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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母（四）
- 作者: 周毅然 日期:2008/3/29 0:39:47 阅读:527 次 [大 中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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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我到姜顺梅的小吃部买大馇子，姜顺梅给我盛了一大碗，我说我吃不了这么多，她却有些忸怩的笑笑，见旁边没人，就跟她儿子一样诚惶诚恐的开了口，管我叫李老师。我说别，姜姨你这么叫我我倒别扭，你以前怎么叫我还怎么叫我。姜顺梅有些尴尬，讪讪的笑了笑，问我小珊你跟你妈都是当老师的，你们知道不知道现在小孩的生日一般都怎么过，都喜欢要啥礼物，吃啥好吃的？我倒问过子明那孩子，可那孩子就知道说他啥也不要，整的我都没辙了。我笑着说怎么，子明要过生日了？姜顺梅叹了口气说子明这孩子自从我们老张死了以后，就没再过过生日。你说怎么就那么点儿寸，这孩子生日的头一天就是他爸的忌日。现在子明都14了，也不小了，也知道想一出是一出了，自己什么事儿也都有主意了，所以姜姨想给他好好过一次生日，让他开开心心的，省得他将来埋怨我这个妈不知道疼人。我说这没有问题，小孩子嘛，给他买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有个新意儿。姜顺梅又问我过生日家里都得准备些什么，她看电视剧里头那些人过生日都买什么蛋糕又是什么大猫大狗的，可我们子明也不好那口儿哇，以前倒是给他买过蛋糕，打着逼着也不吃，一吃他就吐，我还骂他天生是受穷的命。不过这回我是下狠心了，不管多少钱，只要能让我们子明开心，也紧不到那点儿钱了。我笑着说子明有姜姨这个妈真是有福了，姜顺梅听到这儿脸竟然红了，这可是我头一回见到。
回到办公室之后，我把班委会的人叫来，跟她们说了子明要过生日的事情，恰好芳菲和另外两个同学也是在这天过生日。大家一商量，班长再回去发动了一下群众，询问了一下大多数同学的意见，大家一致赞成在班会上集体给子明过这个生日，再举行个联欢会什么的。平常大家学习学的死紧，这回正好可以借机会轻松一下。于是那天我故意差子明跟芳菲去打扫图书馆，把他支开，然后大家一起在教室里布置联欢会现场，等子明回来以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那天晚上的联欢会一直开到六点多，大家玩儿的不亦乐乎，十分尽兴。子明还表演了一个小节目，唱了一个二人转小段：“第一次那个串门儿哪，他说借个盆儿啊，洗完了衬衫儿他洗被单儿啊哈，白手绢儿那个揉哇，那个揉哇，揉他个稀巴烂哪，他还说这胰子儿，它咋不去泥儿哪……”怪腔怪调的表演把大家逗的眼泪都笑出来了，大家从来不知道子明居然还会这一手，纷纷要求他再来一个。子明一看表，说自己非得回家了，妈妈还在家里等他。于是大家都把准备好的礼物，什么钢笔，日记本，水浒英雄卡，奥特曼模型送给了他……我感动得对大家说，每个人的十四岁生日都只有一次，可是十四年前正是母亲在痛苦与煎熬中有了我们每个同学。母亲是多么的值得深爱啊，每一个在快乐的为自己庆祝生日的同学，是否应该想一想在你的成长道路上，母亲是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血呢？所以我建议每个同学今天晚上回去之后，跟自己的母亲说声谢谢。虽然说这样我有点儿学倪萍玩儿煽情，但在这样的时刻，做老师的就应该这样的表个态，才说得过去吧。
回到家以后，母亲有些嗔怪的望着我说怎么把人家孩子扣下不给放回家，我跟母亲说了给子明过生日的事情，母亲很高兴，说你总算知道把学生当人看了。母亲告诉我姜顺梅今天早早收工回了家，一回了家就开始给子明准备，连把母亲也找了去帮忙指点，说子明最爱吃母亲做的回锅肉，可她不会弄那些讲究人吃的东西。在母亲的指导下姜顺梅把回锅肉炒了满满一大盘子，另外还炒了几样别的色香比较讲究，做法复杂的菜式，都是母亲教她弄的。等做完了饭菜母亲又帮她挑了一件像样的衣服穿上，看着她把头发细心的梳整齐了，脸洗干净后又淡淡的施上点脂粉。姜顺梅还担心的问母亲，许老师你看我这样还行吧，不是太苛碜（难看的意思）吧？母亲有点心酸，强作笑容说你个大傻老娘们又不当新媳妇呢，就算苛碜又能咋的？你们家子明又不能嫌乎你。姜顺梅却苦笑道许老师你不知道，我还真就怕子明他嫌乎我呀，将来他为官做宰的，就我这样的妈，他不嫌我我自个儿都嫌我自个儿了。不过我也看开了，将来子明要是能跟你们家小珊一样出息，嫌乎我我也认了，反正只要他能看顾看顾他这个妈，别光把媳妇放炕头老妈丢墙外，那就是我上辈子积德了。接下来姜顺梅怀里抱着给儿子买的篮球就站在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从三点等到五点半也不见儿子回来，眼珠子差点儿等脱窗了。没办法只好先让我回来给你做饭，怕你回来吃不上饭饿着。你看你姜姨也是有心的人呢！可不像你，眼里头谁都没有。
我听了就笑，说姜顺梅还真拿子明这个豆包当干粮。母亲不满的说你那是啥话？子明那孩子怎么是豆包？又怎么不是干粮了？你怎么老是看子明那孩子不顺眼呢？我说我倒不是看那孩子不顺眼，只是觉得那孩子不太和群，他那孤僻内向的性格该改一改。母亲撇了撇嘴说真不知道你们俩谁的性格该改一改，子明多暂见了人都特别有礼貌，特别会说话，从来没失礼过。我说是哟，今天联欢会的闭幕词都是他说的，别看小人儿这么点儿，那场面话说的一套一套的，将来大了还了得呢。母亲问子明都说什么了，我说那孩子也无非就是说些跟倪萍学的那一套，什么这是我有生以来，又是什么我永远不会忘记，说着说着还掉眼泪了呢！呵呵，简直比倪萍还能煽情。
母亲说那孩子说的可不是场面话，子明掉眼泪了，说明那孩子有心，心里记事，只不过不愿意跟别人说罢了。我问到底什么事，母亲告诉我，子明小时候就是家里的宝贝，老张活着的时候，这孩子一年过十次生日也不为过。老张死以后，这孩子就再也没过过生日。我说不对呀，我记得前两年我本来打算回家过端午节，可是在电话中母亲说要让子明来咱们家过生日，我当时在电话中说既然如此你就给别人的孩子过生日去吧，你就别管你还有个女儿了。我说完就把电话摔了，人也没回家来过节。那正好是姜顺梅下岗的那一年，母亲说那一年的子明生日，过了等于没过，现在都没人提了。看到母亲一脸怅然的表情，我追问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已开始死活不肯说，后来禁不住我一再挠痒，终于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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