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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老》第三章（1）
- 作者: 钟海卢 日期:2008/3/29 16:34:34 阅读:544 次 [大 中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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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林笑从厂里出来，投奔了一个朋友，女的，叫蓝梦月。
林笑和蓝梦月是在网上结缘的。当时，林笑还在上大学，蓝梦月也刚刚职高毕业，彼此之间，很有些困顿郁闷的话可以倾诉。
而今，蓝梦月在她继父的资助下，一步一个脚印的做起了小本生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林笑的忽然来访，尽管让她吃了一惊，不过，她还是很热情的接待了林笑。
光阴荏苒，一转眼的瞬间，很多曾经的美好或不美好，都无可避免的成了昨日梦呓。如今，蓝梦月依然没有实现她的时装设计师的初衷，生活却是稳定的。林笑看着蓝梦月不再朝气蓬勃的面容，再想到自己遥不可及的作家梦，不由得暗自嘘唏不已。
“啊啊，‘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想来，现代人的心灵真是坚忍多了！”林笑微微一叹，又想，“都说‘大德者必受命’，又说要‘顾諟天之明命’，难不成，我这个未来的大文豪，也注定要坎坷一生？”
“你在想什么？怎么一见到我就愁眉不展？有心事吗？”
“唉，前路渺茫啊！”
蓝梦月削了一个梨，递给林笑，微微一笑，“别泄气嘛，以你的才华，一定可以成就一番大业的。”
“好吧，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林笑咬了一口梨，豪气又上来了，“灰暗不是我的人生色彩，我只是在历经灰暗而已，对吧？”
“对嘛，我才像你！才华横溢的林笑，怎么可能一点挫折就泄气了呢？”蓝梦月凝望着林笑，样子有些痴迷。
“很感谢，不过，可能也会让你失望的。”
“没关系，你努力了就好。”
蓝梦月摸了摸林笑的手，算是宽慰。
两人天南地北的聊了一阵，不觉，时光飞逝得异常的快。
翌日，林笑早早的起床了。林笑有一种习惯，大凡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睡，总是不能睡得很香甜的。
思索良久，林笑觉得，要体验打工生涯，不搞一下业务是不行的。可惜，目前身无分文，要搞业务，没有一点生活费也是不行的。想了一会，林笑认为，当务之急应该挣一笔搞业务的生活费。
吃了蓝梦月做的早点，林笑茫无头绪的出门去了。
到介绍所逛了一圈，头转晕了，合适的工作，却怎么也找不到。心里一闷，跑到了附近的公园闲逛。
春女思，秋士悲。
走到一面波光粼粼的湖畔，望着干枯的柳叶随风飘落，林笑感受到了一丝悲凉的秋意。杭州的西湖林笑是去过的，好几次，他都从湖滨路口走到苏小小的坟墓一带，直走得腿脚酸疼。林笑说，他到西湖，不是散步，是散心。
沿着迂回曲折的石径小道走了一遭，林笑的思绪仍旧紊乱得很。
“佳丽佳丽，包你满意！”
一群晨跑的女子喊着口号嘹亮的飘过。
“呵，口号确是琅琅上口，不过，这佳丽是什么？空调？包子？狗肉？”
林笑边走边猜疑，蓦然，不远处一道熟悉的人影迎面走了过来，定睛一看，是柳若楠。
“啊啊，冤家路窄啊！”林笑暗暗吃了一惊，忖道，“如今我落魄到这个样子，怎么又偏偏跟她狭路相逢呢？老天就真的这么喜欢捉弄我吗？”
念头转得极快，柳若楠还未走近，林笑已迅疾的扭了头过去，假装看垂柳。待柳若楠一擦身而过，林笑赶紧扭了头匆匆疾走。一直走到转了一个大弯，林笑始吁了一口气，暗叹了一声“好险”。
茫无头绪的晃悠了一阵，林笑又犯愁了：“早餐解决了，午饭也可以不吃了，但晚饭呢？回蓝梦月那里吃？万一她没有预我的一份或是在外面吃了怎么办？啊啊，肚子真是人体器官最可恶的一个了，想多吃的时候，它偏偏又跟嘴巴唱反调！”
听了路旁荫翳的树上几只雀跃的小鸟的鸣叫，林笑心里更凌乱了。
“喂，喂，小兄弟，过来！算一算，时运转；卜一卜，有前途！要不要算上一卦？财运、官运、桃花运，只要我关铁嘴一开口，一定能为你指点迷津！”
林笑寻声一看，只见不远处的树荫下，一张柜台似的摆设，一位穿着长褂、披着袈裟的老年男子似模似样的端坐着，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柜台旁边，竖有一面“看相算命关铁嘴”的迎风旗。一眼望去，景况冷落得有些凋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吟风弄月。
倘若在以往，林笑是决计不会理睬的。只是，此刻已穷得无事可做了，找点事情消遣消遣，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林笑轻轻一笑，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老年男子微闭着双眼，问：“小兄弟，你想问什么呢？”
“你不是能卜吗？”
老年男子打量了林笑几眼，揣测，“小兄弟，你大概财运不旺吧？”
林笑点了点头，问：“那要什么时候才会旺呢？”
老年男子略一沉吟，伸出三个指头笑了笑。
“三年？哼，三年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哪？不准又能找谁算帐呢？”
“不是三年，是三十！你付三十块钱，我就给你写批条。准不准，就看你信不信喽！”老年男子边说边把眼镜戴上，样子有些高深莫测。
“要我相信也可以，”林笑稍稍一沉思，有些刁难的意味说，“所谓察小明大，见往知来，你老先生如果能算出我最近的运气，我就服了你了。”
“好，我算算，”老年男子似模似样的掐了掐手指，缓缓开口，“八个字——小财不出，大财不入。不准不要钱！”
“嗨，老先生，你也太敷衍我了吧？”林笑有点生气，“你说的这八个字，有两种含意，一种是说平平凡凡，没怎么退财，也没怎么进财；另一种说法嘛，是说要想发大财，就得先出点小财，这种说法，对发了大财和想发大财的人都管用。一句话，你这八个字，对任何人都适用。老先生，还是来点别的吧，我最看不起故弄玄虚的蹩脚货了。”
“那，那你想怎样？”老年男子被林笑一语道破玄机，一时发起了愣。
“好说，如果你老先生能算出我百步之内会发生什么事，我就给你一百块钱！”林笑耸了耸肩，轻轻一笑。
“真的？”老年男子眼睛一亮，惊喜的说，“如果你不硬要跳进湖里，也不故意滋生事端，那我敢保证，你不会发生什么事！”
“嗨，太没新意了，这样的话，谁不会说？”林笑站了起来，有些失望，“你的水平太不像样了，算了吧，不跟你扯了。”
话毕，转身欲走。
谁知，老年男子一见林笑想走，猛然一窜跳了过去，一把抓住林笑的手腕，急急的说：“你一分钱都没付，怎么就想走呢？”
“什么钱？”林笑好笑的问，“难不成跟你说话也要付钱？”
“当然了，这是规矩！”
一谈到规矩，老年男子理直气壮的挺了挺胸，一副真理在握的样子。
“嘿，你这是什么规矩！喏，你可知道我的规矩？”林笑嘿嘿一笑，“我也有我的规矩的——我的规矩就是，从来不给卖话的人付钱，除非你会唱歌。”
“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跟我一个老人家在光天化日之下争吵吧？看你人模人样的，怎么这样不懂得尊老敬贤呢？”
“既然这样，那好吧，我身上的东西全给你，你搜到什么就给你什么！”
“真的？”
老年男子双眼一亮，真的不客气的摸起了林笑。
然而搜刮了几遍，只摸出一张《招工信息报》。老年男子大失所望，但犹带希冀的问：“你身上真的一分钱也没有？”
“当然没有！”
“那好吧！”
老年男子叹息了一声，接着伸手欲剥除林笑身上的衣服。
林笑赶紧一闪，不敢相信的嚷：“你干什么？你不会吧，想让我在大街上搞裸体展示呀？”
“你没钱，当然得用衣服抵押了，你又不是女孩子，值不了几个钱！”
“你有没有搞错？”林笑一叹，数落，“你不是说一百步以内我不会发生什么事吗，怎么没算到我会被人搜身呢？还有，你不是能算过去吗，怎么没算到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呢？”
老年男子给林笑一驳难，倒愣愣的站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嘿，就你这点水平，还真的不入流呢！”林笑摇了摇头。“跟你直说了吧，今早出门，我就给自己卜了一卦，呵，果不其然，真的遇上你这要钱的了。幸好有准备，否则，岂不被你讹诈了？”
“啊？你也会这些？”老年男子不怎么相信，双眼睁得圆圆的。
“呵，就你这点伎俩，耍耍花枪还可以，玩真格，不怕玷辱了高人吗？”林笑轻轻一笑，“你可知道，本哥哥的前世是什么来头？”
老年男子愣了一愣，好奇的问：“什么来头？”
“普罗米修斯！”林笑似模似样的咳了两声，说，“你知道西方的事吧？呵，告诉你，我就是那个连宙斯都忌惮三分的普罗米修斯的人间化身！”
话毕，林笑昂了昂头，单掌一拂，做了个极有来头的样子。
“普罗什么？干什么的？”老年男子听得一头雾水。
“哦，我的天！你竟然连我普罗米修斯也不知道？太逊了吧？”林笑夸张的一摇头，继而轻描淡写的说，“说给你听好了，想当年，我因为智慧太高，终于激起了万神之王宙斯的忌妒。他一生气，就跟我在高加索山打了一架。由于敌方人手太多，我终究寡不敌众。虽然阿波罗和阿瑞斯都被我撂倒了，不过可惜，雅典娜趁我一个不留神，射了我一支冷箭，于是，我被他们擒下了。
“宙斯公报私怨，把我罚下了凡尘，要我历尽九九八十一劫方可回归天庭。你看，我现在不就凡头凡脑，十足的凡人一个了吗？不过，虽然我成了凡人，但我的智慧，依然还是至高无上的！”
老年男子听得半懂不懂，被林笑唬得一愣一愣的。其实，林笑也没想到中国人会比较崇拜进口的神仙，大概时下流行媚外崇洋的缘故吧。
林笑见老年男子听得入神，赶紧打铁趁热，“说起来，我到中土也有几千年了，历代有名的相师，好多都是我普罗米修斯调教出来的。姜子牙知道吧？还有那个西伯侯姬昌。说得近一点，李洪志听说过没有？不过呀，洪志那小子学艺不精，只学了点皮毛就想扬名立万，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说起这学艺呀，不精还真的不行。以前，哦，就是汉朝，河南有个名叫张成的，也是我的一个徒弟。只是，他那个人，也是半桶水。有一回呀，他算到了朝廷要颁布赦令，呵，就教他儿子去杀人。果然，第二天就大赦天下，没事了。可惜他学艺不精，虽然他算准了朝廷会颁布赦令，但他万万算不到，竟然有个法官要违背赦令行事。结果，他儿子不就一命呜呼了吗？你想想，这推算得不精确缜密，是拿来开玩笑的吗？”
老年男子出神的听林笑讲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就漏听了什么似的。
林笑见老年男子一动不动，胡子又水藻一样飘来飘去，玩性一起，伸了手去扯。谁知一扯，掉了，原来是假须！
老年男子赶紧往自己脸上一抹，两腮的鬓髯也立时脱落，露出一张青年男子的脸。
林笑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愣愣的呆立着。
青年男子脸色一红，说：“原来大师您早知道我是假扮的了，大师真是高人哪！”
林笑愣了一愣，旋即回过神，呵呵一笑，“小意思，小意思。”
“那，那您老可不可以收我为徒哇？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学艺来说，一定用心，绝对不会让您老失望的！”青年男子拽了拽林笑的胳膊，一脸的希冀。
林笑皱了皱眉，“把你的名字报上来吧，先让我算算运程。哦，我的智慧只用来算大事，那些推算出生年月和姓名之类的琐事，我是不屑伤脑筋的！”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青年男子敬诺，“晚辈关乔盛，今年虚长二十八。还请您老算一算，看看还有没有前途。”
林笑掐了手指念念有词的踱了一阵，片刻，缓缓开口：“哎呀，这‘关’是内还是外？‘乔’即乔木，乔木茂盛，就是人烟稀少，荒凉之意呀！这在关外嘛，恐怕不宜外出；在关内的话，则居家不利。这样吧，我给你取个法号，叫‘乘舟’。乘舟飘然过海嘛，一到水面，陆地上荒不荒凉都无碍了。再者，你也不小了，乔木一茂盛，自然也要刳木为舟的，早点出海方为上策嘛。你觉得怎么样？”
“啊？乘舟？哦，好！好！多谢老神仙！多谢老神仙！”关乔盛大喜过望，一下子跪拜了下去。
林笑坦然受了一拜，不疾不慢的说：“既然想学艺，怎么还叫老神仙呀？”
“哦，对对对，应该叫师父才是！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话毕，关乔盛真个兴奋的叩了三个响头。
林笑将关乔盛托起，微微一笑，说：“学艺嘛，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讲那些理论上的，恐怕你学不了多少。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我们就给人看相算命，你呢，从中研习我的言传身教。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不知你愿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关乔盛爽快的说，“师父，您就尽管吩咐吧，弟子愿意一切遵从师父的安排！”
“呵，这样很好，师父我最喜欢听话的人了！”林笑点了点头。“考虑到学艺的不方便，我想，我们应该找个地方聚在一起，那样，你遇上不懂的东西，就可以随时向我请教。不知你意下如何？”
关乔盛略略一想，提议：“师父，不如到我那里吧？我那里是简陋了点，不过，住一下应该不成问题的。”
林笑一听，心里一乐，然而还是故作疑虑的想了一想，始说：“那好吧，不过，你要尽快的得到我的真传，因为，我们的缘分不会太长久的。”
“这样啊？”关乔盛一愣，急急说，“那师父，您赶快搬过来，好吗？就明天，可以吗？”
林笑见他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样，轻轻一笑，说：“看你这么用心，那就明天吧。明天我会去你那里的，你留个地址给我就行了。”
关乔盛把住址写在纸片上，递给林笑，兴奋的说：“师父，您可不能不来哦！您老人家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一定不要忘了您的可怜的弟子呀！”
林笑道了声“放心”，随即洒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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