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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歌》第二章（2）
- 作者: 我的哥哥是大 日期:2008/3/29 23:33:55 阅读:780 次 [大 中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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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剪巴家里响起滋滋的炒菜声，他的哑巴婆娘根秀正炒着回锅肉。莫二爷人高马大，陈剪巴的门矮了一点，搞的昂首挺胸走路惯了的莫二爷一进门就撞在了门楣上，头上起了好大一个青包。陈剪巴正帮他揉着，一边揉一边结结巴巴的说着道歉的话：
“对、、、、、、对、、、、、、对不、、、、、、起。”
“对不起有屁用，剪巴，说实在的，你儿子好歹也是一个大学生，你这茅草棚棚也该翻一翻了。”
“没、、、、、、没、、、、、、没得、、、、、、钱、、、、、、的，你、、、、、、你、、、、、、知道、、、、、、现在、、、、、、、钱、、、、、、、难找、、、、、、、找。”
“你和你婆娘天天去县城找钱，还没得钱索？”
“做、、、、、、做、、、、、、我们、、、、、、哪个、、、、、、活路、、、、、、的人、、、、、、多、、、、、、多，你、、、、、、你、、、、、、晓得、、、、、、县城、、、、、、城、、、、、、擦皮鞋、、、、、、补鞋、、、、、、子、、、、、、的、、、、、、人、、、、、、多撒，我、、、、、、我、、、、、、们两、、、、、、个、、、、、、人一、、、、、、天有、、、、、、二十、、、、、、多块、、、、、、钱、、、、、、的、、、、、、样、、、、、、子。”
“那不是一个月有五六百的收入了索！”莫二爷听了便有点眼红。
“没、、、、、、没、、、、、、得，四、、、、、、四、、、、、、五、、、、、、百的、、、、、、样子，在、、、、、、在外、、、、、、头每天、、、、、、吃碗汤、、、、、、面、、、、、、面晌午、、、、、、要、、、、、、一块五、、、、、、毛钱、、、、、、两、、、、、、两、、、、、、个人、、、、、、要三、、、、、、块、、、、、、一个、、、、、、月、、、、、、下来、、、、、、要、、、、、、要一、、、、、、百、、、、、、多块、、、、、、娃儿、、、、、、娃、、、、、、每、、、、、、每、、、、、、个月、、、、、、的、、、、、、生活、、、、、、费、、、、、、是三、、、、、、百、、、、、、百、、、、、、要、、、、、、留、、、、、、五十、、、、、、块、、、、、、钱、、、、、、家头、、、、、、买油、、、、、、盐、、、、、、就、、、、、、没、、、、、、得、、、、、、了。”
“到大城市去补鞋子擦皮鞋撒，那里有钱人多。最好到北京去，在你儿子的校门口摆个摊子，这样既可以看到你儿子，又可以赚钱，不好索？”
“怕、、、、、、怕、、、、、、脏、、、、、、到、、、、、、他，年、、、、、、青人、、、、、、脸皮、、、、、、薄，同学、、、、、、学、、、、、、看到、、、、、、不好、、、、、、意、、、、、、思。”
“可以去成都嘛，重庆也可以撒。”
“要、、、、、、要、、、、、、栽、、、、、、庄稼、、、、、、屋、、、、、、屋、、、、、、头、、、、、、丢、、、、、、丢、、、、、、不、、、、、、下。”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酒气，陈剪巴用烧酒帮莫二爷揉着撞伤的部位。
根秀笑笑着端上菜来，是土豆红烧鹅肉，莴笋炒回锅肉和一大盆子滑肉汤，汤盆里豌豆苗尖的清香叫人口水直流。傍边是一小碟石碾子村人都喜欢的自制豆腐乳。
陈剪巴的小女儿秀秀从里屋出来，羞羞的叫了一声二爷，就和妈妈端着灶台上留下的一小碗菜，回里屋去了。屋外只剩下陈剪巴和莫二爷在烧酒的熏熏中交谈。
“剪巴，你结巴一个人，命却不错哦，有一个脾气好的乖婆娘，还有一对听话的儿女。”
“那、、、、、、那、、、、、、是，是观、、、、、、观音、、、、、、菩萨、、、、、、保佑、、、、、、佑，是、、、、、、兄弟、、、、、、伙、、、、、、帮、、、、、、帮忙！”烧酒下肚的陈剪巴说话更磕巴了。
“兄弟们帮啥子忙哦，你的婆娘又不是他们来日的？你的儿女又不是他们整出来的？你屁儿虫说话不经过大脑。”
“恩、、、、、、恩、、、、、、是、、、、、、是。”
呵呵，真是不知道陈剪巴说的是莫二爷说的话是还是莫二爷说的事情是。
喝了两碗烧酒下肚子，两人脑子都有点醺。
“有啥子事情嘛？”
“二、、、、、、二、、、、、、爷、、、、、、你、、、、、、买、、、、、、买、、、、、、猪、、、、、、不？”
“买猪？好不容易过个年，你们喂得猪不杀来吃，要卖么？”
“是、、、、、、是、、、、、、二爷、、、、、、卖、、、、、、卖、、、、、、开、、、、、、年、、、、、、要花、、、、、、钱。”
“你儿子学费不是哪个日牛的唐副局长帮你搞了个助学贷款解决了吗？每个月你两口子去县城挣钱按理也够将就用啊。”
“秀、、、、、、秀、、、、、、要读、、、、、、书，要、、、、、、交、、、、、、叫预收、、、、、、书费、、、、、、高、、、、、、高、、、、、、中、、、、、、了。”
“哦、、、、、、”莫二爷顿了一下。“可是现在的猪肉不好卖啊，你也知道大家杀了猪，都有腊肉放在家里慢慢啃。”莫二爷眼睛眨了眨，心想：那有过年都不好卖的猪肉呢。
“晓、、、、、、得、、、、、、得、、、、、、过年、、、、、、的猪肉、、、、、、会、、、、、、好卖、、、、、、的。”陈剪巴殷勤的为莫二爷递上一只烟，点燃打火机，为他点燃。
“哦，我买他们的整猪都是二元一斤，你的就二元五吧，看在你家经济困难的份上，就当是扶贫。”莫二爷又眨了眨眼睛，其实他买别人的毛猪都是三元一斤。
“哦、、、、、、哦、、、、、、他、、、、、、们都、、、、、、说、、、、、、是三、、、、、、元、、、、、、一斤。”
“屁，剪巴，那是猪不出槽的时候，二八月，猪都是半大不小的，谁舍得“出槽？过年了，大家的猪都挤着在这个时候杀来卖，价钱就会变低的了。”莫二爷才不会告诉陈剪巴过年的时候请亲戚朋友办酒席买肉的人会很多呢。
“哦、、、、、、哦、、、、、、那、、、、、、那添、、、、、、一点。”陈剪巴殷勤的往莫二爷的酒碗里添酒。
“那二块六？”
“再添、、、、、、添、、、、、、添、、、、、、一点。”陈剪巴又往莫二爷的酒碗里添了一点酒。
“二块七？”
“二、、、、、、块七、、、、、、不、、、、、、不吉、、、、、、利、、、、、、再添、、、、、、一点。”陈剪巴又往莫二爷的碗里添酒，酒都溢出来了。
“二块八。你要干就干，剪巴，不干就当老子欠你一顿酒好了。”莫二爷用手蒙住了酒碗。
“哦、、、、、、哦、、、、、、那就、、、、、、这、、、、、、样、、、、、、好、、、、、、了。”陈剪巴满脸笑容，往莫二爷的碗里夹了大大一块红烧鹅肉。
“那我下个逢场天就来牵猪，卖了就把钱给你送来。”
“好、、、、、、好、、、、、、多、、、、、、多、、、、、、谢、、、、、、二、、、、、、爷。”
这时，陈剪巴的哑巴婆娘根秀和女儿秀秀在里屋吃完晚饭，穿过堆满农具的正屋把碗筷送到厨房去了。秀秀羞羞的对着莫二爷笑笑，就回里屋做作业去了，她读的是走学，没有向另外的同学一样住校在学校读书。
哑巴根秀憨憨的坐在一旁纳鞋底，这个婆娘哑是哑，针线活在石碾子村却是一流的。
“帮你儿子纳鞋底么？你儿子过年回来就好了。”
“不、、、、、、不、、、、、、回、、、、、、来。”
“不回来？”
“不、、、、、、不、、、、、、回来，说、、、、、、回来、、、、、、路、、、、、、费、、、、、、花的、、、、、、多、、、、、、来、、、、、、来、、、、、、回、、、、、、一、、、、、、一、、、、、、躺、、、、、、要五百、、、、、、多块，要、、、、、、要、、、、、、在寒假、、、、、、、做、、、、、、做家、、、、、、叫(教)、、、、、、。”
“家叫(教)是啥子活？”
“就是、、、、、、帮、、、、、、城、、、、、、里的、、、、、、小、、、、、、孩子补、、、、、、功课、、、、、、。”陈剪巴扭过头，朝着里屋喊。
“秀、、、、、、秀、、、、、、把你、、、、、、哥、、、、、、的、、、、、、信、、、、、、信、、、、、、拿、、、、、、拿、、、、、、来、、、、、二、、、、、、二、、、、、、爷、、、、、、看。
“老子还以为是你儿子天天去别人家里墙角边学猫叫呢 .”莫二爷歪着脑袋摸了摸头半开玩笑半藐小陈剪巴。
里屋的秀秀哎了一声，就拿着一封信出来了。坐在陈剪巴的傍边，用手挽着陈剪巴的手，头靠在陈剪巴的肩上，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莫二爷。她在镇上的中学上学，开年以后就是高二了，她有妈妈一样秀丽的外表和爸爸一样善良的心性，却少了他们身体上的那种缺憾。她的成绩象他哥哥一样，一直是班上的前三名。
“帮、、、、、、帮、、、、、、你、、、、、、二、、、、、、爷、、、、、、爷、、、、、、念、、、、、、念。”陈剪巴和莫二爷都不认识几个字，以前人民公社的时候虽然也在扫盲班里学过。但是，因为脑子不争气，学多少忘多少。他们认识的也就是人民币上那几个字，多一点就迷糊了。
看着秀秀一板一眼的学着电视上新闻联播里哪个女人的腔调读着她哥哥的信。莫二爷心中泛起一种酸酸的愤恨的感觉来，那还是很久以前他做大队干部看见哪个女知青被一个男知青抱进一块油菜花地里泛起的感觉了。那时他风华正茂，血气方刚。他把那对狗男女狠狠的关了一个月的禁闭，又在高音喇叭上用革命的词汇狠狠的骂了这两个狗男女一个月。他一直忘不了那种酸痛的感觉，因为哪个女知青太漂亮了，一直是他千方百计想捉的青蛙，听说是大城市里一个什么舞蹈学校毕业的、、、、、、现在他又有了这种感觉、、、、、、他看了看表，做了做姿态，就匆匆的离开了陈剪巴低矮的土坯房子、、、、、、但是，秀秀那清脆的身音依然如腊月刺得脸青痛的寒风一样刺的他的耳膜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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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的明白，我的父亲，我的母亲，你们为了培养我这个大学生，所付出的辛劳。因为你们是残疾人，当别人付出十倍的努力去挣钱的时候，我的父母，你们需要付出百倍的努力。每天我用着你们辛勤劳动汇来的生活费，我的心理就充满感动充满沉重，我只有加倍的努力学习，来对得起你们的每一分每一毛。深冬的北京天气寒冷，每当我穿着妈妈为我做的
布鞋我就感到温暖。妈妈，妈妈，我哑巴的妈妈，你听不到我叫你的声音，但是你应该听到我感动的心情、、、、、、在我周围的同学们，都是条件非常好的同学，有省长的儿子，有外交官的女儿，有企业家的妹妹、、、、、、他们很聪明很上进，但是也很喜欢用一些物质的东西来证明自已，用一些父母的地位来和别人建立交际的桥梁，这一切，我都没有。在同一个宿舍里，也有一个象我一样家庭条件不好的同学，他常常自卑，我常常鼓励他。我感到我们没有什么可自卑的。我的父母，你们给了我尘世中最伟大的爱，因为那些外交官那些省长企业家
可以轻易的挣到他们给他们子女教育的费用，而你们，我的父母，那怕去挣到他们的万分之一，也要付出比他们上千倍的辛劳。爸爸妈妈，因为你们是残疾人，是在农村哪个没有保障的社会的残疾人。
冬天已经要过去，春天就要来了。在这三年了，你们是忍受着怎样的辛劳怎么样的省吃俭用来为你们的儿子准备生活费，我不得而知。我只能在我的想象里拼凑出你们辛劳的样子，来温暖每个冬天我的心情，来感动我需要感动的人生。我的生命，因为有了你们而充满感动。还有一年，我就要出来了。那应该就是春天的开始了吧。
今天，那个外交官的女儿安群过生日了。富有的同学们都买了贵重的礼物打算送她，并相互攀比着所送礼物所花的金钱，我只有远远的离开，对着那深冬的夜空，送她一个也许连她都未必知道的祝福，希望她的笑容永远那么灿烂美丽！这就是一个穷大学生对同学和朋友的祝福方式吧，他只能以他的经济条件来祝福她！希望她理解！
我的父母，是你们无私的爱和因为爱我承担的辛劳给了我追求的勇气，这种勇气产生于感动，它是我未来生生不息前进的动力，谢谢你们！
如果那一天有人问我，我心中最伟大的人是谁，我会说，是我哑巴的母亲和我磕巴的父亲。因为他们有对我最深的爱，有对社会最朴素的承担。
而生命，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去爱护你们，爱护那些千千万万象你们一样的弱势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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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
安康快乐
新年愉快
你们的儿子陈磊于北京京华大学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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