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 )
人心都是肉长的。医院经不住阿龙的死缠硬磨终于答应先交八百元,但等手术结束后必须补齐剩余的钱。否则将不准出院!阿龙感动的稀里糊涂,原先对医院的抱怨,现在一点都回忆不起来了。
果真是阑尾炎。阿龙感觉很邪乎,小妮的爹当年也是阑尾炎,现在这姑娘也是,难道我阿龙与阑尾炎这么有缘吗?
手术后的姑娘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韵,黑黑的睫毛,给阿龙传来尽是感激的符号。
阿龙这才静下心来仔细欣赏,果然很漂亮:肤色白的有点不真实。个头比小妮微高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她孱弱,安静地躺在床上,弱不经风的样子让阿龙心痛。
医院的主治医师按惯例来查房。阿龙以为是医院领导来催账的,心里有些紧张。借医生给姑娘检查刀口让他回避的空,他悄悄地溜出医院;路过收费处的窗口时。他控制着自己千万别看窗口,千万别看,但是鬼使神差,无药可救的还是看了。窗口那里围着许多头,全像鹅一样伸着长长的脖子,争先恐后。收费老阿姨埋头点钱,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一位可怜的病号家属正为欠医院的钱而心神不安地看着她。
阿龙心里有鬼,见了白大褂,男的,女的,老的,年轻的---统统投以老鼠见猫的目光,那目光饱含愧疚,还是不安,阿龙不知道,只是觉得就跟爹当年欠供销社化肥款一样,见了供销社主任就跑。可那时爹为了自己的庄稼,为了养活自己一家老小。可今天,阿龙感觉不可思议,甚至有些荒唐,到现在连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了谁啊?
医院门前又一辆小轿车尾后徐徐冒着轻轻的热气,稳稳地停在阿龙面前。
司机慌忙跳下车,恭敬地拉开车门,面向车里,笑容可掬地一点头:一位穿着讲究干部模样的中年人,慢慢伸出两条腿,钻出车门,轻轻地在两鬓绕整个头盘用手摸了又摸,整了整衣领,在司机等一伙人的簇拥下,徐步步入门诊楼。早有一位医院的领导恭敬地站在门前,看架势领导来检查了。
阿龙鄙视了半天,没有意思地走开了,鄙视归鄙视,当前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凑够剩余的手术费。搔搔头,叹叹气,抬头望见对面有家银行---牌子上恭敬地写着“中国农业银行”。“咱老百姓自己的银行”阿龙忽然想起了一句广告词,心里有一丝亲切。脑子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再逼我交钱,咱就从银行“借”。这个借,多少带有贬义,确切地讲就是“偷”。美国大片上,头戴黑色面罩,用寒气逼人的手枪对准银行职员要保险柜的钥匙,那叫“抢”银行!想到偷,想到抢,他浑身有点冷,眼前忽然来了一大堆警车,警笛声急促,剜耳,声声电击心脏,心脏欲碎欲裂。几个全副武装的人民武装警察不由阿龙分辨将他硬塞进警车。手铐、脚镣冰凉渗骨,发出夺目的寒光。警车尾后,人山人海,爹娘怨天骂地,小妮端着一老碗水酒,哭成泪人儿;张强等儿时伙伴、原来的老师无不伤心叹气---三爷搀扶那位姑娘,泪眼婆娑,此情此景,阿龙终身难忘,这次胡汉三是回不来了,等来世了,到公元3000年我阿龙又是一条好汉!
“龙娃,你周日不回家跑到这干吗来了?”有人唤他,阿龙如梦初醒!万幸啊,这是个错觉!阿龙重新回到现实生活中来。重新将视角集中到姑娘的手术费上!
“呀,二叔你不是上广州打工去了吗?”原来问他的人是他的二叔,阿龙脸上又充满激动和渴望,最最重要的是希望。
“那个工程结束了,下一个在西安,没事干先回来看看家”二叔说。
“你救的姑娘叫啥?”二叔感觉侄子作的应该是好事。但是侄子经常性的淘气与诡秘,又迫使他不得不小心。
“不知道,一个学校的!”阿龙盯着二叔从腰包掏钱,内心激动!
“名字都不知道?---”二叔掏钱的速度慢下去了,渐渐地僵在哪儿了。
阿龙的心也凉在哪儿了,最后僵冷僵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