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二 ）

姑娘叫陈静，是高三理科实验班的。

今天，阿龙规矩、腼腆地坐在陈静家里，喝茶，嗑瓜子，与这个文静的姑娘说说笑笑，甭提有多高兴了。县长忙里忙外，用围裙擦汗，用盘子盛菜，嘴角的笑意，和蔼地看不出他就是一个大县长；在家里，阿龙感觉他就是一个父亲，一个充满爱的父亲；只有不停地接电话时，指示的口气让阿龙感觉到，这里有一个大县长在伺候他。他有些诚惶诚恐。陈静的妈妈可能出差了，一个上午都不见她的回来。

“我先敬你一杯。小伙子！”县长端起酒杯，弥勒佛般地说笑。阿龙连忙回敬。

“谢谢你救了我，我也敬你一杯！”陈静端起酒杯，文雅地说。阿龙一一回敬。

桌上的菜，花样很多，极为丰盛。阿龙心里非常满足。姑娘比他小一岁，哥长哥短地叫，阿龙感觉特别受用。此时，心情非常愉快。他比爹强啊，爹当年请乡司法干部喝酒，司法干部不仅不赏脸，后来还给村长说爹是蚂蚁吞大象---不自量力。爹当时很气愤，说龙娃你要好好念书，以后当了官让那狗日的司法干部好好看看爹的脸色。今天，与县长同桌共饮，虽不及自己真正当官那样有滋有味，但是如果让乡司法干部知道了，阿龙想他一定会主动邀请爹的。这是肯定的。

县长的热情一浪胜过一浪，最后坚持要给阿龙酬金。这一点上，阿龙有自己的做人原则，不管县长是怎样的实心实意，不管县长是怎样的过意不去，阿龙的倔强与他的父辈一样强烈。

县长最终收起了钱，阿龙如释重负。

此后，陈静见了阿龙就叫哥，阿龙见了陈静就叫妹。岁月的长河在一瞬间让他们俩偶遇，又在一瞬间让他们成为兄妹。所有的一切来得突然，有时想想让阿龙难以接受。每逢周末，陈静会以各种理由叫阿龙到她家做客，刚开始，阿龙极为不自然，后来慢慢成为一种习惯。隔三差五，陈静又会为阿龙带些好吃的，羞涩地带到阿龙的教室。甜甜的叫哥声，声声入耳，像电熨斗一样，轻轻地贴贴地从阿龙胸口熨过，潜意识里大家对阿龙的崇拜已超过了对班主任高老师的崇拜；张强说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阿龙的好日子即将开始，能与县长攀龙附凤的只有阿龙这个权贵。张强继续发表自己的见解，阿龙以后作检讨的日子也即将一去不复返了，没有那一位老师迂腐到跟县长对着干的程度啊。一伙女生更是唧唧喳喳，簇拥着阿龙嚷着要请客。阿龙摸着干瘪的衣服口袋，歉意的笑笑。透过热闹的场面，他沉思在无人的地平线，他猛热想说这个世界是不是玩得有些过火，让人产生不真实的想法啊。他承认自己现在的焦点身份是与过去截然不相同的，过去是站在月亮下，数星星；而今是站在太阳下，看云彩，站的地方相同，时间不同，竟然会产生这样强烈的反差，真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陈静总是笑嘻嘻、羞涩地出现在阿龙面前，让他有时陷入极为矛盾的左右为难状态。他不知道这是幸福还是其他，因为见到陈静，跟陈静在一块相处的日子，她总是把她当成小妮，又把小妮当作陈静，总之有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