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7日

圣心总是用外国文来备书，英文的一点也听不懂，法文也是听不太好，说得那么快，幸好同室中的一个法国人会说中国话，她帮助我好些。我问别人，她们说初学时也是这样，有的一点也不懂，慢慢才好了，或许我也是这样吧？会不会永远不会呢？日记昨天已经记了，我想若是一张一张地折下来，是不会再形成原来的样子了吧？最好你告诉我，若不行，我便把它存在我这里了，每天带着走，也许不会被人看见的，好不好？你说吧。还有我不知道用什么字母代写你，最好也告诉我一下。

别人都知道圣心里学生的习气是多不好，有些人出来简直不像学生样，但是我真不知道她们怎样学会的，好像总没有时候呢。上午一直上课到十一点便都走了，下午到四点，除了早点去，和同学说话的时候很少。真奇怪呢。

五号那天，刚开学时，起先我是在大阮府胡同 ①严家来着，听见学校打钟了，真难受呢，不是用力地忍住，就要哭出来了。其实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天刚一到学校，S们就来问这个，问那个的，问了一早晨的气，你不知道那天是多难过呢。若是什么也不管就要很痛快地哭哭才好呢。看见了，S们都像是很亲的人一样，泪已经落下了，若不是孙，故意地说别的，我不知道要怎样地说我的难过才行呢。但是，却没有一点时候能对你说出，功课老要背。

在英文班，我的水平很低的，她们的四年级已有那么深的程度，我是一定不能赶上的，有三个高中都毕业的人，还只在我们屋中的第二班，我和姐姐还有一个是我们屋中的第四班，不过因为只有三个人，那先生是要我们赶上只有两个人的第二班的。法文却在高班上，若是我进的是法文班，可以在她们的高班，明年暑假考一下，再两年便毕业了。我却愿意英文学得好些呢。就是不等到毕业，从我们这屋子升到别的屋子去，便可以随便地说话了，现在除去我们和第四班，都能够说话，能够作文了。我好好地用功吧，不管多少年，不是不毕业也不要紧吗？

姐姐说，她想住学校，等到父亲再回来了，她便说还要我也去呢。我一问，一个月只准出来一次，还得家人来带，真是要坐牢了。我才不这样呢。又要去做礼拜，虽然也没有说明，她问我礼拜日来不来，我说礼拜日来的人都是信教的，我为什么去呢？她不高兴了。你不信便看着吧，以后在圣心待久了，她要不信天主教才怪呢。以前便很喜欢那些尼姑的生活，昨天法文班的先生又对我们说教来着，她那样喜欢听，我却当她是说鬼话，多可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