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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死了》第五章(3)
- 作者: 钟海卢 日期:2008/3/29 15:37:40 阅读:940 次 [大 中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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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拜白家很简陋，只有两三间房子。房子前面是一块平地，平地上摆了三四个箩盖，箩盖上晒了一些草药和豆荚，还有一箩盖薯干。此外，一群半大不小的矮脚鸡在四周走来走去觅食。谭太太在屋檐下掏米，看到谭拜白和周学贵，询问了几句，自也做饭去了。
谭拜白领周学贵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摘下眼镜放在盒子里，说：“周学贵同学，你为什么背不出口诀？”
“我不好，”周学贵挥手赶走茶几上的一只苍蝇，坐到了谭拜白另一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我那个不好……，和陆军一样。”
“你明明是不动脑筋而偷懒，怎么说自己资质不好呢？”谭拜白说，“不用说了，这回不背出来，你晚上就不用回家了。我问你，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在春天和秋天开学吗？”
“我不知道……，”周学贵说，“是不是春天可以掏小鸟，秋天莲子熟了，还有龙眼吃？”
“啊？吓，朽木难雕，朽木而不可雕。”谭拜白说，“春天和秋天是最好的季节，不冷不热，最适宜用功读书，明白没有？记住，此时不用功，更待何时也？你知道你爱贪玩，又爱偷懒，还爱搞小动作吗？你知不知道，古代的那些圣人，有你这么一个缺点，都会提心吊胆得吃喝不香而睡梦不甜吗？你知不知道，一个这样的小缺点就可以让人身败名裂，正所谓蚁穴溃堤呀？哎呀呀，你一连有这么多的小缺点，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老师，”周学贵说，“我有这么多小缺点，还没有身……身裂，那我是不是比那些圣人还厉害呀？”
“你还厉害？你有什么名给人家裂的？”谭拜白说，“不是我说你，周学贵同学，你不好好学习，打下坚实的根基，那是非常非常错误的。好比一株没有根的花朵，插在花瓶里一时半刻还很鲜艳，但是用不了多久就得枯萎了。你明白吗？叫你读书你就只知道贪玩，你打屁打到尿管里去了吗？”
“我没有打屁，老师，”周学贵说，“要我打屁也可以，不过你要拿薯干我吃。你的薯干不好吃的，不信，你拿我吃吃看。”
“口诀你背不出来，还要吃？”谭拜白到外面抓了一把薯干进来，放在桌面上。“薯干是什么？薯干是一种邪物，你知道吗？什么叫邪物，引起你的贪欲的东西就叫邪物。我们要经常保持心灵的纯净，决不能有什么邪欲，你明白没有？好比你的眼睛，沾了点灰尘，尽管只要那么一点点，你也就不舒服了。金子银子再好，能放进眼睛里去吗？这叫目不能容一物。不是身体的东西，再微小，又怎么容纳得下呢？金银倘且不容，何况薯干乎？这个道理你明白没有？”
“我明白。那饭是不是身体的东西，老师？”
“这……”
“老谭，你出来一下。”谭太太嚷，“今早就想跟你说的了，昨晚儿电线断了。你快拿胶布接一下吧，不然晚上回来又要摸黑了。”
“好啦，好啦，就来，”谭拜白边说边嘟哝着出去了。
周学贵见谭拜白一走，拿起薯干就往嘴里塞。没想到，他家的薯干又软又甜，味道好极了。
不一会，谭拜白走了进来。他一眼看到桌面上一根薯干也没有了，便问：“周学贵同学，薯干哪里去了？”
“我吃了，”周学贵说，“我想看看它好不好吃。老师，你说过的，我们要有好奇心。”
“这是不对的，周学贵同学。”谭拜白说，“薯干对你也很好奇呀，它都没吃你，你干嘛吃了它呢？”
“老师，你又不是薯干，你怎么知道它对我很好奇呢？”
“对的，周学贵同学，我们都不是薯干，都不知道它有没有对你好奇。既然你也不是薯干，你怎么又知道它对你不好奇呢？你有什么证据说它对你不好奇呢？你敢说它对你不好奇吗？”
“它说了它对我不好奇，你也不知道，你又不是薯干。不信，你到我肚子里问它去。”
“我早问过了。在你还没吃它之前，我就问过了。它说它对你很好奇哩。”
“我……，我也是看它对我很好奇，才让它到我肚子里来看看的。”
“那你怎么不进它肚子里去看一看呢？”
“那好吧，你再去拿一些来，我让它吃进肚子里去好了。”
“你……”
“老谭，老谭，”谭太太嚷，“你接的什么电，怎么接的，一点儿电都没有？”
“不会吧，我明明接好了的？”谭拜白起身走了出去，周学贵也好奇的跟了去。
“吓，奇怪，”谭拜白抓起一根电线看了看，接口用绝缘胶布缠起来了。“会不会其它地方出了问题？”
“就你最不中用了，连一根电线都接不好。算了，我还是去找阿力吧，”谭太太边说边出去了。
“看吧，周学贵同学，”谭拜白抓起电线，说，“你看，像老师这样博学多才的人，它这样一根小小的电线，也还会跟老师怄气呢。换作是你，像这样下去，到时你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它还不欺负得你抬不起头来吗？哎呀呀，这只是小小的一根电线呀，还有其它更困难更复杂的东西呢……”
谭拜白正说得起劲，谭太太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进来了。
中年男子撕开绝缘胶布一看，原来两根电线的绝缘胶皮都没有剥去，就那样用绝缘胶布缠到一块了。中年男子大笑，说：“老叔，不是我说你，天下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么呆的人了。哪有人这么接电线的呢，亏你还是个教书先生。”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其实……，其实我是故意借此机会教育一下我的学生罢了。”谭拜白说，“周学贵同学，你说是不是？你明白了没有哇？”
“明白什么，老师，”周学贵说，“你没有教我什么呀？”
“你真是一块顽石，只可言传而不可意会也。”谭拜白说，“我这么做的用意很明显，无非告诉你，人与人相交，要用真心来换真心。你看，电线没有心连心，只是皮连皮，都不能传电呢。人也是一样的，只有心心而相应，才能擦出火花，结出一段真正的友谊。你明白不明白？”
“我明而不白。”
“那好，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话说以前，我们这里有个谭乐生，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十足足一个浪荡公子。每天到他家里找他游玩的人呀，简直要踏得门口寸草不生了。他相当得意，经常吹嘘朋友满天下。有一日，谭乐生的父亲谭景村就跟他说，‘儿子，其实你一个朋友也没有。’谭乐生不服气，谭景村就叫他用猪血染红衣服，说是‘杀了人’，到处去敲他朋友家的门。结果，不用说，自然没有一个人敢收留他啰。这就是说，不是用真心交换来的朋友，再多也没有用。你明白了没有？”
“我明白了。老师是说，以后去敲人家的门，不要用猪血去染衣服，是吗？”
“你……”
“吃饭了，不要说了。你也真是的，他这么小的人，你跟他讲那么多干什么呢？”谭太太拉了周学贵，说，“走吧，小朋友，去吃饭吧，我给你煮了两个鸭蛋……”
周学贵听说有鸭蛋吃，立刻蹦蹦跳跳的跟去了。 - 上一节、《最后还是死了》第五章(2) [ 返回主目录 ] 下一节、《最后还是死了》第五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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