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很冷很冷,只是春天来的时候,父亲的腿已经跛了。 我一岁多的时候,远近亲戚再也不愿看到我们这个芨芨可危的家了。伯伯出面,给母亲联系了去河南挖煤块的活计。 母亲去河南的时候也是冬天,我刚会蹒跚地走路。 母亲走了,父亲的巴掌总会在俺一次小小的错误后,给我屁股印上五个红指头印。我在挨打受骂中,天天都盼望着母亲快点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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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是喜庆的,但我却没能将快乐廷伸至春节之后。我从腊月十几就开始温烧,父亲给我熬姜汤煮草药,最后找村医又是打针又是吃药,但没好上两天就又烧了起来。那时乡下娃的命比钱贱,父亲甚至不知道镇上到底有没有卫生院。只要我烧厉害了就灌姜汤或草药,最后所有的办法都失灵了,我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整日整夜嘶哑地喊着妈妈。左邻右舍的人都笑父亲生了个短命的仔,父亲听后只有叹气。
姥姥的家与我们村就隔着一条小河,她用破被絮把我包了过去,并到处托人捎信让母亲快点回来。这一捎就是两三个月,当母亲得到消息后,脸没顾得洗干净就没命地往家赶。到家时差点没被当成乞丐,她消瘦得脱变了形,脸黑得出奇。
母亲的怀抱温暖了我单薄的身躯,可我还是忽高忽低的发烧。在姥姥的提议下,家里请来了闻名乡里的“妈子”(巫婆)给我治病。“妈子”是一个老女人,在我家门前屋后挑剑烧符,呀呀依依地叫着。经过半天折腾,得出了让父亲很愈闷的结论:“百万”这个名字太张扬,冲撞了地方的财神,要换个很贱的名字,比如茅缸,狗蛋之类的,否则难保娃儿的性命。
说来也怪,自从这个“妈子”张牙舞爪一番后,我竟然开始慢慢吃点东西了。父亲鼓足了勇气,到集市上买回半斤猪肉,每顿给我吃上几小片。母亲每夜每夜地抱着我入睡,遇见发烧就给熬姜汤,灌热水,敷毛巾。慢慢地,我开始下地了,屋前屋后地乱串。
我的病奇迹般地病好了,可是母亲每天仍是秧秧的,没有丝毫的笑意。终于有一天早上,母亲没有爬起来做饭,父亲慌了,忙找来村医。那村医在母亲手脖子上按了一会儿,又看看这看看那,不住摇头叹气,说母亲是劳累饥饿过度引发的严重贫血,弄不好会出生命危险。
姥姥赶来后,不停地抹眼泪星子,又请来“妈子”屋里屋外地舞弄了一番。
父亲给母亲煮了半个月的药,母亲才下地。姥姥这时坚持要父亲给我改个名字,父亲郁闷地思量着该给俺改个什么名字好。
那就叫“有财”吧,父亲在后脑勺上这么一拍,我的新名字很快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