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 ）

    小妮打了一个多月的工，接到他爹王大嘴五、六个电话。内容都一样，让娃赶快回家，西安太热了，另外，亲戚朋友都急切盼望他早早回去呢。爹的语气亲切、急促。思乡的念头骤然如久积的水库，一旦开闸，浩浩荡荡，一泻千里，难以自控。

小妮决定要回去了。下午，他向老板匆匆辞行，老板极力挽留，他觉得这个女娃聪明、伶俐，又能吃苦，走了挺可惜的。小妮笑着说以后想工作了再找您。小妮告别老板后，挤上公交603，朝火车站奔去。

火车站人山人海。长长一排排买票的队伍，就像几条巨龙，蜿蜒地盘踞在西安火车站，为这个千年古城，更富于神秘色彩和无限魅力。小妮东张西望，老虎吃天---无处下抓。她正在左顾右盼的时候，有人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拍。

“小姐，需要火车票不？”一位陌生男子神秘地问到。

小妮知道，这是票贩子，胆子不小，车站民警的喇叭就在耳朵旁边，真是要钱不要命。

小妮没有理睬，她见多了。

“小姐，八折优惠，绝对是内部票，绝对是真的！请放心！”陌生男子又近了一步。

小妮低声说，“我是西安人！帮亲戚买票呢！”说完诡秘一笑。

陌生男子知趣退缩，又向一位老大爷走去。

唉，天真热啊，小妮大口大口往口里灌着矿泉水，但仍然感觉热。

队伍慢慢往前移动，大家的眼球也在慢慢往前移动。

“小姐，需要火车票不？”又来一个票贩子。小妮厌恶地想。没有搭理。

“小姐，大热天的排队买票，多辛苦啊，我这儿有一张去延安的火车票，可以给你优惠哦”票贩阴阳怪气，口音有些陕北腔。

小妮好奇地将脸转到票贩身上，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阿龙！”小妮失声喊叫。

“呀，啧啧啧，未来北京的洋学生就是不一样啊，越变越漂亮了！”阿龙酷酷地说。

“滚，走远！”小妮爱昵地捶了他一拳。

“没办法啊，人漂亮了，打拳的姿势都那么楚楚动人，再来一拳”。阿龙匪气十足的笑着。

小妮又给一拳，而后亲昵地又在刚打过的地方轻轻地抹了抹。

阿龙又要张嘴说小妮，被小妮一瓶矿泉水轻轻堵上，呜啦着汩汩往肚子里罐水。

“你怎么能找到我，火车站那么多人，你怎么就认出我呢”小妮的眉毛一闪一闪，充满惊喜。

“众里寻他千百度，眸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阿龙摇头晃脑，一幅饱学造型，让小妮又一次亮开了百灵鸟般的笑声。

其实阿龙早就听他爹王大嘴说小妮马上就要回来了，但是不知是哪一天，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又听说小妮在西安打工呢，一听这。他心里有些不踏实，报纸上、电视上经常说某某少女打工被骗财又骗色。小妮人长得又漂亮，又经常在学校，不知道社会上的事，实在是危险。阿龙整天愁眉苦脸，但是没办法，陕北离西安实在是太遥远了。去一次花费太大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阿龙碰上初中同学高辉。高辉初三毕业没有考上高中就南下打工了，而今在西安也成立了自己的装潢公司，腰包也一天天鼓起来了；阿龙羡慕之极，搭乘着高辉的客货两用车兴冲冲地来到了西安。

汽车刚到汽车站，阿龙就被这宏伟的大都市气势所压倒，不住地称道：“西安啊，西安啊，这就是传说中的西安啊，我来也！”高辉憋了半天，还是笑了。可能当年他也有这感受，但是现在却不那么强烈了。

高辉给阿龙安排好住宿就忙自己的事了。阿龙按照小妮所说的那样，开始在西安各大街头东串西串，这也稀奇，那也新鲜，阿龙自己都觉得有点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这样蹿了好几天，连一个熟人都没有碰上，阿龙感觉有些失落。西安也太大了。他仔细从各处找小妮的影子，都没有找到，他最近常常晚上被怪梦惊醒。昨晚梦见，小妮被长着一脸獠牙的老板扛着扔进办公室，狠狠关上门，而后只听见小妮撕心裂肺的呼救叫声和老板放荡的淫笑声---阿龙被梦魇住了。

高辉深夜加班才回来，看到阿龙虚汗满脸，一嘴胡话，使劲推了推，才把痛苦中的阿龙给解脱出来。

第二天，阿龙再也不恋于西安的美景了，他每天都要在火车站、汽车站、街道四处找小妮，十几天过去了，没有音讯。他不得不又将电话打给王大嘴。王大嘴说过两天就回来，顺便让阿龙不要担心。阿龙很受感动，他的劲头更大，就像一个流浪者，在西安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