无线电广播，倍感亲切。

    不久，因为＂精品屋＂附近大面积动迁，弟弟的“精品屋”不得不再次搬家，弟弟又在很远的外城市租了房子，和朋友一起继续干“精品屋”。我没有跟着一起去，而是在收音机里听招工信息，为自己找寻工作。突然，在广播中听到一家“灯箱牌匾制作社”招电脑操作员。我拿起电话，立刻给“灯箱牌匾制作社”打电话应聘。接电话的人让我下午到本社的经营地点，去和老板面谈。老板说话的声音很有特色，有点像男中音，声域宽广，底气十足。经过简单的了解之后，老板对我说，明天开始来上班。

    一种崭新的工作开始了，自从单位下岗后，我还是第一次给个体业户打工。我每天上午须去一趟市中心，从“灯箱牌匾制作社”附近的车站坐公共汽车，往返于市中心的“大型喷绘制作中心”之间，送取顾客在我们这里订做的各种条幅喷绘广告。回来后，我也学着开始用电脑刻字。在这条临街商业街上，生意最好的就是我们这家“制作社”。到了中午，我要准备在这里一起工作的五个人的午餐，去附近市场买一些简单的馒头、花卷儿及凉拌菜回来吃。

    来这里工作两天后，老板娘就不来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老板和老板娘不是夫妻，只是因为工作，一起生活吃住在这里而已，老板每个月都要支付给女方工资。我每天下班后，都是匆匆忙忙赶快离开这里往家走。

    过了一段时间，通过接触了解，觉得老板为人不错，对人热情，又通情达理。在这条街上一起经商做生意的商人们，不论男、女，跟他的关系都很好。看的出来，老板说话忠恳，做事认真、守信用，是个精明细心的商人。重新打量老板这人，大约47岁，高个子，一头浓密帅气的黑发，眼睛不大但有神，鼻直口方。每天下班前，老板在给工人们安排第二天工作的时候，讲话水平很像个大老板，工人们对老板心服口服，干起活儿来都很卖命。

    我工作勤奋，业务掌握得快，得到了老板的赏识。有一天，他早早就关了店门，说要请我喝羊汤。我们北方人喜欢在一年四季里喝羊汤，羊汤属于大补，尤其是在夏天，喝羊汤的人更多。我觉得老板这人不错，又是他请客，不去不好，就跟着他一起去了附近的羊汤馆。喝完羊汤后，他邀请我去他家里认认门。

一进他家，没想到布置得井井有条，各种家具都很高档，很会生活。他说，和原配妻子离婚已经很多年了，只有一个女儿，在北京学服装设计。他对女儿的感情很深，书架上摆着女儿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还讲了许多关于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当年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队伍里就有他的踪影，他是被文革耽误的一代人。他说自己年轻时爱打架，那时候年轻不谙世事，对生命一点儿不懂得爱惜，打起架来能跟人拼命，头上至今仍留着几道深深的伤疤，只因为头发多，被遮盖住了。

    想不到看上去很斯文的一个人，年轻时也爱打架，争强好胜，看来，真不能以貌取人。因为晚上路黑不安全，每次到他家里来，他都要把我送到母亲家楼下。我们的关系发展得越来越近，我不得不告诉他，我准备出国打工的事，让他心里有准备。他知道以后，态度跟以前就不一样了，对我不再那么认真。聪明的女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后来，我就不去他那里上班了。作为朋友，仍然保持电话联系。

    突然有一天，去欧洲签证的事终于有了消息，旅行社老板打来电话，让我去公司一趟，我一刻也没耽搁，打车立即赶到。老板从抽屉里拿出我的护照，用手指着上面的签证，认真严肃地对我说：“你看，签证已经签成了，但是签证官把你的名字拼音字母打错了；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到大使馆查询……”

    我接过护照，仔细打量着签证页上面我的名字——MA ＪAＮ，真的打错了，我的英文名字是MA YAN，只差了一点。并且，在签证页上用笔划了个大大的“×”符号，表明此签证无效，已作废。

    这该怎么办好呢？第一次办理出国就碰上这样不顺利的问题，欧洲肯定去不成了。我让老板包赔损失，返回五千元抵押金。老板狡诈得狠，立刻就翻脸了，并且狡辩说：“你看，签证已经给你签成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名字印错了是因为签证官的问题，你应该找签证官赔偿损失才对！我还有事要办，回去吧……”

  真不讲理，我不但不能出国，还损失了一本护照。这年头，给人办理出国手续的人没一个有良心，净赚黑心钱，早晚会遭到报应。

后来，再来找这家旅行社时，已经没影了，不知道骗过多少人的钱，早搬家跑了。

 　 去欧洲打工的梦破灭了，我又一次受到伤害和打击，心情失落极了。无聊中守在收音机旁听广播，正在漫不经心的听着，有一条征婚广告从收音机里传出来，是一位男士，他在自我介绍时，把自己介绍的非常风趣、幽默，具体内容已经记不起来。我还从来没有在广播中征婚的体验，出于好奇，在无聊的生活中找点刺激。就这样，在一个晴朗的中午，我们几乎同时到达约会地点。一个约４７岁左右，身材魁梧，四方脸，表情坦然，举止稳重，文质彬彬中等个子的中年人出现在眼前。没等我开口，他一眼就认出了我，好像曾经相识的感觉。我们边走边来到前面小吃摊前，准备烤羊肉串吃。他说，这里离他上班的工地不远，他是一家建筑工地的监管，负责对建筑施工方的监督检查工作，对面那一排排商品房就是他们负责监管的。他说以前在学校里当过老师，后来被提拔当了领导，还出过国。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和了解，从他的话语中，感觉到他是个诚实，正直，心胸宽广的男人，他的妻子在两年前病逝，只有一个女儿在外地读大学。我并没有把他介绍给家里人认识，虽然他提醒过我，因为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把自己的后半生交付给任何人，尽管他人品的确不错，可我已经不再年轻，对任何人不再像从前那样过分信任，必须要有自己的退路。去国外打工的愿望仍然在吸引着我。我想，等出国挣到钱回来之后，再来找他也来得及，他是个老大哥一样，朴实善良的好人，跟他在一起，让人觉得踏实，有安全感。

    这期间，护照已经被我重新换成了新的。听朋友们说，现在流行找外国老公，结婚移民手续非常顺利。我也留心到了，确实，在改革开放的今天，大批下岗失业的家庭，生活没有稳定来源，人们的心情变得浮躁，家庭矛盾增加。随着社会上出现的各种歌舞厅、按摩房、桑拿浴等娱乐场所的大量出现，有的人失去了原来的自我，禁不住花花世界的诱惑，走向了一条不归路，离婚的人越来越多，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朋友们见面时经常调侃说：“还是以前那口子？准备什么时候换？”……很多人下岗后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许多心理受到伤害的女性，在离婚后选择了去国外找老公，远嫁美国、日本、韩国的女性，嫁走了一批又一批，至于和外国老公生活的怎么样？其中的酸甜滋味只有自己才知道。我想，跟自己语言相通的人日子没过好，难道跟语言不通的外国人日子就能过好？过好才怪！我心理这样想着，如果遇到一个像老大哥一样的人就好了，万一遇到坏人就逃跑。

    打定主意后，有一天在朋友的介绍下，把像片交给了李姐，她专门办理去南韩的国际婚姻。也可能是因为两个弟弟都去韩国打过工，对韩国的风土人情有所了解的原因；也许是韩国离中国比较近，交通方便，朦胧之中对韩国印象比较好。李姐告诉我，如果有消息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对出国的事不再过于热情，还是找份工作先干着再说吧。

    我又在收音机里收听招工信息，正巧，有一家面包厂招保管员，地址离家不太远，坐车也很方便。因为自己以前在技术学校学过“粮油储存”专业，应聘时优先录取，第二天开始正式上班。

    这是一家私营面包生产厂家，建在一座山脚下。办公楼、生产车间及设备配套齐全。大约有职工60多人，分白班、晚班两班倒。我和另一名保管员小李，每天下午必做的一件工作是，按照各商家的订货要求，把各式面包点好数，装好箱，打好面包生产日期，第二天早上上班的时候，由装卸工装车送往各订货商家。之外，我们俩还负责加工面包所用原料的供给情况，还要给几名面包送货员记录面包每天在销售网点中的退、换货情况。

 我们的厂长是个外地人，约有50多岁，身体长得很壮实，脸上的表情总显得很严肃。我发现，厂长穿衣服很讲究，因为是夏季，他每天都要换一身新洗过的衣服穿。厂长每天的起居饮食都有保姆照顾，衣服、裤子晕烫的板板正正，干干净净的。听工人私下里说，厂长没什么文化，看不懂书，但是，在他书房里却摆满了满屋子的书，可以说，他是个成功的私营企业家。

 我们厂生产的面包种类并不多，大概只有七、八个品种。在休息日逛商场的时候，看到商场内面包货架上摆有大、中、小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面包，足有五、六十种类之多。在午饭休息时间里和小李一起闲聊的时候，我说：“咱们厂的面包种类这么少，为什么不多生产几个品种？”过了几天，老板真的找来几个面包制作师，研制了几种新型款式的大面包，但让人感觉有些粗枝大叶，不够精致，我认为老百姓不一定会接受，后来就没有投入生产。

    时间久了我发现，每次和小李私下里说闲话，厂长都会知道，我觉得小李这个人很没意思，太无聊，她把我们俩每次唠嗑的内容都告诉厂长，真没见过像她这样性格的人。小李的家离厂很远，吃住都在厂里的职工宿舍，今年已经32岁了还没结婚。听她自己讲，以前处过一个男朋友，不久前才分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猜，可能是因为她这个人思维有些不正常的缘故。在厂职工宿舍里还住着六、七个像小李一样情况的外地打工妹，她们每天吃住在厂里，与外界失去联系，以至于性格变得扭曲、变态。她们经常因为一点儿小事儿就闹矛盾，小李就经常和在宿舍同住的另一个年轻女孩子追着、跑着动手打架，在职工中影响很不好。这里的人际关系比我想象的要复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乱套，但是，工厂的经济效益却一直很好，工人们每月都能按时开工资，我是第一次体验在私企里打工。

    我们面包厂虽然面包种类不多，但味道纯正，干净卫生。面包的生产过程，基本都是机械化操作。生产面包所用的原料，像面粉、豆油、白砂糖等都从正规厂家购入，从而保证了产品质量的可靠。每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到来的前一个月，各大商场都会派采购员来我们厂洽谈订货业务，我们按照订单要求，定量加工生产各种款式、不同口味的月饼。制作月饼的师傅是专门从外地聘请来的专家高师傅，人长得和蔼可亲，总是面带微笑。听小李介绍说，他已经与我们厂合作了好几年，他能调制出品种各异的高、中、低档价格不同的各式月饼，每年中秋节前夕聘请来厂制做月饼的时候，都得到厂长的厚待。制作月饼用的原料：山楂馅儿、五仁馅儿、板栗、芝麻等，都由我们厂老客户加工供应，打个电话就会送货上门。我们厂生产的板栗馅月饼我尤其喜欢吃，松软可口，不油腻，营养价值也很高，属于高档月饼的一种，月饼每年的销路都很好。在中国，中秋节吃月饼的风俗，已经具有悠久的传统历史，喜欢吃月饼的人很多，尤其在中秋佳节到来时，家家户户都会买来或赠送亲戚、朋友，或自己家人团聚时吃，它象征着花好月圆，家人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