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杰之死

爆炸声之后，与小峰们对峙的日军也怕是游击队冲过来使自己腹背受敌，枪声骤歇，当看到村里冲出来的又是两个组的特种分队后士气大涨，枪声愈发密集，甚至日军在喊起话来，让国军放下武器。就在小峰们想拼命的时候，山脚下一阵轰鸣，一辆日军的军用卡车卷着滚滚尘土沿着公路朝着小峰们的位置风驰电掣而来。

小峰一见大喜，他知道这是彪哥把日军加强班那辆车开出来接应他们来了。他马上下令：“是彪哥来接我们，车到的时候，我们三人一组上车，其他人掩护。先是强子和成义、二柱子，跟着是三德和刘阳、正文，我和长杰最后。要注意，上车的人马上向三面开火掩护，不用节省子弹！”

日军看到一辆自己部队的土黄色军车飞驶过来，都不明就里，停止了射击。松山这时也率另两组特种兵追上了前面的日军，他喘息着急忙端起望远镜捕捉着车里的人。车开得太快看不清，好像看到车上有三个人架着轻机枪，驾驶楼里只一个人开着车。松山本能的感觉此车来意不善，他一招手把两、三个背着掷弹筒的特种兵叫了过来，指了指飞奔过来的卡车要他们准备好发射。

占彪把车开到离小峰五十多米处一个急刹车，然后猛打两把方向盘就把车调过头来，并快速地向后倒去。还没等车停稳，车上有三挺机枪各向一面开火了，这是刚缴获的日军特种部队的那三挺96式轻机枪。车上三人是拴子和二民及另一名副班长潘石头，他们第一次参加实战，未免有些慌乱，但还是压制住了敌人。接着强子三人跳上车来，他们几乎都没有子弹了，一看到车厢里一堆满匣的捷克二十发弹匣和96式三十发弹匣狂喜万分，立即换上新弹匣端着机枪向周围开火扫射起来，使车上火力大增。

随着占彪的喊声第二批的三德三人也上了车。这六人上车的动作都使出了武术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利落，手一搭车厢板身子便翻了上去，后面的两人干脆没用手，蹬上踏板两三步就上了车，最后一人干脆从前面上的，跳到车盖子上又跃到车棚顶跳入车厢，让用望远镜观察的松山看得目瞪口呆。小峰们的火力几乎没有中断，而且上了车以后火力更加凶猛，九挺机枪居高临下，日军顿时火力大减，包括两侧的军官特种兵全都卧在当地不敢轻动。占彪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呼喊着，指挥车上火力的分工，并把车缓缓开起，招呼小峰和长杰快点跳上驾驶楼里来。

反应灵敏的松山看明白了，对方要乘车逃跑。他大手向下一切，三个掷弹筒发射的89式掷榴弹升了空。

当时日军的掷弹筒可以发射制式通用的91式手雷，有效射程四百米，要是发射掷弹筒专用的89式掷榴弹，有效射程可达五百米。如果角度调好了加上顺风甚至可达到七百米。现在的距离恰好是五百米左右。

这三名特种分队的军官都是日军中的精英，甚至都做过教授掷弹筒的教官。第一轮三发榴弹有两发精准炸在占彪原来停车的位置上，另一发打偏了五米。但就这发打偏的榴弹，在跑过来的小峰和长杰身边爆炸，长杰一个转身扑倒比他还高半头的小峰。

占彪见小峰和长杰倒下，心中大痛，高喊：“强子、二柱子你们俩下车救人！”然后就把车向前开去。占彪清楚，掷弹筒的发射速度是每分钟20发，如果两人操作有人填弹可达到每分钟25发。日军的掷弹手打得这么准他必须冷静地快速开动卡车，让榴弹打空。这时强子已在占彪未喊时就主动跳了下去，二柱子听到命令一个跟头跳下。两人猫着腰冲过去，小峰已满头是血地站了起来，是长杰在瞬间的掩护挡住了爆炸的弹片救了他。

这时占彪又一个急速倒车开了回来，把一组榴弹的爆炸甩在了前面。二柱子把长杰抱入驾驶楼，小峰被大家拉上车。车上的机枪拼命地掩护着他们。占彪向强子喊道：“强子，把炸我们的鬼子干掉！”强子边后撤边半蹲着身子端着长杰的捷克式机枪扫射着，眼睛像鹰一样寻找着，嘴里反复念叨：“是谁炸的我？是谁炸的！看到了，看到了！”枪口一顺，弹流便舔向了五百米开外那三名持着掷弹筒的特种分队军官。随着强子嘴里喊着的“奶奶的”，那三名军官被打得蹦了起来像跳舞般扭动着，强子一口气把子弹打光后追着车跳到脚踏板上，把机枪举向车厢上。占彪一脚油门把车开出了烟雾，开出了掷弹筒的射击范围，车上的全部机枪仍在狂吼着。卡车俨然成了一条喷火龙。

占彪边开车边呼喊着长杰，二柱子在副驾座上抱着毫无反应的长杰，哭着对占彪说：“彪哥，老八不行了。”占彪连连用手砸着方向盘。

松山看着卡车轰着油门疯狂地开向山脚，他边下令追击边嘿嘿地自语：“中国的军队怎么一跑就是这么狼狈，中国人啊，好汉的没有！”他哪里知道，这是占彪的愤怒的表现，把油门踩到了底。占彪在发狠喊着：“决不能放走这伙儿鬼子！”

松山冲到山脚后喝令所有人员停止追击。他统计了一下，自己带来的一个中队的三个小队都有死伤，共阵亡了五十多，伤了三十多，还有不到二百人。死伤了这么多人包括一名中队长让松山震惊不已。自己的军官特种分队还好，有2名轻伤，让他痛惜的是那三位发射掷弹筒的军官没注意隐蔽而阵亡。看着山顶，他在思量对手有十一挺机枪，而且他们的机枪都是目前交战双方最好的96式和捷克式。如果居高临下打下来自己要吃亏啊。

这个山顶的背面就是占彪屠敌的山谷，后面是峭壁，只有从两边下山，对于守者来说容易陷入绝境。但山坡上植被不多，树也少，坡度又陡，对于攻者来说也容易陷入挨打的境地。松山心里是犹豫的，犯不上用自己的特种分队死磕这伙中国散兵。但接着的事情发展不容松山犹豫，他必须上山，他不得不上山了。

松山太低估游击队了，他以为一顿榴弹就能摧垮游击队，虽然有七人牺牲，二十多人被炸伤，但他们的斗志依然旺盛。在袁伯的帮助下处置了伤亡人员后，并没有突围而去。单队长向游击队员下令：“占班长他们不顾自己的安危把鬼子引走了，为咱们解了围，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了。我们要跟在鬼子后面，和占班长们前后夹击，打他个狗日的。不行了我们再撤。”这时正好松山传令让九辆运兵卡车开过来，被单队长们围上一顿手榴弹给炸了，油箱接连爆炸，火焰冲天，打死了十多名日兵司机，缴获了十几支手枪。

游击队正要出村追鬼子时，迟玺兴冲冲赶了回来，领着新四军谭营长和一个连的战士。那时的新四军都是以连为活动单位，以免目标太大被日军咬住。谭营长用袁伯递过来的原来占彪使用的高倍望远镜换下了自己的望远镜，看着战场吸口气说：“这国军的抗日游击班实力不弱啊，这一路都是鬼子的尸体，真能打，他们哪来那么多机枪和弹药。不过，我怎么一路上没听到重机枪响？他们不是看守着一个重机枪连的装备吗？”然后他对桂书记和单队长说：“我的另两个连也在赶往这里，我同意你们的战斗方案，把这个中队的日军消灭在这山脚下。等占班长的正面战场重机枪打响了，我们再趁机围堵过去，消灭溃散的鬼子。现在出发，边打扫战场边接近日军。”

松山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浓烟滚滚的卡车，突然看到村里涌出一百多名新四军和游击队，一路拣着日军阵亡士兵的武器和装备缓缓而来，心头忧喜参半，忧的是担心自己被包围，喜的是自己一出马就钓出了好几路抗日部队，是聚而歼之的好时机。他临出发时曾和驻在县城的吉野大队长商议好，令一个步兵中队整装待命，十公里的路程开车很快就到。不过现在，松山还不想求援，他对自己的军官特种分队很有信心。但他必须先要拿下山顶，否则会陷入前后夹击的被动。

这时，寻找刚才逃跑卡车的一组特种兵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松山不满地望着号称具有武士道精神的钢铁战士，身为大日本皇军的精英遇到什么复杂的事情也不该如此失态！没料到一个军官神情惶惶地递给松山两个项链，上面系着松山的大狼狗沾着血迹的纯种血统牌，另一名军官手里拿着一串那十名军官挎在腋下的金属识别军牌。

这回是松山失态了，他拔出指挥刀，向山上一指，狂喊一声：“统统地，杀掉！”

来得正好。占彪是不会放过他的。

小峰几人本来执行的就是诱敌的任务，占彪早就安排大郅率新兵在山顶布置了阵地，六挺重机枪阵地和掷弹筒。如今，长杰的牺牲，更激怒了占彪和他的师弟们。

当年离开家乡的时候，占彪曾对八个师弟的父母说过：“我们哥几个的命是拴在一起的，我们的血是流在一起的。”面对静静躺在山脚洞口里的长杰，他深深自责，责怪自己太轻敌，本来遇到那十名凶悍的特种兵就应该有所警惕。

师弟们都围在长杰身旁，小宝和小玉在忙着给小峰的头上缠着绷带。小峰在喊着：“长杰，我要为你报仇——！彪哥你们快走啊，快去报仇啊！”

占彪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松山老鬼，我占彪和你没完！”他下令：“正文、二柱子、三德，还有拴子、二民、潘石头，陪着小峰留在山脚，带七挺机枪，鬼子攻山后听我电话，出洞兜鬼子屁股。强子、成义和刘阳，随我上山顶。不能放走松山老鬼，给长杰报仇！”

松山的进攻开始了。

先是两个小队残余的百多名日军利用地形散开着向山顶爬去。下面的机枪做掩护。掷弹筒试了几下，因仰角太高打不上去。

看着日军慢慢的爬近，占彪考虑一下，哼了一声，下令：“杀鸡焉用牛刀！先动用两挺重机枪。其余全体，用步枪和轻机枪打靶。”占彪没有采取近战，因为有新兵首次参加实战，再不敢大意轻敌了。大郅一听先用两挺重机枪，急得一把掀掉了自己那挺92式的伪装。占彪本想都先用马克沁，看大郅热情这样高涨就默许了，然后又向守着一挺马克沁的强子示意打个手势，强子也马上把机枪上的伪装撤下。占彪对大家说：“大家注意看你们强子教官的动作，换着当主射手和副射手。……准备——干！”

强子和大郅的两挺重机枪开火了，主角终于登场！紧接着轻机枪和步枪也加入了。

重机枪的出现打得日军措手不及，松山大惊失色。只见成片的日本兵摔倒在山坡上，没死的都趴在山坡上一动不敢动。松山暗道，多亏没让特种分队先上。

抗日游击班的二十多人在山顶上用十多只步枪打前面的，四挺轻机枪打中间的，两挺重机枪封住后面的，偶尔再扔几排手榴弹。日军虽然不乏勇猛之士，但在这从容不迫的火力压制面前根本无法动弹。

占彪给山脚的小峰打电话，吩咐道：“你们先按兵别动，新四军的一个连和游击队从靠山镇过来了。你们的目标是松山的特种分队，听我命令再出击。你的伤怎么样了？好，正好再多休息一会儿。”

山脚下的松山听着92式重机枪的声音脸色越来越凝重，原来他们还有“鸡脖子”！

“鸡脖子”是92式重机枪的外号，它的枪筒像螺旋状的暖气片形似鸡脖，开枪的“咯咯咯”声也像鸡叫，根据其声音还有人称其为“啄木鸟”。

松山顿时联想起，去年这座山背面的山谷中，路过这里的近两个多中队的日本士兵莫名其妙的殉国，而且还丢了大量的92式重机枪。莫非山上的这股抗日武装就是……？想到这里，他马上把背着电台的军官叫到身边，给驻在县城的吉野大队长发电，命令增援，意在将其身后的新四军予以反包围，并要求携两门九二式步兵炮来，打掉“鸡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