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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漫漫,孔丘问我对晏婴的看法。我说他太霸道,不容人,报复心强,是个小器鬼。孔丘同意我的看法,但他觉得,晏婴对他的批评也不是全无道理,尤其是跪拜国君的主张,的确有点太作践自己了。孔丘说:我一天三遍反省自己,为什么李聃和晏婴都说我泥古不化呢,难道我真是有点太迂腐了?
看着孔丘愁眉不展的丑样子,我打心眼里欢喜。能诚心诚意从敌手的攻击中学习,孔丘还会有进步。孔丘说,他现在有点理解了,祖宗礼法为什么要限制平民出任高官。没经过贵族生活的训练,太容易走极端了,要么像阳虎一样穷凶极恶,要么像他自己,眼睛里不容纤尘,不会变通。孔丘决定,这次回去,绝不再参与政事,而要全心全意当教师了。桃李满天下,未必不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幸福。
那时,我还不知道,孔丘与姜杵臼的这段纠葛,已经预演了日后他与众多国君的关系。一个姜杵臼,就让孔丘窥破了君王们的秘密。那就是,他们压根没有什么秘密。一个姜杵臼,就已经暗示了,孔丘治国平天下的志向终将是个梦。况且,这个姜杵臼,可能还不是国君中最昏庸的。或许,周武王与齐桓公,也只不过是传说?
车过成城,孔丘和我同时念起了南宫。孔丘说,再有使者去吴国时,给南宫捎点卤肉吧。吃不着家乡菜,不知南宫的日子有多难熬。曲阜在望,我对孔丘说:“孔鲤也好有十八岁了吧,咱们这次回鲁国,就说是专程给他张罗成人礼的。”孔丘说:“好的。”我说:“要不,我领他去一次齐国?”孔丘笑骂道:“你以为你他妈是阳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