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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老》第七章（1）
- 作者: 钟海卢 日期:2008/3/29 16:54:15 阅读:534 次 [大 中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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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冬去春来，河里的冰雪还未完全融化，大地已生机盎然了。
当温煦的阳光穿过玻璃窗侵入似暖还寒的教室，林笑摊开了教材，开始了他的教师生涯的第一天。
林笑摆了摆姿势，跟同学们打了声招呼，发现全班同学好奇的望着自己，整个教室静得落叶可闻。
环视了一圈，林笑微微一笑，说：“今天不讲课，先跟大家熟悉一下。”顿了顿，接着开口，“大家都是农村里长大的，对大自然应该是比较熟悉的。这样吧，我来考一考你们。你们知道，什么植物断了茎没了叶子就会死掉呢？”
话刚落，一个穿鲜红衣服的男生站了起来，有点不屑的说：“松树呀，老师，这太简单了吧？”
“这位同学厉害，想必，经常砍松树吧？”笑了一笑，林笑问，“叫什么名字？”
“刘振龙。这么威风的名字，没吓着你吧，老师？”
“好，那老师问你，什么事要倒退着走才能做好？”
“钓鱼，”刘振龙不假思索的回答。
林笑环视了一忽，问：“大家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老师，我叫阮清霞，我觉得，钓鱼不往后退也可以钓上来。”
一个声音娇滴滴的女生站了起来，寻声一望，是个美丽动人的小女生。
林笑打量了一眼，问：“那，你认为答案是什么？”
“还没想好，”阮清霞红了红脸。
“哼，没想好出什么风头，”有几个女生不满的小声议论。
林笑皱了皱眉，问：“有谁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老师，是不是插秧？”
一个威而不猛的高大男生兴奋的站了起来抢答。他的话一完，全班同学哄然大笑。
“诶，大家别笑哇，答案就是插秧没错。看来，大家都把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忘掉喽。”林笑稍稍一叹，问那男生，“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丁健，‘大笨牛’就是他！”堂下好几个同学抢着回答。
名叫丁健的男生一听，脸色一红，气呼呼的坐了下去。
全班同学又是一阵大笑。
待笑声静下来，林笑缓缓的开口：“同学们，一群狗呆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经常打架的。但是，扔一块骨头下去，它们往往会打得头破血流。我们人类看了，经常耻笑它们，对它们为了一点小小的利益互相厮咬的行为非常齿冷。可是现在，大家想想，得罪了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却一点好处也没有，这不是比狗更无聊吗？”
“老师，不就笑他一两句吗，何必这么小题大作呢？”
刘振龙挑衅的话，引起了好大一部分同学的附和。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很好玩吗？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懂得如何去关心别人、体谅别人。连自己的同类都不爱，人类自称为万物的灵长，不觉得羞愧吗？”
“老师，你不要满口仁义道德了。问你一句话，如果不打你爸爸，你就会饿死；如果不骂你妈妈，你就会冻死；如果不诱拐别人的女儿，你就会一辈子打光棍。那么请问，老师，你会怎么做？”
“好，问得好！”一些同学附和着嚷。
林笑微微一笑，说：“如果打了你爸爸，你就可以吃得好一点；如果骂了你妈妈，你就可以穿得好一点；如果诱拐了别人的女儿，你就可以娶个漂亮一点的老婆。那么，老师也请问，你会怎么做？”
话一完，全班霎时鸦雀无声。
林笑接着说：“同学们，你们看电视的时候，多看看动物世界吧。你们看过小海鸥自行寻找养父养母吗？还有，猴子收养了走失的小野狗，黄昏下，猴群跟野狗和谐的相处，那是怎样一幅扣人心弦的画面哪！太多的话，老师就不多说了。总而言之，老师希望大家能够用一颗宽厚仁和的心胸去对待周围的一切，不管学习上还是生活上。
“至于做学问，送给大家一句话‘往教者不化，召师者不化，自卑者不听，卑师者不听’。其中的涵蕴，希望大家好好去体味。”
话一完，凝寂了好一会，蓦然，掌声轰然雷动。
几日下来，林笑和同学们渐渐的混熟了，彼此之间相处得还算融洽。林笑最高兴的，是认识了一个教历史的男老师，叫单子青。
单子青年近三十了，依然单身汉一个。单子青是工人出身的，进过很多工厂，也经历过很多事。据他说，他还到矿山打过石头，每天抬得胳膊酸痛得要断了似的。落魄的时候，还睡过天桥。
大概都有比较曲折丰富的经历吧，林笑与单子青很是投缘。因了对文学的狂热执著，两人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单子青有一句不知从哪里借来的格言，大概是“文学是一种让人饿着肚子却依然潇洒的东西”。这话，林笑也很喜欢。
单子青写过一篇文章，叫《她》，还没发表，他拿给林笑看过，希望林笑帮他修改一下。原文是这样的：
她削了一个桃递给我，我接过一看，桃嘴仍在。
第一次遇上她，她在玩雪。那年冬末，忽然下了点雪，也许几年未下的缘故吧，好多人都很兴奋，且打起了雪仗，她也不例外。她的小手冻得绯红，但仍捧了一小撮白雪，跑过来，步履很轻盈，轻爽的一撒，笑吟吟的跑开了，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连几遍，我都没看到她跟特定的人玩耍，也似乎没有谁刻意的回应她，我觉得，她只是在玩雪而已。
她的笑声很清脆，像春日的风铃，在凛冽的寒冬，听起来很舒服。
后来，我跟她说了话，且逐渐熟识了。她在我耳边轻轻的哼过《后来》，声音很清澈，歌声就像春日里轻快活泼的小溪潺潺流动，偶尔，也带些幽怨的哽咽。
记忆里，我似乎牵过一次她的手。偶然的，很仓猝，我没敢牵她的手心，只捏了她的小手枝。她的小手很柔弱，好像没有骨头，一用力便怕捏断的样子。握着她的小手枝，感觉很充实，很希望世界从此凝寂不动。
再后来，她离开了我的视线，从此杳无音讯。原以为，她会像游久必返的候鸟。
如今，我已不再为事业的奋斗而孜孜不倦，也找到了一个心爱的妻子。然而，每每漫步街头，偶尔听到《后来》，我仍不自禁的想起她。
妻子也喜欢为我削水果，她削的桃，削好以后，也是有桃嘴的。
林笑看了，觉得关于感情的东西，智者见智，仁者见仁，偏颇太大，没有改。倒是有一篇，叫《哭吧》，林笑嫌它太沉闷了，就稍稍改了改，让它的风格略为幽默一点。改好以后，就成了这样了：
说起酒吧、网吧、影吧，大概没听过猪唱歌也吃过猪肉，应该很少人一点都不知道。可说起哭吧，知道的就少之又少了。譬如孔圣人，多少也学过跳舞的，但若问他知不知道芭蕾舞，他铁定要疑惑：“有舞自芭蕾跳，不亦怪乎？”
在浙江台州的某个地方，有个大学生L君，尝试性的开设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间哭吧。可惜，开业不到一个月，便宣告破产了。据L君言，他开哭吧的目的，主要想帮助心情不好的人发泄发泄，可中国的老百姓大多不明了其中的意义，且好奇：“哭还要出钱？”
前几年，英美等国家常自诩是最快乐的国家，我国一些所谓的“先觉者”之流，也随即纷纷附骥。他们认为，忍着不笑或不会笑都是很危险的。忍着不笑的自然大有人在，不会笑的却是估计没有的，包黑子算是例外。其实，包黑子也可能会笑的，虽然他皮不笑肉不笑，心头却难免在笑：嘿嘿，两斤猪肉就想收买我老包，太简单了吧？
说实在的，提倡笑本也不是什么坏事。比如微笑，嘴角一噘，蒙娜丽莎的神秘就上来了。再如奸笑，虽说奸笑不大好，可毕竟笑在皮表，并不太容易引发内伤，造成牙龈发炎什么的。即便成了笑面虎，区区几条皱纹，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夹不住蚊子。只要笑得像曹操而不像秦桧，估计也没人敢动你。
不过，中国的圣人们向来很少笑，大概深知“笑多必失”的天机吧，不笑自然能蒙上些师长风范。再说了，先哲早就开导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笑去吧”。最重要的，要看谁笑到最后，过程让别人笑一两声，也并不怎么打紧的。
笑且不必，哭则自然要大大的引以为耻的。虽说女子推崇脆弱，但现代的女子，早已不兴哭哭啼啼的了。尽管仍有少数的几个不时要偷偷的抹一把，但那是图谋打老公未遂而一时尚未得势的，终有一天，或许也会造反成功，成为春风满面的一个也不定。女子不哭，有老婆打的男子自然更加不哭。硬汉信奉“好汉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的武士道精神，软汉嘛，自然要说“不小心揉进了沙子，哪里有哭呢！”偶尔有几个年轻的不懂事的真真哭了，且以为极似阮郎，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便不免讥笑：“都说后生可畏呢，原来只是爱作妇孺之态罢了！”待其泪流满面，却道：“没哭，出点英雄泪而已，我们这些人怎么会哭呢？”
圣人忘情，固然没有哭的必要，而不哭的凡人，又大抵可分为不会哭的和想哭却哭不出来的两种。哭吧的无法立足，是否表明中国的百姓都快变成圣人了呢？我窃以为，想哭却哭不出来的人是需要帮助的，而更需要帮助的，却是不会哭的人。可惜L君的哭吧无法让不会哭的人产生哭的欲望，也因此，L君的破产才不算一大损失。
笑得太多的人自然不快乐，而不会笑的人，却又显得可怜。同样，时常哭的人固然痛苦，而不会哭的人，又显得可悲。
唉，在不久的将来，真不知哭吧这玩意，是否会流行于世。
林笑改了几遍，始终不太满意。还好，单子青一点也不挑剔。 - 第一节、《天不老》第七章（1） [ 返回主目录 ] 下一节、《天不老》第七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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