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愤的复仇之战

“第45军125师81团机枪连抗日游击班全体官兵——，敬礼！”

强子口令一下，山上的二十多名头戴钢盔的战士齐刷刷的敬礼。尽管有的新兵还做的不够标准，但这气势也足让上来的新四军和游击队刮目相看。

区小队中很多人都是抗日班新兵的老乡，彼此热情的打着招呼。每个抗日班新兵都佩着长短两大件，让先于他们参加抗战的游击队员们看得好不眼热。

桂书记把谭营长介绍给占彪，占彪又是一个立正。谭营长拍着占彪的肩说：“这么年轻就这样会打仗，将才啊。还要谢谢占班长为游击队解围，也让我们拣了这么多洋落儿。”他指指自己的部队，新四军的一连战士包括游击队员大都背着两、三支三八大盖，还提着十多挺歪把子机枪，等于是缴获了日军一个中队的装备。但还有的新四军战士背着原来的老套筒舍不得扔下。

单队长不好意思地向占彪说：“占班长，这些武器都是你们的战利品，是不是留给你们……”，占彪一摆手大气地说：“都是抗日的军人不要客气——刘阳！”

随着刘阳一声“到！”占彪命令说：“给新四军和游击队员每人发两盒子弹！四颗手雷。” 日军步兵的标准配弹是一对弹匣，各装六十发，所以弹药箱里的包装也是一盒六十发。新四军战士们个个喜形于色，一百二十发啊。

谭营长看到山上还有四挺隐蔽的重机枪，眼睛一亮，诚恳地对占彪说：“占班长，你们还有这么多武器，到我们新四军来吧，新四军和老百姓需要你们，给你一个连的建制，机枪连，你手下的兄弟都提为班排长，我们一起打鬼子吧。”

占彪看看周围静下来的战士们，也诚恳地对谭营长说：“占彪是军人，职责不敢忘，在没有完成现在的任务前，不会接受别的任务。当然，打鬼子我们不含糊。谢谢谭营长，也希望以后我们遇到困难时得到你们的关照。”

谭营长又拍拍占彪的肩说：“说得好，这事以后再议。现在，先对付山下的鬼子。”

占彪对谭营长说：“这场仗由谭营长和单队长指挥吧。我岁数小，也没多少经验。”

谭营长笑了，“别，我看你小子一直打得挺好的，我们大家都在夸你呢。你就放手干吧，我们全力配合。”

占彪有点腼腆地笑了，然后认真地说道：“谢谢长官夸奖。那我就当仁不让了。我的打法，就是以重机枪为主角，所以，有个条件。……”

桂书记一干人等都静听着，占彪缓缓但有力地说：“请你们新四军和游击队都下山，我们自己打！”

这句话太出谭营长和单队长们的意外了。他们的战士们已在连、排长带领下分散在四百多米宽的山顶，每三、四米远一个，正在紧张地修掩体。大家面面相觑，占彪的话让他们吃惊地都说出不话了，就是见多识广的桂书记也愣住了。

占彪把脖子拧了下继续说：“这次日军运来了步兵炮和重机枪中队，我们这么多人挤在山上只能是挨打，徒增伤亡，我们也放不开。现在你们马上从北面撤下还来得及。我们现在就要动手，不然一会儿大好时机没了。我们以后战斗见。”

说罢占彪大喝：“掷弹筒准备！重机枪准备！”然后回头向谭营长们一个立正敬礼，手指抬在钢盔沿上不放，大有你们不走我就一直敬下去之势。

谭营长看看山下，又看看围观的战士们。其实他也知道，打阵地战伤亡和消耗最大。不过有这么多重武器，加之地形有利，不会吃大亏，同时还有感激因素，他是决心全力打好这一仗的。而且他也派出侦察班去命令另外两个连向这里靠拢，从外线接应。但万没想到，这国军的一个小班长居然不领这份情，想自己单打独斗！是真的怕我们伤亡还是瞧不起我们嫌累赘呢？其实师弟们清楚，彪哥是为了要亲手为长杰报仇，不想别人掺乎。

这时大郅走到谭营长面前说道：“谭营长，听我们占班长的，你们撤吧，鬼子的炮要是打过来，人越多伤亡越大。不要担心我们，我们有藏身的地方，很容易脱身的。”

谭营长这时再看占彪，还在执着地敬着礼，他从心底对这个小伙子充满敬佩和喜爱，同时又有几分气恼，无奈的向占彪回了个非常标准的军礼。单队长和新四军连、排长们也随着谭营长向占彪回着军礼。然后，谭营长回头，手向北一挥，头也不回的领着队伍撤去。

谭营长下山后，抗日班所有战士全部进入了预定阵地。占彪和小峰手持望远镜，手边支着一具掷弹筒，身边两个战士担任着填弹手。强子领着另五名师弟每人守在一挺重机枪后当主射手，身边都有一名副射手。马克沁重机枪用长长的帆布弹链供弹，92式重机枪则用三十发金属保弹板供弹，比起马克沁来，更离不开副射手续加弹板。大郅领着七名战士各持着一挺轻机枪卧在简易掩体里，身边也安排几个战士准备好更换枪管和供应弹匣。还有三挺机枪在山脚洞口的拴子、二民和潘石头手里。剩下七、八名战士在紧张地给轻重机枪的备用弹匣压着子弹。

没有了刚才的喧闹，山顶上恢复了静谧，阳光照耀，群雕般的抗日班士兵们严阵以待。

这时，小宝和小玉提着一大筐菜饺子上来了，默不作声地把菜饺子递给头都不回的战士们，又分给大家一个个水壶。

轻、重机枪和掷弹筒都对准了山脚下的日军，但现在的距离是一千米左右，只有重机枪能发挥威力。轻机枪的有效射程可达到八百到九百米，步枪的有效射程只有三百到四百米。而日军看来很轻敌，以为山上只有两挺重机枪，而且不会有太多子弹，所以大摇大摆有恃无恐地构筑着简易掩体，而且不是掩护身体的掩体，只是放稳机枪支架和炮架的掩体。还有，他们不知道山上还有掷弹筒！现在直线距离是一千米，但水平距离只有四、五百米，而且站得高自然就扔得更远，八九式掷弹筒的射程会远远超过七百米的距离。并且专用的89式掷榴弹是碰撞引信落地才炸，不会像91式手雷是延时引信如果距离过长六、七秒后会在半途爆炸。就是说，日军也在山上掷弹筒的轰炸范围内。

占彪们是在勇敢的基础上科学地创造着让后来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奇迹。并不是鬼子好打，而是他们会打。他和小峰、强子都端着望远镜密切观察着。日军在挖好掩体时占彪没动手，日军在把步兵炮推过来时把重机枪抬入掩体时他也没动手，做为重机枪手占彪还在等待一个时机。

原来占彪刚才一看日军派来了重机枪中队，心里就打定了主意。他深知做为重机枪的威力是来自一个熟练的射手。如果把每挺机枪的主、副射手甚至三、四射手都打掉，空有机枪就无用武之人了。尤其今天的地形是居高临下，不管对方的阵地多远都能收在眼底，只要对方能打到我，我就更能打到他。所以他要先下手，专打对方的重机枪射手，尽量不让对手打出子弹，杀敌于对方未出剑之时。一旦对方十二挺重机枪和四门步兵炮的火力一展开是很难对付的。占彪命令六挺重机枪死死盯住日军相挨的两个重机枪掩体，轻机枪和步枪就负责阻击攻山的步兵。至于占彪和小峰的掷弹筒主要目标是日军的四门步兵炮，每个掷弹筒负责两门步兵炮，也以炸死操作的主炮手为目的。

随着占彪的一声“干！”，六挺重机枪和两具掷弹筒同时激情万丈地工作了。当然他们也需要试射，但这些重机枪神射手只是短暂的试射便都准确地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日军的重机枪射手们触电般一个个倒下，重机枪也被打翻了。步兵炮更是罩在一分钟二十发榴弹的轰炸烟雾中。强子在高声提醒大家牢记现在的射击诸元，以便有烟雾时也能盯死目标。

日军的轻机枪疯狂地回击着，但也只能是虚张声势了。

松山看到这场面心头十分沉重。山上的人是何许人，实在是太狡猾了。怎么还悄悄藏着四挺重机枪！还有掷弹筒！而且射击的准确率惊人！吉野有些埋怨的口气，说道：“要知道他们有这么多重机枪和掷弹筒，我们不该把阵地全展示在这里。”

重机枪中队长马上令第二批重机枪手冲上，要争取打出子弹。但这批射手的命运仍然是倒在那里，连前批的尸体都没有抢回。一个重机枪连如果十二挺重机枪全都被封锁住了，这个连就算废了！两个炮兵小队如果四门步兵炮发射不出炮弹，也是废了！

吉野少佐狂怒了，但军人的素质和狡猾使他冷静地下了命令：“步兵中队的，向山上冲锋！其它人向掩体前投弹掩护。机枪中队的，准备继续上！”说着，他向重机枪掩体前投了两颗手雷。吉野的反应是挺快的，他是想用步兵去吸引重机枪的火力，再用手榴弹炸起一道烟雾墙来遮挡住重机枪和步兵炮阵地。松山在旁不禁赞赏着吉野的冷酷，知道吉野这是不惜用步兵的生命来吸引住对方火力。他转头又观察着山顶，看这回对方又有何对策。

在烟雾的掩护下，第三批重机枪射手冲向了掩体，二百多人的步兵中队也端着十八挺歪把子狂呼着冲向山坡。但让吉野很失望，山上的重机枪根本没有被冲锋的步兵所干扰，枪口丝毫没有转移，顽强而执着的扫射着既定的目标，好像能透视烟雾一般，打得依然精准。第三批射手虽然接二连三的扑在重机枪上，但大都是扑上去就不动了。终于有两挺重机枪响了起来，却被烟雾阻隔，没有目标的乱扫，一个弹板还没有打完就被打哑了。

松山这时已是大惊失色，他没想到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指挥官，面对成群的步兵目标不打，而是盯住要害咬住不放！并且早算好了会有烟雾固定了射击诸元。这对手太精明了，是拐了几个弯的聪明。这场战斗如果对方赢了，就赢在这与众不同的坚持上。

为了打响十二挺重机枪，日军每次都冲上正副两个射手，三批人足足伤亡了七十二人！全都是熟练的射手，包括第三批冲上去的几名勇敢而愤怒的少尉。重机枪中队已名存实亡。有几挺重机枪旁堆放的弹药也被打炸。

步兵炮的情况更惨，源源不断的榴弹从天而降，防盾炸散了，轮子也炸飞了。……占彪在望远镜里看得直咂嘴：“可惜了，不然我们留两门，这玩意儿是好东西，才二百多公斤，人拉着就能跑。”

松山看明白了，双方的这场重机枪对决是以皇军的惨败而告终，让人耻辱的是，自己的十二挺重机枪几乎没有打出子弹。重机枪中队长狂吼着：“山上的军人的不是，真正的军人要摆好阵势一决高低！”

松山抽出指挥刀，用力劈了几棵身边的小树，然后哈哈大笑。他在笑自己的失败，他在笑敌人的可怕。他向那中队长喊道：“你的错了，他们就是真正的军人！”

等待时以钢铁般的意志控制着自己，出手时毫不手软的痛下杀手，这才是真正优秀的军人品质！他们像猎豹像猛虎，在最精确的时机出击，不给敌人留下任何机会。

更让松山震惊的还有对方重机枪射手的精确打击。如神的枪法，全打在要害上，不是一挺而是六挺，全都一样精准，包括掷弹筒，就像长了眼睛，这也太可怕了！不犹豫慌张，不拖泥带水，这是一群什么样的军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