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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死了》第三章(4)
- 作者: 钟海卢 日期:2008/3/29 1:42:13 阅读:856 次 [大 中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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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跑到周伟强的荔枝园，幽手幽脚的钻了进去。
周伟强是村里的果农种植户。他经常拿一些水果去逗小孩子，还经常搞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捉弄大人。有一回，他捉了一只山老鼠，拿去献给周大勇，说是给周大勇的“花花”吃。“花花”是周大勇养的一只小花猫，可爱得不得了。结果，“花花”没能吃下那只山老鼠，倒给它咬死了。那档子陈年旧事，每每一提起它，周大勇便咬牙切齿，说是要生吞活剥了周伟强。周长春受了周大勇的影响，无形中就特别想去摘周伟强的荔枝。他以为周伟强能捉到咬死猫的山老鼠，完全是荔枝吃得多的缘故。
八十年代初，周伟强大力养殖过福寿螺，也就是大田螺。那时的福寿螺价格高昂，一个福寿螺能换两个鸡蛋。他承包了一口鱼塘，整口鱼塘只养殖福寿螺，一年赚了七八千块钱。后来福寿螺泛滥成灾，到处都是，灭都灭不尽，他先前赚的钱便倒贴进去了。他不服气，一心要做点成绩出来，于是紧接着养殖王八，养殖美国青蛙，还喂养过火鸡。近几年，他从他女婿那里借了点钱，又种植了一大片荔枝。他特喜欢搞新鲜的花样。只是他有个毛病，就是无论干什么，都忘不了上山去捕捉野禽野兽。因此他几乎干什么都不能十分成功，除了第一年养殖福寿螺。不过第一年养殖福寿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除了他自己还经常挂在嘴边，别人根本记不起来还有那么一回事。
周伟强的荔枝园有十多亩，荔枝结得满满的，一串串的垂下来，树枝都弯曲得快折断了。
周学贵和周长春边摘边吃，大大的享受了一番。蓦然，周学贵“啊”了一声，原来，他发现一只翠鸟飞过一面土埂，一下子就不见了。他听毛星讲过，翠鸟的窝大多数都在土埂上的洞里面，它们栖居的洞就像老鼠的洞。翠鸟洞和鼠洞所不同的是，鼠洞的洞口有一条老鼠们走出来的路径，翠鸟洞的洞口则什么痕迹也没有。
周学贵和周长春跑了过去，恰巧发现一个什么痕迹也没有的洞，跟经常见到的鼠洞略有不同。刚走到洞口，“呼”的一声，一只翠鸟从洞口射出去，一转眼就不见了。周学贵慌忙用手堵住洞口，说，“阿春，里面肯定还有，你要不要搜？”
“好，我还没有捉过小鸟呢，”周长春兴奋的说，“不过，有没有蛇的？”
“没有。有蛇，翠鸟还有命飞出来吗？”
“你说得对。好，看我的，”周长春卷起袖子，把右手伸了进去。“啊，啊，我被咬了，我快死了，我真的快死了……”
周长春慌忙抽出右手，一看，手指上有一个红色的啄痕，活像被小鸡啄过的样子。
“不用怕，不用怕，”周学贵说，“是翠鸟啄的。你看，没有牙印。蛇是有牙的。”
“很痛啊。”
“没关系，你伸一只手指出来，它一啄你，你就用其它手指捉住它的头拉它出来。”
“好是好，不过，还是很痛。我怕痛，还是你来吧，好吗？”
“这……。不行的，它啄过你，你不捉住它，晚上你就会做恶梦的。”
“是不是它要到梦里来啄我？”
“是呀。”
“那好吧，我就让它再啄一次吧。”周长春伸出食指，一副殉道者的架势，慢慢地把手探了进去。“哎哟，哎哟，好痛哦……”
周长春再四忍受疼痛，结果还是失败了。“阿贵，还是你来好了。”
“我……，”周学贵咬咬牙，“好吧，就我来吧。”
周学贵正要赴难，谁料“呼”的一声，一只小翠鸟飞了出来，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啊，快追，”周学贵惊叫一声，率先追了出去。
小翠鸟羽翼还未丰满，只飞了几个起落，便被周学贵逮住了。
“哈哈，逮到了，”周学贵两只手捧着小翠鸟，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捏得太紧，怕捏死了它，捏得太松，又怕它挣脱手飞走了，感觉实在很激动人心。“你摸摸，多好玩。”
周长春伸手摸了摸小翠鸟的头，说：“里面还有没有？”
“肯定还有啦。”周学贵说，“我看，我们用棍子捅出来，一只一只的捉，好不好？”
“好，”周长春应了一声，找了根棍子，迫不急待的往洞里捅。
“怎么样，不肯出来吗，”周学贵说，“不要太用力，捅死了就不好了。”
“不是呀，好像没有了？”
“是吗，”周学贵接过棍子捅了一会，“是呀，怎么会没有了？”
“是不是其它的都飞走了，就只剩下这一只了？”
“我想，”周学贵说，“这一只肯定是最小的，它爸爸妈妈不要它了。”
“刚才飞走的那只不是它妈妈吗？”
“它妈妈自个儿飞走了，不要它了。它真可怜，没有人爱它了。”
“没有人爱它，它就会发疯的，跟我姑姑一样。我看，我们当它妈妈好不好，我们天天捉虫子给它吃？”
“它不吃虫子的，要吃鱼。”
“那就吃鱼吧，我家很多鱼吃的。”
“那好，就抱回你家养吧。我捉了鱼就送到你那里去。”
“每天让我和它玩，你不和它玩吗？”
“不能放在我家，我哥哥会抢走它的。我要玩了就去你家，好吗？”
“那好吧。”
两人商榷了片刻，又去摘荔枝吃。周学贵见周伟强的茅屋前搭了一个铁锅，跑过去打开锅盖，看到铁锅里有一些炒花生，就抓了一把跟周长春一起吃。吃了炒花生，周学贵拉周长春跑进茅屋里去玩。里面满地的烟蒂，两人嫌气味不太好，玩了一阵子就出来了。
两人刚刚走出茅屋，周伟强就远远的走了过来。两人如鼠失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被周伟强喊住了。周伟强手里提了一只竹鼢，边走边窃笑，一副发了横财的样子。
“老伯伯，我们摘你的荔枝了。”周学贵说，“你的荔枝真好吃，花生也好吃。”
“是呀，真好吃，”周长春说，“比我爸爸买的还好吃。”
“嘿，你们这两个小滑头，以为我长的是棉花耳朵，说两句好话我就耳根子发软了吗？”周伟强说，“不过，你们的话说得还算中听，我饶了你们好了。又不过，你们要帮我烧火，我要宰‘地羊’吃。你们放心吧，小滑头，我不会为难你们的。我还会请你们吃‘地羊’肉哩。”
两人大喜过望，立刻完全听从了周伟强的调遣。只半个多钟，三人就弄好了一煲竹鼢肉。用沙锅煲的，佐料是香菇、荔枝干、胡椒、山姜、麻油，还有葡萄酒。
周学贵和周长春食欲大振，连筷子也不用，用手抓了就吃。周伟强见两人吃得开心，拿了一瓶白兰地开怀畅饮。饮了半响，他开始絮絮叨叨的给两人讲他的光辉历史。从养福寿螺讲到养火鸡，讲完了又颠三倒四的重新讲一遍。特别是养福寿螺的，一连讲了三四遍。直到两人听得腻味了，好像吃甘蔗嚼得没有一点儿甜味了，他还讲个没完没了。
“你们不信哪，”周伟强挽起衣袖露出肩膀上的一块伤疤，指示给两人看。仿佛战士冲锋陷阵时留下的刀疤枪伤，非炫耀四方，以使人惊佩不可似的。“真的，就这么简单。我天天给它们割草，天天割，磨起了血泡都没有知觉。吓，谁料得到呢，日子一久，就发炎了，留下这么大一个大伤疤。这是一个光荣的伤疤啊，你们谁想有这样一个伤疤还想不到呢。真的，谁也想不到。除了我，谁能养得出那么大的福寿螺呢？它们也真好养，割草也吃，剥甘蔗叶也吃，连稻草根也吃，……总之什么都吃就对了。后来呢？后来不行了，生养得到处都是，不值钱了。不值钱了呀，我的福寿螺说不值钱就不值钱了。不值钱怎么办呢？哎呀呀，我是有经济头脑的人，我立刻想到了养王八。我养了那么多福寿螺，刚好够王八吃上好几年哩。啊呀，王八这东西不好养，爱逃跑。天气热了要死，水不干净也要死。就这么简单，我又不得不养美国青蛙了……”
“伯伯，你都说过好几遍了，”周学贵说，“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了？”
“吓，你们还是不相信是吧？”周伟强从桌子脚下抽出一个残破的福寿螺壳，轻轻的放到桌面上。他见两人露出好奇的眼神，十分欣慰。毕竟，要一连找到四只没有见识过这个福寿螺的眼睛，的确不容易了。“你们看，这个就是我保存了十多年的老宝贝啦。第一年养的呢，那时多值钱哪，亏我记得收藏了一个。那时的东西就是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你们看，垫了桌子那么久，还很顶用嘛。可惜它就是生养得太快，不值钱了。不值钱了呀。不值钱了怎么办呢，我又不得不养王八了……”
三人扯淡了老半天，后来周伟强酒喝多了，耍了酒疯，周学贵和周长春就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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