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 创 文 学 新 风 尚 ,引 领 写 作 新 潮 流

会员管理
 带雨的云 558
 王风 372
 作协推荐 307
 运河散人 263
 零度 261
 古月重升 210
 郑永涛 173
 张天珍 169
 轻舞飞扬 154
 孙新坤 154
  •  第二种忠诚(中篇小说...
  •  第十二章 山神土地...
  •  第十一章 除魔告城隍
  •  第十章 都城隍判官互...
  •  第九章 化梦点才子...
  •  第八章 化梦点才子(...
  •  第七章 遇仇人禅定...
  •  第六章 与地藏菩萨对...
  •  第五章 悟德收妖僧
  •  第四章 乱法坛悟德羞...
  •  楼梯寄情
  •  她说什么了
  •  吴稚晖何许人也
  •  《爱,能勿劳乎?忠,...
  •  枫叶的招摇
  •  自在杨花
  •  “地坛”的魅力
  •  田间小路
  •  人散茶已凉
  •  发自病榻的心语
  •  浅伤
  •  溱沁
  •  孤煞
  •  梦魇
  •  奈何
  •  道
  •  淡然
  •  天道
  •  超脱
  •  英雄决
  • 《最后还是死了》第二章(1)
  • 作者: 钟海卢 日期:2008/3/29 1:25:00 阅读:612 次 [大 中 小]
  •     一
       
        前些日子,周学贵听夏老太太说,再过一段时间,周叔民就要来接他回去上学了。他是从小在夏老太太家长大的。他妈妈夏艳芬太留恋娘家了,从小就把他交付给了夏老太太。好比去游览名胜古迹的人,会作诗的就留下一首诗句;不会作诗的,就写“某某到此一游”;连字也不会写的乡巴佬,干脆吐一口唾沫,或者放一个臭屁,表示毕竟留下足迹了。
       
        早上,周学贵跟夏珊珊到河边洗衣服去了。事实上,是夏珊珊洗衣服,他自己挽了衣袖四处玩水。夏珊珊比周学贵大两三岁,已经上学了,只有节假日或者星期天才到河边去洗衣服。每次夏珊珊去洗衣服,周学贵就跟屁虫一样的跟了去。从家里到河口不过一两百米,走一会儿就到了。
       
        “阿贵,不准下水,卷起袖子捉就可以了。”夏珊珊替周学贵卷起衣袖,指着捣洗衣服的石板说,“就在这里捉,不准乱跑!”
       
        周学贵冲夏珊珊傻傻一笑,到石板侧旁捉起了虾米。
       
        夏珊珊在石板上捣洗衣服,水面上五颜六色的泡泡,顺着水流连成一条星星点点的银河。周学贵趴在石板上,兴致勃勃的捉石板侧旁附着青苔的虾米。他爱捉虾。虾游得不快,两只手摁上去,如果没被它蹦走的话,有时也能捉住一两条。那种生活在青苔里的虾米是长不大的,一般只用来养在瓶子里玩赏。卷起裤脚到浅流中去捉的话,有时也可以捉到一两条火烧鲤。火烧鲤不是鲤鱼,那是一种长不大的淡水鱼。它的鳞片呈青灰色,鳃部和鳍尾是彤红色,像被火烧过一样。火烧鲤最大的特点,就是很好养活,放进瓶子里好几天不换水也死不了,而且几乎只吃水就行了。它的鳍尾整天游动个没完没了,真是天生供人观赏的袖珍鱼。
       
        周学贵越捉越兴起,趁夏珊珊不注意,卷起裤脚跑下水里去了。河水清澈见底,水里的鱼虾成群结伴。有时翻开一块石头,说不得能捉住一两只蛰伏的蟛蜞。那是一种长不大的小螃蟹。大螃蟹周学贵不敢捉,起初不知道,被它们的大螯钳得火辣辣直痛。
       
        “阿贵,你怎么跑下去了,还不快上来?”夏珊珊慌忙捏起裤脚,跳下水里,一把抱起周学贵。她比周学贵大了两三岁,个头却比周学贵高出了一大截。周学贵天生身体瘦弱,又一直的病恹恹,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大病初愈似的。在夏珊珊眼里,周学贵无疑是个需要照顾的小病号。
       
        “看,一只螃蟹!”周学贵得意的晃着手中的一只蟛蜞。
       
        “放了它,”夏珊珊说,“等你长大了再去捉。你忘了姥姥的话了吗,水里到处是‘水鬼’,万一被‘水鬼’捉了去怎么办?哦,不能说的,快,快尿尿。”
       
        周学贵想起夏老太太的话,脸色骤变,赶紧往河里撒了一泡尿。“水鬼”是什么东西,他不曾亲眼看过,只是从夏老太太的话中,模糊的臆测到大约是像猴子一样的怪物罢了。说是猴子似乎又不确凿,因为据说它经常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游动,指甲又特别长,能刺穿人的脚底吸血。
       
        关于溺水的故事,周学贵听得多了。其中一桩就发生在附近的枫树潭。听夏老太太说,一日,有三兄弟到枫树潭附近凫水,第一个脱了衣服跳下水里,忽然往下沉,大喊了一声,双手挥动了两下就不见了。岸上的其中一个见了,赶紧跳下去营救。谁知刚刚跳下水,情形也和第一个一样,一下子又沉到水底不见了。仿佛水底下有一股力量拉了他们的脚一样。最后,留在岸上的那一个,也不知怎么的瘫倒在岸边就死了。故事很吓人,听一些见多识广的人说,下水的两个都是被“水鬼”拉入水底的。岸上的一个,大概是看到了“水鬼”的真面目,就被“水鬼”施鬼术害死了。
       
        除了这三兄弟的故事,还有一个故事也让周学贵心惊肉跳。听夏老太太说,河对面的王屋,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一天,她用粪箕挽了一些白菜沿着河岸走,忽然看到浅滩上有一条大草鱼,便空出粪箕,蹑手蹑脚的前去捕捉。明明看到草鱼进了粪箕,捞上来一看,却什么也没有,草鱼还在跟前游来游去。结果,越捕越往深水处走,一失足就淹死了。夏老太太说,那条大草鱼也是“水鬼”变的,捉是捉不了的,捉了也会被它害死,见了只能赶紧跑开。有尿的话,向它撒一泡尿去去晦气,它就不会黏着人了。
       
        夏老太太讲的故事,自然吓得周学贵噩梦连连。只是,他是个小孩子,玩得开心一点,就什么也忘记了。惟有被一些“大人”们警醒,他才会感觉到后怕。
       
        夏珊珊见周学贵觉醒了,也不忍心过分责骂他,便说:“阿贵,以后不能这样随便下水了,你还小,又不会水。知道吗,要听姐姐的话。回到家里读书,就要听哥哥的话,还有爸爸妈妈的话,还有老师的话,知道吗?”
       
        “不,我不回去。我不要哥哥。”一想到周学富的种种不好,周学贵就懊丧得如同被膏药粘到了耳朵的狗一样。有那么一回,周叔民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冰糖,让周氏兄弟一人含一阵。谁料周学富一口吞了下去,还说周学贵把糖含得太滑溜了,害他吞坏了喉咙。后来又有一次,周叔民弄了一杯蜂蜜水,让周氏兄弟用筷子轮流蘸着吃。周学贵一时性急,连续蘸了两下,周学富就用筷头在他手背上敲了一记。
       
        “你不要哥哥,”夏珊珊笑了笑,“连爸爸妈妈也不要了吗?”
       
        “不要,我全都不要,”周学贵大声叫嚷。“我跟姥姥说去,我要在这里。我要跟你们一起,哪里也不去。”
       
        夏老太太家在北山镇杨柳村,和县城青水城接壤。青水城到周学贵家枯竹镇石坝村约莫有十多个公里。总的来说,周学贵离家不过十多二十个公里。往常,周叔民到夏老太太家接周学贵,就骑了他那辆大号的双杆自行车来。当然,也可以划船沿绿水河来的,只是划船需要雇用船只,多少得花费些财物。周叔民是个勤俭节约的人,所以总是骑自行车来。
       
        周叔民是个泥瓦匠,个子矮矮瘦瘦的,像个类人猿。他骑自行车喜欢把着车头拐来拐去,别人不知道,总以为他是马戏团的。好几次经过青水城,周学贵都被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孩子取笑了。为此,周学贵见了周叔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厌烦。
       
        本来,周学贵的妈妈夏艳芬,是周学贵在家里惟一能引以为豪的。夏艳芬是整个村子里惟一穿过高统靴的女人。就凭这一点,凡是认识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敢拿正眼瞧她一下。周学贵身为夏艳芬的儿子,自是沾了一些微光。先前,每每跟夏艳芬去探亲访友,特别是一些叔叔伯伯们,他们都会因了夏艳芬的美貌赞美周学贵几句。只是夏艳芬一而再,再而三的当着别人的面皱着眉连连说周学贵太丑了,终于伤透了周学贵幼小的心灵——俗话说“可一而不可再”,再三,那是泥人也要生气的啦。后来,更是发生了一件让他恨透了夏艳芬的事。
       
        那一回,周学贵跟夏艳芬去探望一个远房的表亲。归来的途中,自行车坏了,天色也暗淡了。夏艳芬犹豫了片刻,便带周学贵去一位熟人处投宿。主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单身汉,相貌如何,周学贵倒是没有看清楚,大概留了“一”字胡,样子凶巴巴的。他挤出一丝笑容摸了摸周学贵的头顶,却让周学贵头皮发麻了好一阵,愈加觉得他面目狰狞了。第二天早上,周学贵早早的起床了。碰巧得很,他看到夏艳芬从“一”字胡男人的房间走了出来,一边扣扣子一边扭头朝屋子里“咯咯”笑了几声。夏艳芬没料到被周学贵撞了个正着,脸上的笑容一时来不及收缩,发愣了老半天。那一天,她待周学贵倒是客气了许多,还特地买了一架纸风车给周学贵玩。
       
        只是,没多久,夏艳芬就愈加的厌恶周学贵了。周学贵隐隐的觉得有了夏艳芬的“把柄”,心里并不怎么害怕。一日,夏艳芬骂了他几句,要拧他的嘴角。他情急之下,就把他那天的所见所闻跟周叔民说了。也不知他自以为有用的“把柄”根本就是他自己敝帚自珍,还是他说得颠三倒四,没让周叔民听清楚他说什么。总之,周叔民只是一个劲的抽闷烟,甚至还骂了他几句。不消说,夏艳芬自是更加憎恨周学贵了。自然,周学贵也更讨厌他的爸爸妈妈了。他经常住在夏老太太家,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他想不明白,有一回周叔民看到夏艳芬和一个男子在路上搭讪得太久,脸上满是怒火,还差点和她吵了一架,由他嘴里讲出来,却变成他的过错了。
       
        周学贵压根儿就不想回家。他一看到他的爸爸妈妈便浑身不自在。在夏老太太家里,他过得如鱼得水。想吃糍粑,夏珊珊就用袋子到米缸里舀一些米,然后假装肚子疼,把装有米的袋子捂在肚子里躬着身子小跑出去,到附近的集市上换一些回来给他吃。想吃花生,夏珊珊随时拿了花生去炒。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应有尽有,一年四季都不用发愁。夏珊珊对他的关爱,简直是无微不至。他对夏珊珊的依恋,就像一只还没有断奶的小狗遇上了一只半大不小的小猫。每天中午,下了蛋的母鸡“咯咯”的叫了几声,周学贵就知道夏珊珊快放学回来了。每每他站在大门口的门墩上候望,夏珊珊总能远远的一蹦一跳出现在他的眼帘。有时看到夏珊珊招手,周学贵就乐陶陶的迎上去,让夏珊珊牵着他的手走回来。周学贵对上学没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和夏珊珊一起上学。
       
        “阿贵,这件事你作得了主吗,”夏珊珊说,“小孩子就是爱说负气话。”
       
        “我就是不回去。他们打我,我也不怕。”
       
        “不要说傻话了。一只公鸡就啄得你哭鼻子哭了老半天,你还敢说你不怕你爸爸妈妈吗?每次你哭闹得那么厉害,你爸爸还不是一手就提起你载走了,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你连过年都不准在这里过,还想在这里读书吗?”
       
        “我就是不回去……,我不读书了。”
       
        “怎么可以不读书呢?现在不用读‘天地黄黄,宇宙荒荒’了,只要读‘一群大雁往南飞’就行了,很好玩的。你不读书,长大了就没有出息。没有出息就是不乖,不乖姥姥就不疼你了,知道吗?你上了学就知道,学校里有很多同学,又可以做早操,比家里好玩多了。”
       
        “可是……,可是要回去上学,我还能天天见到你吗?”
       
        “你有空来探我们就行了,干嘛要每天见到我呢?”
       
        “不,我要天天见你。姐姐比‘明星’还好看。”
       
        所谓的“明星”,就是夏珊珊房间里贴的一张女明星海报。女明星也是白白净净的,眼睛跟夏珊珊的一样明媚。只是没有笑,不知笑起来是不是和夏珊珊一样有两个小酒窝。头发也太黑了,不像夏珊珊的有些嫩黄。夏珊珊的秀发在温暖的阳光下,着实柔和动人。总之,周学贵喜欢夏珊珊多过那个女明星。
       
        “呵呵,就爱说傻话。”
       
        “我没有……”
       
        “好了,我们回去吧。说不得,姥姥又……”
       
        “喂,阿军,那边,那边……,”一群小孩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面破罾,卷起裤脚在浅滩上刮鱼。其中四个年纪大一点的在两边拉罾,五六个年纪小一点的则拿了根竹竿拍打水面,意在把鱼赶进他们的包围圈,好让那面破罾把它们网罗起来。
       
        “啊呀,三条刀鳅!”
       
        “慢慢来,慢慢来,小心它们割手!”
       
        “哇,还有大鲫鱼,快快快,拿篓来!”
       
        “……”
       
        周学贵看得心痒难耐,便不顾夏珊珊的劝阻,捡了根棍子加入了网鱼郎的行列。网鱼队这里刮一下,那里刮一下,虽则只网了几尾不起眼的小鱼虾,却个个忙得不亦乐乎。周学贵干劲十足,看小伙伴们拿竹竿拍打水面,他也不客气的这里拍一下,那里拍一下,嘴里还“嘘!”“嘘!”的吆喝着。看他瞎起哄的样子,纯粹是为了凑热闹。
       
        夏珊珊见周学贵越玩越兴起,只得强行抱起他,把他拉回去了。
       
       
       
        果然,夏老太太看到周学贵湿漉漉的裤脚,马上把他叫过去打屁股。本来,周学贵穿的是短袖衣,夏老太太发现他爱玩水,就特地买了长袖衣给他穿。所以,就算没有看到他玩水,只一看他的衣袖也知道他是否玩水了。夏老太太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眯得像一把半开的折骨扇,很是慈眉善目。不过,她的眼角堆起了笑容的时候,也就是她要打周学贵的屁股的时候了。
       
        “怎么又玩水了,当外婆的话耳边风吗,”夏老太太捉住周学贵揍了他的屁股几下。“珊珊,你怎么不看好表弟?”
       
        “没有哇。他就坐在石板上,伸下脚去拌水的,”夏珊珊说,“不信,你问他。”
       
        “是呀,”周学贵爬上凳子坐好,两只脚晃来晃去,“就这样……”
       
        “你不用骗姥姥,‘啊……啐’,‘啊啐’,”夏老太太打了两个喷嚏,说,“你干了什么,姥姥都清楚得很哩。你什么也瞒不了姥姥的。”
       
        “姥姥,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爱问东问西。姥姥不是跟你说过,是太阳神告诉我的吗?”
       
        “太阳神是什么样的,我怎么没看见?”
       
        “不许乱说,小心给太阳神他老人家听到了!你呀,一定好生守住你的舌头,要不然哪,早晚会得罪大神。你知道河对面王屋有一个歪嘴阿婆吗?她就是给风神伯伯施了法术,才歪了嘴的。……她呀,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骂风神伯伯‘死风’。吹了她的斗笠,她也不能生气呀。风神伯伯就是这样,看我们在田里插秧,就爱故意来捉弄一下——他是在考验我们的诚心哩。阿贵呀,还有珊珊,你们要记住,斗笠吹到田里弄脏了,捡起来洗干净就好了,千万不能咒天骂地。你们小孩子不知道,不单风神不能得罪,太阳神不能得罪,还有山神,还有月神,还有水神,都是不能得罪的。阿贵,你刚才说没看见太阳神他老人家,就是得罪他了。幸亏他老人家心肠好,不跟你们小孩子一般见识。不过,你以后千万不能说这样的话了,知道吗?”
       
        “知道了。……我在心里骂他们,可不可以?”
       
        “怎么可以在心里骂他们呢?我跟你说过了,他们是神仙,不能得罪的,你又忘了?你心里骂了他们,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跟你说吧,以前,有一对小伙伴攀着肩膀一齐上学,走到半路上呀,路边突然涌出一阵白烟。其中一个短命鬼就说,‘咦,这是什么烟?’结果,他就给雷劈死了。和他攀着肩膀的那个小孩,一点损伤都没有呢。你想想,要是他心里没有偷偷的骂那阵烟,他会被雷劈死吗,怎么和他一起的小伙伴就好好的呢?雷公公是神仙,会变烟雾的,怎么能随便去说它呢?总之,你要老老实实,不能口是心非,知道吗?”
       
        “我……”
       
        “阿贵,阿贵,”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跑了进来。他是邻里的一个小孩,叫毛星,以前经常来听夏老太太讲故事的故事迷。毛星背后,紧跟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小男孩。小男孩手里拿了一根棍子,见毛星进了夏老太太家,远远的在门口候着。
       
        “阿星,你来了,”周学贵说,“那个是谁,他要打你吗?”
       
        “是呀,他很凶的,”毛星说,“我们进去吧,不理他。”
       
        “小星子,你又跟人闹别扭了?”夏老太太走出门口,跟小男孩说,“涛涛,你怎么拿棍子打小星子呢,他惹你了?”
       
        “他吃了我一粒糖,”小男孩说,“吃了又不跟我玩,跟别人玩。”
       
        “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毛星说,“下回还你就是了。”
       
        “拿来,”小男孩伸出手掌,“不拿我不走。”
       
        “吓,就这么个屁眼大的事,”夏老太太拿了一块糍粑,把小男孩打发了。
       
        毛星年龄和周学贵差不多大小,个子也不算高,顶多比周学贵高一点点。他的脸色特别黑,话也特别多,一整天嘻嘻哈哈的。他对周学贵友好得不得了,就连他的小鸡鸡犯了红肿,捉鸭子呷了几次的事,他也跟周学贵说了。他有一个姐姐毛琳,人也很活泼,和他一样。周学贵和他混得熟透了,便和他姐姐也成了莫逆。
       
        周学贵几乎天天要溜到毛星家里玩一阵,逢到吃饭,他从来没有客气过,就像毛星把夏老太太家当自己家一样。有时毛星姐弟俩睡午觉,他也爬上去和他们一起睡。
       
        “阿星,你来听故事吗,”周学贵说,“没有雷公公劈死蜈蚣精的了,我刚刚在河边看到了一条蜈蚣。那条蜈蚣好大,真的好大,被我踩死了。”
       
        “雷公公劈死蜈蚣精的讲了那么多,还想听吗,”夏老太太说,“我看,我讲一个蜈蚣精变人的给你们听,好不好?”
       
        “好!”两个小孩异口同声的回答。
       
        “哦,那我就讲了。”夏老太太说,“故事是这样的,北浦有一个妇人生了一个儿子,白白胖胖,怪可爱的。有一天晚上啊,妇人回到家里,看到床上有一只大蜈蚣,儿子倒不见了。妇人以为儿子被蜈蚣吃了,就哭喊,‘天哪,我儿子呢,该死的蜈蚣吃了我儿子呀!’蜈蚣一听,就死了。你们知道吗,那个妇人的儿子,其实是蜈蚣精。那只大蜈蚣就是她儿子变来的。她的儿子被识破了,就死了。要不然哪,蜈蚣精长大了准当大官,准会有出息的。可惜……,‘啊啐,啊啐,啊……啐’,哦,你们等一会。”话毕,夏老太太赶紧跑了出去。
       
        “阿贵,你姥姥又跑出去打喷嚏了,”毛星说,“你说,为什么要打四个喷嚏呢?”
       
        “不知道。姥姥说,打两个喷嚏和四个喷嚏,凑成双,准不会有坏事。”
       
        “我怎么没打过四个喷嚏?”
       
        “我也没有。姥姥怕我们笑,就偷偷出去打一个。”
       
        “奶奶就是爱打假喷嚏,”夏珊珊晒完衣服走了进来。“爷爷说,‘我打了几十年喷嚏,很有经验了,可是还从来没有一连打过四个,也没有听说过有人一连打四个的。’”
       
        周学贵的外公夏又良,是个滑稽的老头儿。夏又良人很亲切,头发像方便面。他的胡茬又多又硬,整个下巴就像一个鞋刷。周学贵最怕的就是他拿了下巴来刺自己的脸。夏又良家先前也是望族,只是到了夏又良当家的时候,已经衰败得不成样子了。夏又良偏偏又惟烟是亲,几乎一整天都躺在他的烟榻上抽水烟,家事一概交给夏老太太和长子夏泽光打理。他的确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烟鬼,除烟囱以外,天下怕找不出像他那么喜欢烟火的东西了。前些年,夏老太太怕他的身体拖垮,没收了他的水烟筒,连烟榻也叫人拆了。不意他又抽起了薄荷牌香烟。那是一种吐出浓烟后,用舌头舔一舔嘴唇,能感觉到一丝甜味的香烟。他拿给周学贵品尝过。周学贵羡慕得不得了,几乎要发誓长大了天天抽薄荷牌香烟。只是后来发现他抽烟的样子极像一条吐舌信的水蛇,周学贵怕自己也变成那个样子,便打消了念头。
       
        周学贵一想起夏又良,就跟夏珊珊和毛星学他抽烟的样子,惹得两人哈哈大笑。
       
        “你们这几个小鬼,笑什么,”夏老太太折了回来。“唉,今天打了这么多喷嚏,看来,阿贵的爸爸要来了。”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傻孩子,姥姥也舍不得你回去呀……”
       
        “我不听,我不听,我们走。”
       
        周学贵边说边拉了毛星跑走了,远远的传出夏老太太的声音,“喂,故事还没说完呢……”
  • 第一节、《最后还是死了》第二章(1)   [ 返回主目录 ]   下一节、《最后还是死了》第二章(2)
本文共有评论 0 篇︱查看本文的评论
杂志约稿
   

人人文学

运河杂志

人民文学

新诗百年

中国网络作协

大悟山

新书推荐

中国诗人

中华女子

文学评论
友情链接:中国网络作家协会 中国艺术品交易平台
中国人人网艺术频道   人人论坛  



  • 网址:http://www.chinanwa.com 电子邮箱: 1009068986@qq.com
  • 微信:18001145010   QQ 1009068986 创作群195592079(已满) 中国网络作家联盟群136849320 ;
  • 版权所有:  『 网络作家网』 网络支持: 中网协
  • Copyright ◎ 2003-2020 www.chinanwa.com All Rights Reserved 京ICP备18029743号-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