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眉子的十四行诗
第七首
何必总是羞羞答答,东张西望,
相见时反而感到惆怅忧伤?
要爱就爱个明白,
要爱就爱个痛快!
谁是命运的主宰,
说我没有爱你的权力?
主宰者就是自己,妒嫉、猜疑、胆怯、柔懦,
便是我们之间一道不幸的屏障。
我主宰着自己的命运,
生前的诺言谁也无法改变。
如果你说:和我一起去流浪,
我便会毫不踌躇地握你的手臂,
因为我爱你,爱你就不必犹豫,
爱情的真谛啊,就是要爱者衷情于她!
大清早,娜娜来了。推开门,进屋。母亲大概在做早饭,她便问母亲:“陆羽姐在家吗?”“刚出去,你找她有事吗?”这是母亲的声音。“不,没事。陆羽姐不在家,那我先走了。”这是娜娜的声音。讨厌!我最不愿听到娜娜的声音。不仅不愿听,而且听到总会有点恶心的感觉。她无趣地向外走,还向着我的睡房里看了几眼,大概有些恋恋不舍。可惜她看不到屋里的一切,因为我还没有起床,窗帘也没有拉开,我躺在床上却能从窗帘的隙缝中看见她令人讨厌的影子。
她时常来我家,像是跟陆羽甚好。从今年正月开始,和陆羽一起看电影,做活,秀花,聊天……像什么都会,却又什么也做不好。她和我是同龄人,却又比我大几个月,论起来也该叫她“姐姐”,我却总觉得叫起来怪寒碜人的,所以终究没有叫过。我憎恨她的谎言,她竟对姐姐说明了她的心愿。那天陆羽提起了关于我婚姻的事,要给我介绍一个女朋友,我以为姐姐在开玩笑,便答应了,陆羽却对我说起娜娜来。我心里好不自在,便婉言谢绝了。过后,每遇到娜娜厌恶之感便袭向心头。她总是向我微笑,很有礼貌地叫着我的名字,问这问那,我总是含糊地回答。等她走过去便会冷笑自语:“哼!不要脸的臭女人,也不看看自己……”
家人对于娜娜却评价极高,颇有好感,而我却烦恼的要死,只好抱着本小说,默默地读。娜娜因此不断地来我家,最终让我连书也无法看下去。那个不要脸的女人,那个矮个子、短头发、红脸蛋、三角眼、黄板牙的小女人,为了自己的愿望,竟然不顾我和眉子的爱情!天哪!要我跟她生活在一起吗?那个满嘴谎言,游手好闲,婆婆妈妈的坏女人!哈哈!不要脸!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难道你以为整天站在街头晒晒太阳、看看孩子、说说笑话同自己的男人同吃、同睡、同生到死便是爱情吗?笑话!天大的笑话!你知道你的每一次到来,给我增添了多少烦恼吗?你知道我的心里只有眉子一个人吗?你知道我曾对天发誓要至终不渝地爱眉子吗?你知道我和眉子从小就是天生的一对,并海誓山盟要永远在一起吗?……“混蛋!滚吧!不要脸的……”
最后,我终于狠了狠心,找了个机会,向娜娜说明“我是不爱你的,也希望今后不要制造谣言”。然而,娜娜竟红着脸一声不吭地走了。晚上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姚鹏突然推门进来,姚鹏的到来让我感到意外,他自从和钟情双双高考落榜后,就去市找了一家工地做短工,虽然钟情没有当模特,而姚鹏也没有成为一名出色的运动员,但我还是为他们俩感到惋惜。
“姚鹏,怎么是你?你不是去城里上班去了吗?”
姚鹏笑着说:“上班也不能阻止我来看你呀?一个人在家做什么,看你一脸愁苦的样子,准又遇上不顺心的事了吧?走,去夜市吃小吃去。”说完,不容我辩解,拉起我就走。我也正想出去散散心。
夜市在小镇的最繁华地段,白天商铺生意兴隆,做生意的多是南方人,晚上就变成了小吃街,卖小吃的以本镇人居多。吃小吃的人也很多,有时到了深夜,还有不少人来这里吃,有得在喝茶聊天,或是看电视听音乐,或是喝酒。总之,这里的一切对我这样喜好孤处的人是新鲜的。我们找了个比较静的空桌坐下,要了十几个羊肉串,要了两碟小菜,还有几瓶啤酒,边吃边喝边聊。
“陆平,说说看,是不是又在想眉子了?”
我摇了摇头,然后喝了一大口啤酒,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时,竟想起了李白的两名诗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真是太对了,想当年李太白在宣州与友人登楼畅饮,念往事,思今朝,欲上青天览明月,无奈没有天梯可攀,只好借消愁,牢骚、愤懑倾泻而成此诗。如不是遇到愁上加愁的事,怎么会留下这样美轮美奂的千古绝唱。”
“先不要吟李白的诗了,说说听听,是不是比我现在还烦?”
我就把和娜娜的事告诉了姚鹏,姚鹏听后哈哈大笑,惹得周围的许多人把目光聚在我们身上。
姚鹏边笑边说:“我还以为什么烦心事呢,原来又是一件桃色新闻,你小子艳富不浅,人家追你追了三四年,你虽然不领人家的情,但娜娜也是一片真心,你这样绝情,怕她也该伤心到家。娜娜是丑了点,但她家里很富有,又是独生女,她爸爸定是要招个上门的女婿,只可惜,陆平是没戏了。”姚鹏猛喝了一口酒,有点垂头丧气地说:“看看兄弟的伤心事吧!你的事真只能算小巫见大巫。我被钟情甩了……”
我心里一惊,赶紧安慰他说:“这话怎么讲,你俩不是好好的吗?前几天还一块逛街买菜,一块去一班,怎么就……”
姚鹏眼里的泪都差点掉出来。
“这就是前几天的事,坏就坏在我不该去城里打工,起初我和钟情没有什么,感情一直很好,一块走,一块回,就是干活,工地上的师傅们都让着我们,知道我们是情侣,都把我活交给我们一块干,常让那帮民工师傅们看直了眼睛。可好景不长,第三个月后,钟情就被调到办公室当记工,后来又和那包工头眉来眼去,有人跟我说我还不信,直到有一天我回工地拿忘记带的工具时,从玻璃窗向办公室一看,你猜发生了什么……”姚鹏说到这里情绪激昂,狠狠地喝了一口酒,接着说:“这个见异思迁、水性杨花、朝三暮四、朝云暮雨、脚踏两只船曾经让我痴迷心狂的钟情(想起此情此景,姚鹏恨不能生吞活剥了钟情),竟坐在包工头的大腿上打情骂俏。这包公头的手还伸在钟情怀里乱摸……当时我这个气啊,真想一头撞死在墙上,就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一脚把门踹开,闯进屋里,把斧头狠狠地砍进桌子上。我的突然闯入,让她俩个人呆若木鸡,钟情明白是怎么回事后赶紧离开了包工头的腿,红着脸,站到一边,对我说:姚鹏,你怎么回来了……,我白了钟情一眼,没和她搭话,又用眼死死地盯着包工头,恨不得用斧子把他给垛成两半。我问钟情,是你自愿的还是她强迫你的,如果是她强迫的,我现在就砍下他一只胳臂,如果是你自愿的,我一个字不说,马上就走,刚才的事就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你猜怎么着,这小娼妇竟说是她自愿的。我当时一个字没有说,转身就走,也不知道怎么就糊里糊涂地回到了家。
“我离开了那家工地,在家一直闷着,痛苦了好几天。有一晚上,钟情突然来找我,我虽然感到意外,但我们都很平静,毕竟我和钟情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那天我们聊了很多,钟情说她是看上那老包工头的钱了,那老包工头真是有钱,听说有上百万,老东西是看上了钟情的美色,年轻,漂亮,又有文化,而钟情家境又不是很好,这你是知道的,老爹病病的,一个哥哥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条。包公头出手也大方,没几天,钟情浑身上下珠光宝器,整个换了个人似的,活像电影里的姨太太。包公头到钟情家时就扔下二万块钱当见面礼,但钟情家人还是不同意她俩的婚事,原因是那老东西年近60,比钟情的爸爸还大五岁。我问钟情是不是真要嫁给老包,钟情不说话,哭得跟泪人似的,很伤心,扑到我的怀里,我有点犯傻。那天晚上钟情没有走,睡在我床上,把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了我。我知道这是她的第一次……”
姚鹏说到这里,泪已从眼睛流出来,落在桌子上,变成一个个小水花。他一连喝了一瓶啤酒,继续说:“第二天钟情走后,我发现床上有个看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一万块钱,还有一个纸条,写着几句话:姚鹏,对不起,我是爱你的,也许这份爱对你来已不太相称,但我没有说慌。我走了,没有什么送你的,除了给你我的身心之外,还有一万元钱,也许你用的着,不要问我为什么,忘了我吗……你说,我能忘得了吗?看完纸条,我就去钟情家找她,她爸爸说去城里了。我赶到工地,工地说老板出差去南方了,其实是钟情和包工头私奔了。后来听说钟情给家里寄来了几万块钱。唉!陆平!当年我们读书的时候,没有把钱当回事,现在看来,钱真能买通一切,甚至感情……”
听了姚鹏的故事,我还真不把娜娜的事放在心上,甚至感到这样无情地回绝娜娜,心里竟有一些惭愧。我不断劝姚鹏,边说边吃边喝,十几个空酒瓶已躺在桌子下。姚鹏有点醉意,经我一翻苦口婆心地劝导,姚鹏心情好了点。说要拉我去唱卡拉OK,我说从小就五音不全,这你肯定是知道的,所以又继续喝酒聊天。
不知道什么时间,姚鹏身边坐着一个长发飘逸的女孩,就坐在我的斜对面,姚鹏的左边。头发染得发黄,穿着很时尚。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把几串肉串吃完,站起来对小店里的老板说:“我吃肉串钱找这位大哥要。”说完站起来,用餐巾纸擦了擦红红的嘴唇,把纸揉成一团扔在姚鹏眼前,头也不回就走了。
姚鹏看了一眼纸团,又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挣大眼睛对我说:“这人是谁呀?”
我哪知道,但你得替人家把钱付了,要你付也是看得起你,要不这么多人不找为什么单单找你?姚鹏也满不在乎,说:“我付!我付!”转过身问店里的老板:“你认识她吗?”
老板说:“好像见过,看打扮像是美美发廊的美容小姐。”我和姚鹏喝得不能再喝的时候,姚鹏结账,我们相互搀着往回走。
几天后,再见到姚鹏已是满面春光,旁边还站着位靓女,就是那晚上吃肉串不付钱的那位美女。我问姚鹏,这人是谁,他说是他女朋友,又问上次的钱还给你了吗?他说那儿呀?但我去她发廊理发、吹风、染发都不花钱,而且天天去,后来她就成了我的女友了。并说以后我去美美发廊理发也绝不收钱。我说姚鹏真是“塞翁失马,言之非福?”说得我俩直乐,唯独旁边的靓女不知所云。说实话,我从心里祝福姚鹏。
大约有半年多,娜娜没有来我家。我倒是清静了半年,只是见不到眉子,精神总是萎靡不振,心情忧忧郁郁,总有惘然若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