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一支清泉（组诗六首）

               .付荣元.（彝族）

                                         只有侧耳倾听

你不得不默许

在大凉山最欢快的音符

便是心跳

只因它总是伴随一枚新叶的

搏动

——题记

当岁月

风化了一切

有一种向往

还在我心中

翠绿欲滴

其实，日月

可以沉沦

天地也可以重建

举起的一杯酒却岂能

溅落

半空

再严寒的冬天

也冷冻不了一个湖哟

是水

就不会凝固歌喉

再回首

我仍然不悔当年开掘的

一支清泉

尽管在乱石中

它已裂成了

齑粉

但在迷离的血雨中

我们的天空

不是正日新月异吗

呷嫫阿牛①之恋

就是你赋予我

一个男人的

桂冠

从一抹绿意的耕耘

到一片森林的复苏

呷嫫阿牛，你落地

长长的背影

是我每个黄昏举起的酒樽

如果还有一次青春

我还是将它

匍匐——

在你身后名叫大凉山的腹地

多少风雪也不及你的

一颦一笑

沿着一条路

我从未想折身

有你，一滴水

我的天空也无比滋润

舞起哟，百褶裙有

妈妈的体香

再多的坎坷也只能健壮我们的

骨骼

每个清晨，我的口弦

颤抖不已

那是比江河还庞大的传说

在我的周围涓涓流淌

呷嫫阿牛，请告诉我

什么样的人让我苍老也向往

一把火！

在地狱与天堂之间

我只看见一只只啼春的杜鹃

牧放

我们的四季

关于美丽的定义

呷嫫阿牛

还有谁能替代你

诠释？！

①     呷嫫阿牛：人名，彝语音译，彝族民间传说中的美女。

旅途，为你辗转而美

我不徜徉昨天

也不相信未来

就这样

让我雪白的马恭候

你的每道山梁

用你的心

驾驭它吧

请记住，它的旅程

只为你延伸

自跨入

你的视野

它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一生一次把脚印

深深烙下

一生一次穿梭

你的天堂

哦  在欲望的城堡之中

还有什么比这心灵的

相依

更坚不可摧

我不悔青春

把它放入你手心

我不悔命运

任凭你栉风沐雨

当我老了

只想听到时光

掀起你昔日朗朗的

笑声

我不徜徉昨天

也不相信未来

唯有你怀中的心跳

最真

唯有前面未卜的征途

最美

再致佬伙子德①

用我的眼睛

才能看到您头顶不落的太阳

用我的耳朵

才能倾听您心间涓涓的流水

佬伙子德

只有我

才是您穿越针眼的一根红线

为什么我的月亮

夜夜升起夜夜残缺

灯红酒绿

映不出我的影子

佬伙子德

您胸怀的体温是我遥想的

记忆

仿佛走了一百年的路

而我仍是您怀中

长不大的婴儿

啼哭声中

我不断感受乳汁的洁白

它覆盖了一切斑驳的色泽

啼哭声中

我更加领悟您脊背的坚挺

它是我前沿最鲜红的旗帜

在涛声与悬崖之间

因为您

我从未放弃自己

从未放弃关于一个儿子的本色

与感恩

①佬伙子德：地名，彝语音。系作者的故乡，凉山会理县的一个小山寨。

离家的路

总是在起风时

我渴望一条路

我的家还很远

在月亮圆圆的笑窝里

在一个从未熄灭的火塘边

就在那块土地

仿佛一夜间

一条条路

穿过陡峭的山谷

穿过一只只不懂退缩的

脚掌

哦，记忆里一张张面庞

像绽开的向阳花

剔不到一丝阴影

那些隆起的胳膊哇

仿佛着了火

总是把春天高高举过

头顶

是的，缅怀母亲

就得这样

心无旁骛地把一种信念

锻打

总是在起风时

任凭脚步

合着心跳

拍击家的旋律

其实我的家啊

就在自己的心坎上

在那些常被自己遗忘的角落

在每一次创伤结痂的痕迹里

想家的孩子呵

跨出的每一步都是一个

沉重的传说

然而，古往今来

离家的路只有愈走

愈近

又是一个春天

我十分眷恋太阳

之所以常常把自己的躯体

当泥土

暴晒

任凭机器耕耘

任凭牛马踩蹋

在汗滴中一株株翠绿的

禾苗

是我亮丽的梦想

在完整中

一次次地裂碎

是我常常为之一振的复活

听，牧笛响起了

又是一个春天

快张开你的手指

和我一道自由触摸

大地的心跳

尘土飞扬

我们就是春天的杜鹃

山花烂漫

我们的青春

和天空

一样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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