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战斗（二）

两个吊篮上来，满满的都是军官的手枪，有德国的镜面匣子，有日本的王八盒子，还有漂亮的勃朗宁橹子，大都带着牛皮枪套。占彪刚要发脾气喝斥他们因小失大，但又转念一想，以后的情况不知道有多复杂，有点轻武器也方便，话到嘴边就喊成了：“先把机枪都捣弄上来再弄别的。”

看着下面的一排八九式掷弹筒，占彪问小峰：“小峰你不是学过几天德国的掷弹筒吗？”

“彪哥，我是学过，但只做过一次实弹射击。”小峰回答。

“日本的掷弹筒比德国造的要好，射程500米到700米，杀伤范围8米，听说这回前边挺吃这东西亏的，鬼子还用它发射了化学弹头。这样，小峰，你也下去，专运掷弹筒和掷榴弹，然后马上回来。”

这时，聪明的成义已在等吊篮的空儿，顺手在山谷正中先架好了两挺重机枪，分别对着南、北山谷口以防不测。

小峰下去后，下面就有四人在搬运装篮了，上面强子也是四人奋力在拉绳吊运。只见四个吊篮飞快地交错上下，效率比昨晚提高了十倍不止。占彪则端着望远镜，紧密观察着两面山口的动静。真奇怪，这日军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进来？而且连探头探脑的都没有，看来只顾着对付山上了。

强子在喊：“成义你搞什么鬼，装上来这么多军服干什么？多装点弹药啊。”成义在下面回应：“你没看我们现在穿上鬼子皮嘛！以后会有用的。”

占彪低头看了看，重机枪除了架在下面的两挺其它10挺都吊了上来，18挺轻机枪和9具掷弹筒也都运上来了，吊篮还在运着各种弹药箱。他喊道：“快，快，再拼把劲，最后两个来回！我们不能太贪财了。”

三德子喘着粗气在下面喊：“彪哥，再，多来几趟，我不能白让，白让鬼子咬了一口！这还有，还有好吃的呢。”说着他装满了一吊篮军用压缩饼干、罐头、香烟，成义也装了一篮军刀、水壶、口琴、照相机、军用电筒、睡袋等物品。

突然，占彪警觉地竖起了耳朵，隐隐传来飞机的声音。他马上下令：“鬼子飞机来了，也许是奔我们来的，赶快上来，麻溜儿的，快快！”

话音刚落，飞机已到上空，两侧山谷口冲进大批日军。这时，刚好强子们把四个吊篮的弹药提上来。占彪急向下喊：“你们四人先别上来，别让鬼子发现洞口。小峰和三德，你俩一组对付北谷口，成义和刘阳你们一组对付南谷口，听我口令再打。”

占彪转身对上面四人命令：“强子和二柱子，对准北口！正文和长杰，南面！注意，我们打远的，打山谷口的，不要让山谷口有活着的鬼子。要点射，尽量不要敌人发现。”占彪大战在即，仍没忘了刚才二柱子和长杰钢盔中弹，怕他们头晕让他们当了副射手。

上下四挺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两侧涌入的日军，刹那间，死神的翅膀已经罩在了这些鬼子头上。

山本问道：“你们的阵营中，怎么会有我们的四个人？”

占彪哈哈笑了：“那是我们的人穿了你们的军服。”

山本干笑道：“不好的，不正大光明地较量。……这也是证明了我的推测。还有一个问题，你们的火力那么强，当时有多少军队？”

占彪回答道：“不瞒你说，区区九个人。”

冲进山谷的日军放慢了速度，因为飞机开始在向山壁顶端扫射，并投下了炸弹。

北山口的日军进来的多一些，一看就知道是来抢救伤员的，一些日兵还扛着担架。他们远远的喊着什么。穿着日军中尉装的三德拣起了地上的太阳旗，边挥边学着日军的喊话向南山口进来的日军重复喊着。等南山口的回话传来后，三德又学着喊给北山口的日军。

小峰四人趁三德喊话的机会为战斗做了更充足的准备。小峰和成义迅速掌握了92式重机枪的操作方法，准备了一大堆上满子弹的保弹板。刘阳和三德又迅速夹来七、八箱重机枪子弹备用。三德边鹦鹉学舌的喊着日本话边和刘阳按成义的要求把一具具日兵的尸体摞在重机枪前当掩体。两侧的日军都以为这四个人是幸存者在抢救伤员，任他们准备着。

上面的占彪们也在紧张之中笑着，三德这小子到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耍活宝。趁这点宝贵时间，上面的人也把胡乱扔在洞口的各种装备向洞里清理进去，同时也在抓紧往弹链上压着子弹。

飞机轰炸结束了，日军在奇怪山壁顶上的中国军队怎么没有动静，是撤走了？两边的日军又开始缓缓向中间行进，并持续向两侧山顶射击。

占彪看看两侧的日军，看来是按建制进来的，都进来了大约一个小队五十多人的样子。后面没有再继续跟进的日军。只有几个指挥官站在谷口。

占彪指着两边谷口的日军指挥官，安排强子和正文在下面打响后点射。400米，这是重机枪的最佳有效射程。

这时日军都走进了二百多米，离中间也只有二百米的距离了，两侧抬着担架的日兵已冲到前面接触到日军尸体群，这个距离是逃不回去的了。

占彪深吸了一口气，拧下脖子喊出：“干！”

刹那间地面的两挺92式重机枪向南北两侧喷出了扇子面的弹流，旋风般吻向了它曾经的主人们，前几排日军人仰马翻般倒下。这样近距离的重机枪打击，被打中的日军都如受到重勾拳一样愕然翻倒，有的日军在倒下时把枪都扔在了空中。在日军遭受突然打击手忙脚乱时，天台上强子和正文的重机枪也打响了，趁乱五发、十发地向山谷口点射着，几乎弹无虚发令那里的日军军官们接连倒下。

日军还是训练有素的，山谷里没挨到子弹的日本兵迅速卧倒，同时开枪回击。有几个观察力强的日本兵已发现了洞口，子弹打在洞口上方的石壁，迸下缕缕石屑。但重机枪的反击是无情的，哪里有射击弹雨就泼向哪里，常把卧倒的日军打得蹦了起来。既便他们能躲过平射的弹流，却躲不过俯射的弹流。天台上两挺机枪的点射从远到近，向卧倒的日军不管死的活的，都如同检查点名一样逐一光顾着。

小峰和成义操纵着92重机枪越打越娴熟，再加上天台上两挺马克沁的火力，进入山谷的两个日军步兵小队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反击的火力断断续续几乎没有威胁，满地日军任占彪们宰割着。

有了第一次战斗积累的经验，这第二次的战斗占彪们自己也觉得从容多了。四挺重机枪的突突声明显地发生了变化，变得自信和激情了。占彪手里端着一挺捷克轻机枪，脚边放着待换的枪管，密切观察着敌群里的动静，哪里有动的日军他就撒过去一片弹花。

看着一地死尸，占彪在枪声中喃喃自语着：“钱上了赌场不是钱，人上了战场不是人。”强子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占彪的话，撇着嘴道：“说鬼子多厉害多厉害的，不也是人吗，子弹一样能打透，满腔子喷的也都是血，哼，猪血！”占彪尽管心里有着一丝怜悯，但手中的机枪仍然无情。身陷绝境，你不杀敌人，被杀的就是自己。

突然，眼观六路的占彪注意到北山口处有日军的身影在操作着什么，他端起望远镜一看，忙令强子：“强子，快，北山口，鬼子在架掷弹筒！”

说时迟，那时快，等强子枪口的弹流转向山口时，日军的掷弹筒已经发射了。两具掷弹筒在三秒钟内发射了四发榴弹。山谷里一片爆炸声，下面的两挺重机枪顿时哑了。

那时日军对掷弹筒情有独钟，这种介于迫击炮和手榴弹之间的武器被日军应用得出神入化，被当时的中国军人称为“小钢炮”。掷弹筒全长只有413毫米，重2.7公斤，携带方便，操作快捷，训练有素者一分钟可以发射20多发榴弹。先放一排枪，再用掷弹筒，然后冲锋，这是日军遇到强敌时首选的战术模式。那些日军老兵使用掷弹筒的准确率达95%以上， 400米以内几乎是百发百中。在刚刚结束的淞沪会战里，日军的掷弹筒简直成了国军重机枪的克星。当时国军有个旅共有36挺马克沁重机枪，刚上阵一会儿，转眼被日军的掷弹筒打掉了32挺，逼得国军的重机枪射手们只能是打了百多发子弹就要换阵地。

一听到下面的两挺重机枪哑了。占彪顾不上隐藏自己了，探出头大喊：“小峰！成义！你们咋样？”这时，强子的弹流也已舔到了山谷口的日军掷弹筒射手们，没有让他们发出第三批榴弹。

山谷里，两端还活着的日军听到原来连续扫射的重机枪停火了，马上猫着腰开始了冲锋，几挺轻机枪也开火了。日军的战斗力是顽强的，哪怕剩一人也坚持着战斗。

占彪喊了几嗓子听下面没有反应，顿时急了，不顾洞口被发现，抱起一挺轻机枪对日军发疯般扫射起来，对强子和正文下令：“给我钉死他们！一个不留！为小峰、成义、三德、刘阳报仇！”两挺重机枪也不再点射，一阵狂扫，顿时又把站起来的日军放倒了十几个。

虽说占彪们打得很有气势，但缺了下面两挺重机枪，使火力大减，尤其下面的火力是平面横扫，一打一大片，上面的火力只能从上向下打一个个的点。而且这时下面的日军都发现了山壁上的洞口，再加上没有了下面重机枪的威胁，火力顿时集中到山壁上来，结结实实地压制着占彪的火力。两面的日军趁机向前移动着，逐渐靠近了中间地带。

占彪见状随机下令：“二柱子长杰快准备手榴弹，这回用他们自己的手雷，炸这帮不知死活的鬼子。强子和正文你俩自己打稳一点啊。”占彪是看到日军迫近把副射手撤下想准备用手榴弹近战。可话音刚落正文大叫了一声，扑通坐在地上，左上臂前后两个枪眼顿时涌出鲜血，是三八步枪打的贯通伤。占彪心疼地喊道：“长杰，快给正文包扎！”然后扔下轻机枪一把扶正歪倒的重机枪狂射起来。

就在占彪慢慢觉得情况变得危急时，突然下面又响起重机枪扫射声，而且是两挺重机枪的声音，令天台上的五人精神一振，占彪嘴角一咧几乎哭出声来。

“你们知道我们用的是掷弹筒吗？”

“没想到你们会用我们的掷弹筒，一直以为是从山上扔下来的九一式手榴弹呢。”

“不知炮轰的效果怎么样，你们一共伤亡了多少人？”

山本低下头来：“损失了整整两个中队。第一次吃饭的一个重机枪中队无一生还，第二次冲进来的两个小队也无生还者，第三次进攻的两个小队死伤各半，活着的没有不受伤的。还有，在山谷口一个少佐大队长和两个中尉参谋阵亡，山谷里两个中尉中队长阵亡。丢失了一个中队的重武器和装备。此役当时在日军中的影响不比贵军战史宣传的平型关战役差，因为平型关你们打的是我们的辎重部队，这里你们打的是我们最精锐的战斗部队。”

占彪听罢点点头：“哦，是这样，和我们估计的差不多。”

山本犹豫下接着问道：“是役贵军最后只剩下您一个人了吗？”

占彪看看山本转过头对一直当翻译的樱子笑道：“看来你爷爷不相信也不甘心我们九人全身而退，对不起，让他失望了，我们九人都活了下来。”趁樱子给山本翻译的时候，占彪回头对孙子占东东小声说：“嘿，没告诉过你们，那天我们非常狼狈，是被我们自己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