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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
  • 作者: 毕言 日期:2009/11/6 13:18:33 阅读:704 次 [大 中 小]
  •      俺那旮旯里实在是太穷了。俺是土生土长的鄂西北岗地上的人,祖辈代代务农。到父亲这一辈,穷也就算了,偏偏又摊上个病秧子身体,挣几个蹦子还不够买药吃。
        
    父亲打小就立下志向,要去掉穷尾巴,在村里混得有模有样,闻名十里八乡。可惜,从小重度营养不良,让他的身子不堪一击而一事无成。我出生时,父亲已三十多岁了。
        
    父亲顶住全村人的压力,给我起名叫“百万”。父亲对“百万”寄予着厚望,他信心百倍地告诉别人,风水轮流转也到我家了,儿子将来也要做方圆几十里最有钱的人。
        
    村里的人都嘲笑我家生了个“小穷光蛋”,只有姥姥对憨厚的母亲说我长得圆脸,方额头,典型的一副有钱人的相。
         
    从懂事时,我就立下了鸿鹄之志:
         
    十岁时,要挣一百元钱。
          二十岁时,要挣一万元钱。
          三十岁时,要挣一百万元钱。

    我家算得上村里最穷的了。冬天寒风吹,家人慌着找出废旧东西来堵塞墙上的缝。夏天暴雨下,父母忙着拿出锅碗飘盆的家当接雨。当然,家里最缺的还是填肚子的东西。
         
    我的出世,像是给父亲的瘦弱身体注上了一剂猛药,他立刻充满激情地四处寻找食物给全家充饥。
         
    那还是上世纪80年代初,父亲三下五去二就干玩了可怜的几分庄稼地。随后开始在村后面的小河沟里摸鱼捉虾,到地里馏红薯刨土豆。后来,父亲不得不在大冬天里跑很远的路,讨回那些可怜的生计。
         
    贫穷是不可怕的,寒心的是耻笑贫穷的流言蜚语。村前庄后的人们一遇见父亲就拿我这个“百万”开涮,父亲无法辩解只有怏怏地走开。但父亲坚信,儿子会成功的。
         
    终于在一次家中弹尽粮绝后,父亲铤而走险,半夜去邻村的一块菜地里弄些萝卜充饥。谁知种萝卜的农户像照看宝贝疙瘩似地盯着菜地,父亲刚把几个萝卜装进布袋,就听见一声大吼。
         
    父亲是在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中倒地的,那菜农扔出的撅头击中了父亲的腿部。
         
    父亲拄着木棍回到家中,肩上还搭着几十个萝卜疙瘩,那是菜农补偿给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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