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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死了》第五章(6)
- 作者: 钟海卢 日期:2008/3/29 15:39:59 阅读:943 次 [大 中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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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学贵兄弟俩各提了一桶鱼回家，接着约了任小勇一齐上周金鼎家里吃饭。后者说了要请他们吃一顿丰盛的午餐的。
三人跑到周金鼎家，周金鼎的爸爸周百顺已经下厨了，鱼香远远的飘了出来。
“你们来了，快进来坐好吧，等一会就有好吃的了，”周金鼎领三人走进客厅，跑到厨房里去了。
客厅非常简陋，比周学贵家还会提倡节约运动。单是“桌子”，便是几块木板搁在泥砖上摆成的。据说周金鼎兄弟俩日嫖夜赌，把家里的东西都卖光了。如果周百顺能卖的话——就算价格和一只母鸡等同，恐怕也早不知哪里去了。
“比我们家还穷，”周学贵说，“连凳子也用泥砖来做，真穷。”
“就是，”任小勇说，“我家也比这样强多了。”
“听说他们家以前没有这样穷的，”周学富说，“我听别人说，他们家风水不好，连周金鼎的弟弟也死了。”
“你说的不对，”任小勇说，“我听妈妈说，周铜鼎是被他爷爷害死的。他爷爷死的时候，周百顺不肯花钱，弄了一个小棺材去装，身子都弄弯了。他那样去见阎罗王，阎罗王肯定要取笑他啦——就算阎罗王不取笑他，小鬼也会取笑他的，对不对？他在阴间被小鬼取笑了，哪里还肯保佑他的儿子和孙子呢？”
其实，周铜鼎的死，是因为发了高烧，周百顺请道士嘻嘻吗呢作了几次法，还灌了符水，没多久就死掉的。听说死的时候眼角都睁裂了，血痕一丝一丝的溢出来，样子十分吓人。周铜鼎下去，还有一个妹妹，叫周铁鼎，还不到三岁就卖给别人做童养媳了。卖了以后就一直音讯全无了。
周百顺年轻的时候，和周金鼎兄弟俩差不了多少，一样极尽吃喝嫖赌之能事（只是周金鼎兄弟俩青出于蓝胜于蓝，连坑蒙拐骗也精通罢了）。他那时爱玩娼妓，尤其爱嫖土娼。据说他自封了一个绰号，叫“销魂公子”。到了六七十年代，更是家道中落得要靠揩大集体的油过日子了。他老婆阿乔，就是在那种非常时刻跑掉的。据说有一回种花生，阿乔捏起裤脚偷了一些花生米，被人当众揭穿了。于是，第二天她就羞愧的走了。周金鼎兄弟俩去找过她一回，在大街上遇上的，她和一个老男人走在一起。周银鼎气不打一处，扯了她的头发硬把她拽回来了。不想第二天还没破晓，阿乔又跑了，连行李都没收拾，只身跑了。周百顺一家从此不再提起她。连同周铁鼎，都被他们一家三口视作了叛徒。
周百顺人老心不老，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不时的要进一进“发廊”。他经常拉了稻谷去碾米坊，结果连糠的影子也不见了，钱不断的流进娼妓们的口袋里去了。周金鼎兄弟俩是周百顺的翻版，都是死心塌地的嫖客。父子仨离心离德，日子越过越不像样。实在穷得没法子，露水又不能下锅，周百顺就亲自出马去摸一摸别人家的东西。有一回，周百顺去菜地摘菜，跑到邻地摘了几个茄子，被菜地的主人发现了，他就硬说他的“日游”症又犯了。证据就是他年青的时候爱犯“夜游”，现在老了，不中用了，生活规律都颠倒了。
现在，周百顺一家算是一干二净的人家了。周金鼎常常懊恼他家里还有一个卖不了的“老货”。
“我看根本不是那样。”周学富说，“他们一家三口每年拜山，都两手空空去，一个鞭炮也不带，去了也只喊一喊‘噼哩啪啦’就走了，祖宗们肯定不保佑他们啦。如果只有他爷爷不保佑，那也不可能穷到这个样子的。我听妈妈说，他们两兄弟要打一辈子光棍的。”
“什么叫‘光棍’，”周学贵问。
“光棍嘛，就是光棍。”周学富说，“像棍子一样光，没有叶子，什么都没有。……对，就是没有老婆孩子。”
“周银鼎有老婆孩子，”任小勇说，“他自己说过，他老婆叫李萍。”
“早走了，”周学富说，“我们都没看到。我们没看到，他就是光棍。”
“对，他就是光棍，”周学贵想起周银鼎和他妈妈的事，便恨恨的跟着说了一句。那一回，他和周长春去蔗田里偷甘蔗，还没走近蔗田，他就看到夏艳芬一边系裤头一边神色慌张的走出蔗田。周银鼎紧接着走了出来，和夏艳芬一样衣衫不整，头发也有些凌乱。他亲眼看到周银鼎摸了夏艳芬的屁股一会，淫笑了几声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说起周银鼎和李萍的事，也是尘封多年的旧事了。那时周银鼎爱赌，和李萍同居了。他经常说，“男人好赌，是因为家里有一个黄脸婆。”后来李萍走了，他便说，“男人不会赌博，就和‘鸡婆’不会取乐客人一样，都是可耻的。”
李萍是被周银鼎毒打了一顿才离开的。争吵中，她的一双白帆布鞋，被周银鼎一怒之下用菜刀斩成两截，扔下池塘里去了。她被周银鼎赶走不久，嫁了一个教书的老头。后来周银鼎去找过她一回，大意是想要回他的骨肉。骨肉自然是要不回来了，拳头倒是免费饱吃了一餐——据说他被李萍的老公叫人打了。总之他回来后大发雷霆，对那件事绝口不提。他不提起，别人也就渐渐淡忘了。
三人正在讨论周银鼎是不是光棍的问题，外面响起了争吵声。原来，周达明的鸭子跑到周金鼎家里来了。
“我叫你拿过来看一下，你怎么就不听呢？”
周金鼎伸出手，要周达明把鸭子递过去给他看一看。后者则把鸭子藏在背后，一脸警惕的盯着周金鼎。
周金鼎嚷了一会，蓦然一扑，一下子就把周达明手中的鸭子抢了过去。
“你……，你怎么抢我的鸭子，”周达明气红了脸，“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哈，你的鸭子，你叫得应吗？明明在我家里，怎么说是你的鸭子呢？”周金鼎得意的看了看手中的鸭子。“啊，我的老母鸡呀，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还指望着你下蛋呢。啊啊，周达明，你好狠心哪。哎呀呀，把我的老母鸡弄成这个样子，就说是什么‘鸭子’，你想讹诈我吗？哎呀，你看，它的嘴都被你捏成这个样子了。”
周金鼎伸手捏了捏周达明的嘴巴，接着说，“好可怜哪，它的鸡冠也被你割掉了——肯定拿去下酒了，还染得它一身雪白。你这分明是想谋杀它嘛。”
“你……，你胡说……”
“不用多说了，快点拿一个鸡蛋来，不然我跟你没完。它今天早上还唱歌说要下蛋哩！”
“你……”
“你什么你，我叫你拿一个鸡蛋来，你想耍赖吗？一句话，你要跟我作对吗？”
“你……，你……，哼，”周达明自知说不过周金鼎，只好自认倒霉的走了。他只怨鸭子太不争气了。
周金鼎见周达明一走，说了声“又到手了”，走进厨房去了。
三人算是开了眼界。想起一些放鹅的小孩子，只要跟他说一声“周金鼎来了”，他就会乖乖的数鹅去了。想来真不是浪得虚名。 - 上一节、《最后还是死了》第五章(5) [ 返回主目录 ] 下一节、《最后还是死了》第五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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