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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老》第六章（1）
- 作者: 钟海卢 日期:2008/3/29 16:49:50 阅读:508 次 [大 中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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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临过年之际，林笑买了些礼物去了一趟外婆家。外婆家在北浦，跟林笑的故乡北围相距不过二三十里。可以说，北浦是林笑一半的故乡。
如果说，北围带给林笑的大多是怪力乱神，那么，北浦留给林笑的，则是无穷的欢乐与童趣。
小时候，林笑一到外婆家，表妹陈玉总会一脸委屈的撒娇：“哥哥，四毛又欺负我了。”
四毛是林笑的好朋友，两人经常一起玩耍，情谊很是笃厚。四毛有一个妹妹，叫陈洁，是林笑最喜爱的人。
每每一见表妹可怜兮兮的样子，林笑便豪爽的安慰：“放心吧，不用紧张，哥哥会去欺负陈洁的。”所谓欺负，其实，只是找个借口，然后名正言顺的去摸陈洁的耳垂。这已经成了林笑的一大嗜好。
陈洁的耳朵很温润柔和，耳垂摸起来更是非常的有手感。而每次摸她，她又洋娃娃一样乖得不得了，且似乎极陶醉的样子，林笑简直非常的溺爱她。久而久之，被摸的左耳垂看上去居然稍稍肥胖了一点。每每忆此，林笑都觉得非常的内疚，而她又是那样的娇小可爱。早知如此，真应该两只耳朵轮流着摸。
陈洁确实是个乖巧的女孩，每每见了蚁群，她总要绕道而行的，她怕被蚂蚁咬了。可能人都有虐待别人的倾向吧，林笑总喜欢捉些小动物吓唬她。蚂蟥、蚯蚓和癞蛤蟆之类的，林笑自是不敢去捉，但不癞皮的青蛙，林笑却很勇敢的捉了握在手里把玩。很多时候，林笑都趁陈洁一个不注意，迅速的一牵她的手心，顺势把青蛙塞在她手里。陈洁很害怕的时候，不惊叫，也不哭出声音，只是泪眼婆娑的淌着泪水。被吓坏的三天里，无论林笑怎么哄，她都不会理睬的。三天一过，就又好了疮疤忘了痛了，依然爱跟着林笑。当然，林笑也不尽一味的虐待她，有时，也会买根雪条哄哄她，逗得她欢天喜地的直甩羊角辫。
陈玉也是林笑的追随者。每天外婆出去干活，总会丢下一句“笑笑乖啊，要看好妹妹，婆婆去打贼子，很快就会回来的”。外婆一走，陈玉就会毫无商量余地的跟着林笑。
有一回，林笑唆使陈玉去摘老王的九仙桃，结果被老王抓获了。本来，舅舅念在初犯，打算批评教育几句就算了。谁知陈玉一听不用打了，竟大胆的在舅舅面前叫嚣，且挑衅：“爸爸，你不是每次都要打的吗？打呀，现在怎么不打了？”林笑很替她担心的劝了她几次，孰料她越发的张牙舞爪，害林笑以为她有了什么不怕鞭打的本领。结果，舅舅抽了根小竹丝一打，她又还是活蹦乱跳。
不过，大人出去干活了，很多时候，林笑都会去找四毛；陈玉自然也跟了去。林笑与四毛一勾结，自然要搞些稀奇古怪的事，正是“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有零钱的时候，可能会买了鞭炮拆开一只一只去炸鱼虾，或者炸牛屎；也可能会买了“地老鼠”或者“冲天炮”之类的四下乱放。不过，他们通常都比较没钱。还好，北浦是块乐土，能玩的很多，根本用不着担心。
林笑与四毛很喜欢砍了竹子做竹枪。说起做竹枪，听起来非常简单，只需砍一截小竹筒当枪杆，再砍一截小竹根当撞针就行了。但真的做起来，也很多窍门。譬如说，枪杆的孔太大，找不到适合做子弹的材料；太小，撞针又容易折断。所选的子弹也很讲究，倘若比枪孔大太多，容易塞住枪孔或把枪杆挤裂；小太多，又根本用不上。而做竹枪的材料，也马虎不得：如果子弹是酸模的籽实，应该选用坚韧且孔小的蚊帐竹；如果子弹是籽实大一点的柚子花蕊或者其它植物籽实，就用单竹；实在没有植物籽实，就只能浸了纸捏成弹状使用，那样，一般用黄竹。打竹枪的时候，要经常放在水里浸泡，以便枪筒里的空气不易泄漏。
竹枪并没有鞭炮响亮，不过，用来驱赶苍蝇之类的昆虫，倒是很管用。每次苍蝇太多了，林笑总要做了竹枪去打，不消一刻，苍蝇就会销声匿迹。外婆见了很开心，经常买了糖果犒赏林笑。小时候，这算是林笑非常自豪的一项本领了。
过年或拜山的时候，通常就凿了废弃的自行车的链子做链子枪。做链子枪也很简单，凿七八个链头叠成枪杆的样子，然后用轮胎剪成的橡皮筋扎好，再用大铅线做成枪架组装好就行了。所用的火药，通常取自没响的鞭炮。把火药上好，一开枪，比放鞭炮还响，那感觉，跟打驳壳枪一样过瘾。没鞭炮的时候，就用火柴头替代。尽管不太响，却很方便，手也不会弄脏。每每逢年过节，村里的小伙伴总要聚在一起玩链子枪。当然，没真正玩过，讲得再详尽，个中的乐趣，也不一定体味得到的。
到了夏天甲虫很多的时候，就在清晨去摇李树或者桃树，捉了甲虫就用空火柴盒装起来，然后用细铅丝和圆珠笔的空笔芯杆做成小型车子，再拿出捉来的甲虫，把它的翅膀扭起来夹在车子上方的夹子上。一切妥当，稍稍用嘴一吹甲虫的羽翼，它就会带动车子飞速的四处狂奔。甲虫累了的话，随时拿出火柴盒里的其它甲虫替换。有时，也让车子在水面上滑翔，因为笔芯杆有浮力，不用担心车子沉下去。
小玩意还有很多，一时要说清，恐怕不太容易。而有些小玩意，又跟吃有很大的关联。譬如说捡石螺，可以一边泅水一边摸到岩石的表面尽情的拾取。不过，林笑他们一向只捡既长又尖的石螺，大田螺和小田螺，在北浦根本没人要。
钓虾也很有意思。虾是个笨东西，只需用丝绳绑一段蚯蚓往水里一掷，一旦它的爪子攫取了食物，那么，就算被拉出水面，它也会死死的抓住不放的。虾钓得多了，用来烹饪，再配上几只螃蟹，吃起来非常过瘾。
钓鱼的话，大多到清冷的水流湍急的小溪里钓，鱼在那种环境长得很慢，肉也特别鲜甜美味。
说起吃，花样就又多了，单是山上的野生果实就多得数不胜数。野柿子不到红得萎缩没人理会；野蕉味道比香蕉还清甜，可惜籽粒太多，只能嚼一会吃了汁就吐掉；莲麻剥了皮吃特别酸，还好，整个的放进嘴里咬一口，能香甜好一会；竹桔好多了，酸中带甜，甜中透香，吃一个就够回味无穷的了；野橘子既酸涩又辛辣，不过，打扑克用得着，输的就吃一瓣。
有时遇上松针或蕨类植物的叶片上有蜜汁，伸了舌头舔一下，也很过瘾，感觉像吃蜂蜜。特别是在山上走得精疲力竭的时候，舔一下，然后到潺潺的山涧俯着身子捧一把清凉的泉水喝一口，甚至把脸蛋凑近水面，吻着泉水喝个够，喝了又再舔一下蜜汁，不得了。不过，蕨类植物叶片上的蜜汁不够干净，一般只舔松针上的。听四毛的爷爷七爷说，蜜汁是松树分泌出来的，不是蜜蜂遗漏的。
四毛有时也捉了大蚱蜢煎了吃，林笑见蚱蜢会吐墨，以为它肚子里还有很多，不敢吃；土狗子一样可以煎炒了吃，林笑又觉得它老是在地下钻来钻去，样子又极其丑陋，也不敢吃；唯独竹笋虫，单单吃鲜嫩的竹笋，又是飞来飞去的，林笑就吃了，味道还不错。
四毛很喜欢烤粉薯，天高气爽的秋末，他总要约了林笑到河边的草坪烧烤。烤粉薯通常用干燥的泥块垒一个簸箕大小的泥窑，然后在泥窑里烧干柴。待泥窑内壁烧红以后，轻轻的把炭火清出，再把粉薯放进去。一切妥当，则弄塌泥窑，接着用泥沙密封。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就可以挖掘了。一拔开泥土，一股香味立时飘溢四周，让人馋涎欲滴。单是味道，就比街上的烤红薯醇厚多了。
夏秋之际，薜荔的果实熟了，林笑和四毛就爬到树上摘一些用来做凉粉。薜荔有两种，一种果实很硬，且小，剖开里面，是一些像黍米的白里透黄的籽粒。由于整个果实像馒头，俗称“米馒头”。另外一种，果实大一些，捏上去软得很，里面的籽粒是红色的，像蚊子，俗称“蚊子馒头”。能做凉粉的，是“米馒头”。薜荔很多地方都有，深圳的世界之窗，林笑去过，记得里面就有，好像攀附在一面泥红色的石墙上，只不知是“米馒头”还是“蚊子馒头”。
摘取十多二十个“米馒头”，挖了籽粒放到烈日下暴晒一阵，然后用布片包起来，放到溶有硼砂的大盘里揉搓，不一会就弄好了。只是，水不要太多，有个七八碗就可以了。一切弄妥后，把大盘端到荫凉处晾一晾，不多久，“凉粉”就凝结成了，俗称“馒头凉”。一眼看去，晶莹剔透，吃起来清香爽口，吃过犹有一股天然的植物香味。 - 第一节、《天不老》第六章（1） [ 返回主目录 ] 下一节、《天不老》第六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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