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能比韩国人生活的差

    近几年来，天气变化异常，冬天很冷，夏天又很热，温差起伏大，并时常伴有自然灾害的发生。人们不禁要问：2012年难道真的是世界末日吗？让我们静观自然界的变幻和发展。

    今年的春脖子长，已经是4月份，还是春寒料峭，看了日历才知道，原来今年润3月。每天早上，吃过早饭后，送女儿去幼儿圆的时候，都要经过一条弯曲的小路，路边有几颗又粗又高叫不出名字的大树，每当春天到来时，树上都开满了雅致的朵朵小红花。昨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了一场绵绵细雨，直到现在也没停。今年的雨下得特别勤，前几天才下过一天一夜不大不小的春雨，俗话说“春雨贵如油”，今年肯定又是一个丰收年。

    微风细雨中，树上美丽的花瓣飘飘洒洒散落到路上。我和女儿分别打着雨伞，女儿穿着心爱的红色小雨靴，一路上踏着滴答滴答的雨声，踩着铺满路面的水中的花瓣，女儿边走边玩，一起向幼儿园方向走去。

    送走了女儿，赶紧回家取出照相机，我要把这雨中美景拍照下来，秋天飘落叶，春天飘花瓣雨，干枯了一冬天的花草、树木，终于冒出了新绿，发出来新芽，春天带给人们的全都是希望！

    前几天，在我们市“大文化中心”的组织下，带着儿子和女儿一起，才从庆尚北道旅游回来，同游的成员以家庭为单位，都是多文化家庭的结婚移民者，来自多个国家，中国朋友们最多。这次旅游正赶上阴雨天，一连下了一天一夜的细雨，影响了这次旅游活动的进程。

   中午时分，我们的旅游专车终于到达目的地——庆尚北道的安东市，在一家事先预定好的饭店里，品偿了当地著名的料理——安东炖鸡，的确很好吃，酥软可口，也极具韩式料理的代表性，一看那柔和的颜色就有食欲感，不吃不知道，还以为是普通的炖鸡，吃了永远也忘不掉。

   大文化中心每到春暖花开时节，都为我们结婚移民者们举办这样免费的参观旅游活动，让我们亲身体验韩国的历史文化遗产。韩国是一个集现代文明与古代历史文化并存的国家，既有高楼大厦顶天而立，又有名胜古迹，古朴典雅，历史文化源远流长。人们生活在古代与现代之间，既见证历史，又继承发展了历史，使韩国成为独具民族特色、独具风格魅力的国家。在这里，我们看到了远古时期，乡村村民们居住的茅草屋、古代文人墨客写作用的文房四宝，还有韩国特色的传统饮食——打糕的现场制作表演。

    刘荣也和老公及孩子们一起参加了这次活动。刚认识她时，是在我们市“综合社会福祉馆”学韩语课时，我们俩是同桌，当时，她正怀着老二，已经六、七个月，肚子显得很大，行动起来很笨重，脸色也很苍白。我原来以为她和我年龄仿佛大，后来才知道，她今年才32岁。她老家是中国安徽人，从小生活在农村，由于小学没毕业，中国字也认不全，学韩语很吃力，好在老公的中国话讲得很好。现在，她已是三个孩子的妈妈，她的这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长得结实，黑胖黑胖的；尤其是老三，已经8个月了，往地上一坐，像尊小佛似的好玩儿。

    在途中休息的时候，我们坐在一个房间里，有个朋友问刘荣：“你给孩子们喂什么好吃的了？孩子们个个长得这么胖？”刘荣满脸诚实的表情，用带有安徽味的普通话笑着说：“也没喂什么好吃的，孩子们胃口好，什么都吃得香”。

    我跟刘荣开玩笑地说：“还想再生一个吗？”刘荣说：“这三个就够多了，快累死我了，不想再生了……。”我不解地又问：“那你为什么要生三个呢？”她接着说：“老大、老二都是男孩，我喜欢姑娘，所以就又生了老三……。”真是个可爱的中国人！老三还真争气，生出来真的是个胖姑娘，真可心。

  刘荣跟老公的相识很有意思，还是自由恋爱。几年前，老公在中国做生意的时候，刘荣在城里打工，在足疗室做按摩工作，老公和朋友们经常来这里做足疗。老公已经在中国生活了十几年，中国话说得相当流利，每次来这里都和刘荣边说话聊天，边做足疗。当时，老公正和一个韩国女人同居，自从认识刘荣后，就和那个韩国女人断绝了关系，后来和刘荣结了婚。他们的大儿子在中国出生，长到二岁时，全家三口人一起回到了韩国的家中生活。老公在韩国的家境条件并不好，住的是“月税房”，每月都要给房主30万元韩币的房租。来韩国生活后，老公没有找到适合的工作，经常做“代理司机”，当有人喝多了酒，不能自己开车时，就打电话给“代理司机”，把自己和车一起送回家。但是，这样的“代理司机”很多，大部分在晚上工作，钱挣得并不多，老公不得不找其他的工作兼职。

  来韩国生活的这几年中，他们又相继添了老二和老三，看到刘荣每天脸上带着笑容快乐地生活，我和朋友们感觉她的所做所为有点儿不可思议。在韩国的物价消费水平一天天上涨的情况下，在这样的家庭环境条件里，刘荣为什么还要生那么多孩子呢？虽然韩国政府规定给符合条件的贫困家庭，享受孩子免费入托的待遇，但是，刘荣和老公年龄相差整整20岁。我偷偷地问刘荣：“你就不担心有一天老公没了以后，你自己带着三个孩子怎么生活？”她张开大嘴乐呵呵地说：“他没了，我再找个年轻的呗！……”我们俩一起大笑起来。

  刘荣的大儿子和我女儿同岁，个子却比我女儿高出了一节，成了个小胖子，一看长得就像爸爸，身体结结实实的。刘荣的老公中等个子，四方脸，韩国男人典型的身材，敦敦实实的。每到达一处旅游景点，下车后，刘荣抱着老三，老公背着老二，手里还要牵着老大的手，常常把两口子忙得不亦乐乎。   

  自从旅游回来后，身体稍感不适。吃过午饭，雨终于停了，蔚蓝色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我们家搬来这里居住已经一年多，南侧阳台外有一排树木，有银杏树、枫树、还有一排茂密的竹子，靠近我们家阳台的其中一棵是枣树，树枝虽然长得茂盛，去年秋天整棵树上只结了三个小枣，让我很失望。紧挨着的是一棵柿子树，树身挺拔高大，树叶茂盛，遮住了卧室的光线，使卧室里光线变得暗淡。秋天到来时，树上结满了橘红色的柿子，我向来就不喜欢吃柿子，味道涩涩的，大部分柿子都让飞来的小鸟们，一天吃几个，慢慢消灭掉了，它们站在枝头大口大口地吃得津津有味。也有的柿子熟透了叭嗒一声落到地上摔得粉碎。每天清晨，小鸟们就会站在树枝，用优美动听的叫声，召唤人们起床。我们家附近树上的小鸟种类特别多，可能跟适宜的气候和绿化环境有关，窗外清脆的鸟叫声不绝于耳，听那不同的鸟叫声，至少有六、七种类型的鸟。

    我推开卧室的窗门，一股略带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看到伸手可得的柿子树叶，从嫩黄色的小芽一天天慢慢长大，变成嫩绿，又变成深绿色的演变过程；看到每年花开花落，一年四季季节更替的自然规律，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人生何不如此？

    已经有好几天没运动了，我穿好运动服和运动鞋，戴上太阳镜，听着MP3往山上走去。说来也巧，离我们家不远处有一座皮鹏山（译音），步行大约七分钟就到。在故乡中国的老家附近，也有座离家同样距离的高尔山，两座山的高度也差不多，每天从清晨开始锻炼身体的人络绎不绝。两座山相比之下，高尔山上锻炼身体的人更多些，但是山上的环境却没有皮鹏山上修建的好。在皮鹏山上，每个小山坡的空地上，都有供人们休息用的木凳、木墩以及运动器械等，人们爬山累了可以坐下来歇歇脚；在山间还修建有几座公厕；在山脚下和山顶上，建有两座清澈的山泉水供人们喝。人们经常开着车，拿着矿泉水瓶，来到山脚下接清澈透凉的山泉水喝。当人们从山上运动完下山的时候，还可以用喷气管除去身上的尘土。走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沿路两侧种着黄灿灿的凯娜丽（韩语）以及红艳艳的映山红，正迎接你的到来，尤其是正开得灿烂的红色和粉色的映山红，竟相开放，与遍地嫩草绿相映衬，格外艳丽。在陡峭的山路段上，有搭建好的木制阶梯和绳子扶手，行走起来很方便。人们在每个山坡间的空地上都栽种了金达莱，在一颗颗高大、粗壮的落叶松树间，每隔不远处总会点缀着几朵粉红色、俊俏、可爱的金达莱。这金达莱花还没等叶子长出来，花儿倒是先帅气的、光秃秃的迎春开放起来，把这寂寞的山间装点的春意盎然，没等到山花烂漫时，她已在山中笑！

    翻过几座起起落落的小山坡，在两山夹缝间是一片平地，在平地上建有一座小寺庙，来山上锻炼时，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来这里拜拜佛。韩国的寺庙与中国的不同，更贴近百姓的生活。在庙里一侧角落里，有一个固定的位置，在这里可以祭祀死去的亲人，摆放一些水果、供品和死去亲人的遗像等。家属与庙里僧人约好后，僧人在这里为逝去的亲人念经、超度，当然，这种仪式要收费用，韩国的大部分寺庙都由个人投资兴建。去年夏天时，我曾跟这里的僧人学习了一段“佛陀瑜伽功”，是个很好的功。 

    去年刚入冬的时候，有一天，地上下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李花突然打来电话，问我最近忙些什么？我说每天上山锻炼身体，她高兴地说：“我也跟你一起上山锻炼吧！”我说“好啊，你就过来吧！”她家离我家不远，在前面那座桥附近住，她是个快言快语的鲜族人，但是，以前一句鲜族话也不会说，从小上的是汉族学校。前几年，我们几个朋友经常聚到李花家里，边吃饭边侃大山。李花的酒量最大，能喝好几瓶“顺”也不醉倒。她长得个子不很高，但身体特别胖，这与她的按摩职业有关。她说，在给客人做按摩的时候，需要用全身的力气，运动量增大，吃得多，身体一天比一天增胖了。李花说自己年轻时身体很苗条，还是学校里的运动员，文体双全，能歌善舞。她嫁到韩国已经16年多，是我认识的朋友中嫁到韩国最早的人之一。最近，在全家人一起外出旅游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胸部受了轻伤在家疗养，平时她忙得很，只是打电话联系。

    李花老家是中国吉林省延边人，父母亲都是朝鲜族，她出生在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某税务局长，母亲是医院里的医生。两个姐姐也都是大学毕业，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中医。李花说，16年前才来韩国的时候，结婚移民者非常少，不像现在，走在大街上经常碰到中国人。李花中专毕业后，在父亲的税务局工作，从小脾气就倔强的她，不愿意每天一劳本神地守在办公室里，她总想自己出去闯世界，毅然辞去了正式工作，只身一人来到沿海开放城市天津，在一家韩国私企里找到了一份工作，在那里认识了现在的老公。李花年轻时长得靓丽、撩人，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双眼皮，白净的皮肤，匀称的身材，难怪她老公那么痴情地追求她。

    李花所在的这家韩国私营企业，老板很和蔼，对员工很亲切。那时，李花的老公也在天津做生意，与这家私企老板是好朋友，常常来公司办公室闲聊，并有心想在中国找媳妇。私企老板一下子就想到了李花，立刻向朋友推荐。那时，李花老公已经43岁，而李花才23岁，正值青春年少，人见人爱的年龄。李花心里很矛盾，没有与韩国人结婚的思想准备。俩人从外貌上看，很不般配，老公的个子还没有李花高。但是，老公认准了李花，又给李花买衣服，又给很多零花钱，还经常感情投资。在老公一片诚心感动下，李花终于没了主意。李花在对我们讲她的恋爱经过时，脸上带着自豪和骄傲的微笑，她接着说：“当时怎么就看上他了呢？那时真是对上眼了，第一次谈恋爱，也许是缘分注定的……。”后来，李花和老公一起回到延吉看望父母时，受到父母亲极力反对，母亲不允许这个未来的韩国女婿走进自己家门。……

    李花说起自己才来韩国生活的时候，那才叫做举步维艰，度日如年。1996年，和老公两人一起回到韩国，开始了婚后的家庭生活，除了老公外再没有其他的亲人朋友。那时侯，社会上还没有开办各种韩语学习班，李花虽然不会讲韩语，但从小在家受父母影响，都能听得懂，李花年轻，又聪明好学，韩语水平提高的很快。

    我才来韩国的时候，因为不会做韩国料理，每天胃口都好像吃不饱饭似的，常常羡慕那些家里有老婆婆的朋友，每天都能吃到可口的饭菜，听李花讲她婆婆教她做料理的故事以后，我不再这样想了。韩国的老婆婆对待儿媳妇的态度，可不像中国的老婆婆对待儿媳妇的态度那样客气，如果和老婆婆生活在一起的话，每天早上见面时，首先要用敬语问候“你昨晚睡得好吗？”晚上，临睡觉之前也要先问候，说声：“晚安！”日常生活中，如果儿媳妇做得稍微有不当之处，婆婆发现后，在替儿子管教儿媳妇时，会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非常严厉、苛刻，你只能听从，然后说：“您说得对，以后改正”之类的话，真的像韩剧里表演的那样。随着社会的不断变化发展，现在，韩国的很多年轻人结婚后，都不愿意和公公婆婆生活在一起，单独另过的多，但并不是所有的韩国老婆婆都是这样的性格，对儿媳妇态度好的也有，但非常少。

    李花的老婆婆，为了让她照顾好自己的儿子，用了一个月时间，手把手教给李花各种韩国料理的制作方法。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俩的小日子过得幸福、甜蜜，老公对她的感情一如既往。老公有一手好技术，加工制作仿古家具，出口国外，还雇佣了几名工人，自己当老板，生意不错。李花在怀孕几个月的时候，医院检查得知，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个消息让李花寝室不安，医生建议是否流产？李花想，孩子有病已经很可怜，她不忍心断送小小的生命，她决定把孩子生出来，然后再给孩子治病，老公也支持她的想法。几个月过后，孩子出生了，从出生的一瞬间开始，孩子就被送进了氧气箱抢救。隔着氧气箱，看到幼小的孩子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李花的心真的要碎了。自己是那样热爱生活，珍爱生命，为什么让自己的孩子从出生就开始遭受那么多不应该受的罪？

    韩国的医药费贵得让人难以承受，仅仅只有三个月时间，孩子已经花光家里的全部积蓄3000万韩币，怎么办？为了救孩子，老公只好去向家里人开口借钱，但是，结果令人失望，老婆婆只给了500元韩币，弟弟和妹妹不但分文不给，还说了一些让人伤心的话：“早知道孩子先天有病，就不该把孩子生出来……。”在没有医药费支援的情况下，孩子的心跳一天比一天衰弱，直到后来停止了跳动。李花失去儿子后，每天变得精神恍惚，经常一个人跑到孩子的坟前哭泣。在这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没有人给她支持和帮助，连一句安慰和理解的话也听不到，她不知道流过多少眼泪，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好。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她先后又两次怀孕，但不知什么原因，两次都自然流产，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除了老公的关心、体贴外，生活过得没有一点儿意思，慢慢的，她患了“抑郁症”。据我所知，很多结婚移民来韩国的人，因为孤独、寂寞，都患有不同程度的“抑郁症”。

    远在中国的母亲，坐飞机来到韩国看望她，帮她补养、调理身体。为了摆脱失去儿子的忧伤心情，改变一下生活环境，她决定走出家门，去外面工作。经过一段时间后，心情果然逐渐变得轻松起来，不久，李花第四次怀了孕，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孩子健康地出生了，又是个男孩儿，母亲一直留在韩国照顾李花和孩子。

   十多年过去了，李花的内心深处还是忘不掉那个死去孩子的样子，那张稚嫩的小脸，深深烙在她的心底，每次想起都有无尽的悲伤和内疚。她说，有过这种经历的人，和没有过这种经历的人，精神状态是不一样的。我明白她每天为什么要这样拼命地工作，不让自己有片刻的清闲，她要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填得满满的，只有这样，才能摆脱掉心灵深处那隐隐的痛。现在，她唯一的儿子已经12岁了，身体长得像李花一样，白白胖胖的，在学校里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李花常引以自豪。在节假日休息的时候，李花和全家四口人一起，去海上乐园或度假村游玩，她要让儿子尽情地玩，度过快乐童年。

    李花经常对朋友们讲，在资本主义国家里生活，一切要靠自己去奋斗，趁自己还年轻，要多挣些钱。她说，自己在中国生活时条件就很优越，来韩国也不能比韩国人生活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