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眉子的十四行诗
第十首
时间,是一条爱的鸿沟,
把我们分隔在两岸,
我想架起一座小桥,
沟通我们疏远的心灵,
但我不知道选择什么材料。
常常对着彼岸呼唤!
来吧!快来吧!我的恋人!
你是我神圣的命运之神,
莫让今生缘变成千古遗憾!
太阳,快点转吧,
月亮,快些圆吧,
你们知道我在等待着她的到来吗?
我要跨越这条鸿沟,
而对岸,你是不是也在耐心地等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趴在眉子床边睡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早晨,阳光从窗外照进病房里,照在眉子的床上。我发现眉子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我写的几首诗,她的脸上挂着泪水,牙齿咬着下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眉子,你怎么哭了?”我问她。
眉子发现我醒了,便用毛巾擦了一下眼泪,对我说:“平儿,这是你写给我的吗?我看了这些诗句,心里很激动,你把我们的爱情写的这么好,我又怎么能不哭呢?”
“好了,眉子,别哭伤了身子,你坐着,我去给你打水吃药。”
我提着暖瓶去水房打水。经过大厅西侧时,发现几个人排着队,有男有女,正挨着门口站着,门口处挂有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验血处”的字样。走到门口处,就听一个脸戴白口罩,头戴白医帽,脸上只露着两只黑眼睛的大夫说:“卖多少?”
“400CC,大夫。”一个面黄肌瘦的头发蓬乱的男子说。
“把卖血证拿来。”女大夫一边用橡皮管子把那男的胳膊捆住,用一只手在那男的递过来的小红本上写了几个字,另一只手拿着大号注射器,很准确地把针头扎进那只胳膊上突起的血管里,那男子的手臂微微一动,当她的另一只手拉动吸管,血便从他的胳膊里被大号注射器的吸管吸进去。完了后拿酒精棉球在针眼处按住,对那男的说:“按着别动,到一号大厅取钱。下一个!”那男的“唉!”了一声就龇着牙走了,排在后面的人就接着输血。
我问身边一个男的说:“您这是……”
“卖血!”那男的不等我说完就不耐烦地说。
“怎么算钱?”我又问。
“300元100CC血,外加一袋奶粉三斤鸡蛋!”他还是显得不奈烦。
我说了声谢谢,就去水房打水。回来的路上我想着卖血的事,如果能多卖一点血,给眉子补交一些医药费,不是很好的事吗?走着便到了输血的窗口,挨着最后一个人排着,等挨到我时,女大夫看了我一眼说:“证件。”
我不知所云,“什么证件?”
“什么证件?你是第一次卖血吧?”
“对!大夫。”我回答。
“拿身份证到左边窗口办证处验血,再办证,然后再来。下一个!”
我去了办证处,一位年轻的女医生为我验了血,并为我办理了红色的卖血证。我拿证重新站在输血处,挨到我时,女大夫让我把袖子挽起来,她拿那根冰凉的橡皮管子捆在我胳膊下弯处,我胳膊上的血管便鼓起来。女大夫在我血管处连扎了几针才扎到血管。血便渐渐地被吸到大号注血器里去。抽了400CC后,我想走开,可不知怎么想的,又重新站在了队伍后,等挨到我时,那女大夫看了我一眼说:“怎么又是你?”
我赶紧解释说:“我现在急着用钱,大夫!”
“不行!每人每个月只能卖一次血!”
“可是,大夫,我真的急着用钱!”我肯求她说。
“用钱就不要命了?下次再来!下一个。”
“可是,大夫,有一个女孩得了白血病,她正在这所医院的二楼治疗,她的生命可能有危险……”
“这我不管,医院是怎么规定的我就怎么做,你还是想别的办法吧!让开,下一个!”
我还是站着不动,希望她能同意我的请求。
“你这人怎么回事?跟你说了几遍了,你怎么就是不听!?”
我还想辩解什么,但那个女医生已不再理我了。我只好走开。
回到眉子病房,我并没有把献血的事告诉眉子,怕她为此事难过。给眉子吃完药,我说出去买几份报纸来,就走出了医院的大门。我买了一份海滨城市的交通图,按线路找到了另一家医院,在那里,我又卖了600CC血。第二天我又按照同样的方式去了另一家医院,来回几天,差不多攒齐了5000元钱。我把卖血的钱交给了眉子的爸爸,他很惊异,雁子也很惊讶,问我钱是怎么来的,我撒谎说:“找朋友借的。”雁子很凝心,说:“没有听说你海滨有朋友啊!”我说:“有。从前一个要好的朋友的,先救救急,以后的钱再想办法……”我的喉咙像卡住了,雁子就不再问,拿着钱匆匆去了交费处。
这几天眉子的爸爸和雁子为了筹钱,都返回了老家,眉子只能由我一个人照看。
抽完血后,胳膊一直很痛,不敢用力活动,身子像病着似的,没有一点力气,但一看到眉子在病床上痛苦的样子,就不再关心自己的身体,依旧去这几家医院卖血。那天早晨醒来后,感到全身都很痛,但我还是强忍着,不让眉子看出一点破绽来。
我又去打水,站起来走路的时候身子有点站不移,眉子看了我一眼,心痛地说:“陆平,你的脸色很不好看。”
“是吗?”我慌忙回答眉子。
“是不是病了?”
“不会的,也许是晚上没有休息好,休息休息就会好的。眉子,我去水房打水,回来你好吃药。”我不敢看眉子,赶紧提着暖瓶向水房走去。
去的时候还可以,回来的时候刚走到大厅,脚下一软,身子就倒在地上。暖瓶碎了。水流了出来。暖瓶的爆炸声让周围的人感到惊讶,有女人的发出尖叫声音。一个女医生走过扶我。问:“小伙子,怎么了?”我看了她一看,这是一个年龄四十多岁的医生,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戴着眼镜,短头发,烫成大波浪形,看上去很利落,也许年轻时很漂亮,她有些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她是谁。
我靠她的帮助,强忍着痛疼站了起来,说:“没事,只是头有点晕,谢谢您,大夫。”
“小伙子,你到我房间来一下。”她依旧扶着我,来到她的办公室,扶我坐在椅子上,又为我倒了一杯开水,我喝了几口,身体就好了一些。
“小伙子,你是二楼7号病房的吧?叫什么名字?”她看着我问我。
“是二楼7号房的,我叫陆平。”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那个患白血病人眉子的男朋友,对吗?”
“我……是眉子的……朋友……”我对她的猜测感到很惊讶。
“没有关系,我姓王,是眉子的主治大夫,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你得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病了?”
“没……没有……”
“陆平,把你的胳膊伸出来。”
我按照她的吩咐把胳膊伸出来平放在桌子上。
“陆平,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在卖血,对吗?”
我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没有……”
“陆平,我看得出,你患有严重的贫血,你的手弯的血管处有好几个针眼,你一定在卖血,为了眉子的医疗费,对吗?一个人的血是有限的,无论为了什么,你要好好珍惜你的身体才对。”
我惭愧地点了点头,对她说:“王医生,可我是想救眉子,她今年才十九岁,是市里很有天赋的舞蹈演员,请您想想办法,救救眉子吧!”
王医生顿了一下说:“陆平,你很爱她对吗?可是眉子的病已经到了晚期,我对她也无能为力,现在医学所能做到的只有骨髓移植,能找到和病人相同的骨髓者少之又少,而且时间上如果不能保证,现在她的血小板已不能造血,只有把新鲜的血液不断地输给病人,直到死亡。她的生命最多只能坚持二周,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听了王医生的话,我惊呆了!泪水在眼眶里转圈,用肯求的眼光看着王医生:“就是说眉子还有办法治,对不对?那您看我的骨髓行吗?”
王医生点了点头,对我说,“可以试试,不过你放心,献骨髓者对他本人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影响。”
我点了点,和王医生去了化验室,医生对我的骨髓作了验证,但很遗憾,我的类型和眉子的类型不相符,我再次肯求王医生。王医生想了一会儿说:“寻找与病人相同类型的骨髓靠几个人化验是不行的,只有通过媒体,向社会寻找对象,通过广大群众,得到相同类型的骨髓还是有希望的。我给滨城青年报打个电话,看他们是不是肯帮这忙。”
王医生说着,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播通了报社的号码。
“喂,您好!是滨城青年报吗?……我是滨城第二医院急诊科的王主任啊,麻烦您找一下贵报主编好吗?……什么……跟您说呀?是这么回事,医院里有一位病人,是一位年轻的女孩子,市艺术学院优秀的舞蹈学员,还得过几次大奖,不幸得了白血病,病人很危险,需要骨髓捐献者,一时又找不到,希望能通过贵报写一篇报道,及时地向社会寻找捐献者……什么,下午就派记者来?……太谢谢您了!那我等您。好……好!”
王医生挂断电话,脸上露出笑脸,对我说:“陆平,你先不要差急,报社说下午就派记者来了解情况,你先回去照顾眉子吧!”
我听了很高兴,深深向王医生鞠了一躬,感谢道:“王医生,太谢谢您了,我代表眉子和她的家人向您敬礼了。”
我向王医生告别,回到了眉子房间,高兴地走到眉子面前,抓住眉子的手说:“眉子!眉子!你有救了!你有救了!”
眉子莫名其妙,疑惑不解地问:“陆平,我怎么有救了?”
我说:“刚才我碰到了王医生,就是常来你病房的主治医生,她说通过骨髓移植可以使你的病治好,我跟她去化验了我的骨髓,可是和你的型号不相符,她就给滨城青年报打了电话,报社同意下午派人来调查,向社会寻求骨髓捐献者,眉子,你说你是不是有救了?”
“真的?如果能把病治好,我又可以像从前一样,唱歌跳舞了!”眉子脸上充满了喜悦的表情,可是,笑容只在她脸停留了片刻便烟消云散。她注视我的眼说:“陆平,你不要太为我操心了,看你这几天,为照顾我,吃不好,睡不好,脸色都发黄了。想开点吧,陆平!死这个问题我想了好几天了,并不像他们说得那么可怕,你们也不要为我再操心劳神,一切顺其自然吧!”
我听了眉子的话心里难爱,嘴里又不知该怎样安慰眉子。“眉子,你要坚持住,相信自己,一定会好起来的。”
“陆平,你去水房打的水呢?”眉子问我。
我说:“不小心,路上摔了一跤,暖瓶就碎了……”
“陆平,真是难为你了,看你的脸色这么难看,你还是到屋里休息吧!”
我还想帮眉子做些什么,一个年轻的女护士端着药盒走过来,帮眉子吃药,我便向眉子打招呼,我说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就喊我。我去了隔壁的房间,上床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在我耳边喊:“陆平,陆平,眉子不行了,你快起来看看吧。”我吃了一惊,忙坐起来,向隔壁眉子的病房跑去,发现眉子正躺在那里看书。眉子看我急急忙忙跑进来,问我:“陆平,你不在屋里休息,又跑出来干什么?”我慌忙回道:“没……没有什么,眉子,那我过去了。”天哪!又是一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