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亲爱的姐姐:
你接着我的信了吧,我当时有什么便说什么,一时神经冲动,一定说得太过分了,你不要放在心中吧。我真是不愿意瞒你,所以便什么都说了,并没有管你看后是怎样一种情感。
自从这个星期四便不叫我上学去了,因为二爷要回来的缘故,娘太小心了,这样早便不叫我去上学,我猜二爷一定两三个月才能回来,等着二爷快回来了,再去不晚,但是我却没有办法,星期三小乖们都没有上学,只有我一个人去,中午F 大半去找陶先生,娘叫她把我也带回家,所以我便回来了,连下午课也没有上,我真不高兴,整天地在家中待着,烦闷得要死。昨天表姐还来了一会儿,我们说了半天话,若不然我更会闷的,只有两天不曾上学,我都感到三年不曾上似的,真是活受罪!
家里都是和平常一模一样,一点改变也没有,没什么可想着的,不是说没良心的话,我若是在什么地方住上一年半载,一点不会想,我觉得家没有什么可想的。那一次我们旅行,我一点都不想家,玩得完全忘了,还不喜欢回家呢。你们旅行就想家来着吗,所以我说我是一个铁心肠,轻易不会感动的。
我常常给你写信,你可以少回些,没有关系的,接着我的三四封信,只回一封都没有什么,你若是写信寄到孔德也没有什么,因为和新可以叫她替我拿回来。她一定等二爷回来才不去。
这一次我不上孔德,真令我难受得很,若是星期三那天,我的什么功课都做得很不好,被先生骂了,也许我不去上,倒没有什么,然而却相反着,那一天我快活极了,觉得什么都对,文法报告我是得的还不坏,先前我还以为会不及格。我觉着了得好分的快活得意,正预备回家温习国语,好等星期四那天考国语,考得好好的,但是我的希望被毁灭了,从昨天便不能去学校,我在家,哪里做得下功课去?只是受伤愁闷。幻想着别人正幸福地听着先生讲时,我的泪都要流了,但却那样的烦躁,泪是流不出。第一次,我尝着了不上学的苦味道,感觉学校的美了。
听F 和小乖们说,二爷回来,我们便一同去日本,我不喜欢这样,我希望不成事实,因为我同你离得远了,并且总是同日本人在一起,够多么无味!这个想法也许会成事实,二爷两三个月要回来的缘故,便都没有上学,他说:“暂回家温习,什么学堂都不必上了,等我回来再商榷办法。”
你放心,家中是一点变化没有。将来若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的。你千万不要惦记家才好,一个人总不能老在家中粘着,你想家,只能增加苦恼。什么都是那么回事,想它做什么?
永远快活!
你的三妹上
1934年5月11日,星期五,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