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文学院授奖词:他对权力结构制图学般的细腻描述和他对个人的抵制、反抗和挫败形象的犀利刻画。
○中国社科院外文所所长陈众议接受本报采访:略萨获奖,表彰了文学日渐失落的使命—文学要抗议,要控诉,要批判。
2007年,享誉世界文坛的两大文豪马尔克斯和巴尔加斯·略萨终于一笑泯恩仇,化解了三十多年的恩怨对立。那一年,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经典代表作《百年孤独》出版了40周年特别版,运作者西班牙皇家学院特意“请出了”巴尔加斯·略萨的一篇文章为马尔克斯这部经典作序,别具象征意味。
同为20世纪60年代拉美文学大爆炸的主将,略萨和马尔克斯堪称20世纪世界级文学巨匠,被誉为当今世界文坛硕果仅存的小说大师之一。所不同的是,略萨受封诺贝尔文学奖,几乎比马尔克斯迟了差不多20年。可略萨的文坛光芒却丝毫不输马尔克斯,他才气横溢、著作丰产,曾将西班牙文学批评奖、塞万提斯奖等西班牙语顶级文学大奖一一收入囊中。
略萨被视为“结构现实主义”集大成者,他试图在创作中出神入化地通过叙事的技巧立体地展示历史和现实。瑞典文学院评价说,他对权力结构制图学般的细腻描述和他对个人的抵制、反抗和挫败形象的犀利刻画。
“略萨获奖是实至名归!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终于没有让人失望。”昨晚在获知略萨荣膺诺奖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所长陈众议有些兴奋,他在电话里告诉南方日报记者,略萨获奖,表彰了文学日渐失落的使命———文学要抗议,要控诉,要批判。
曾竞选秘鲁总统
略萨被誉为文学的良心
略萨成名甚早。不到30岁的时候,就写成了代表作《城市与狗》和《绿房子》,一举蜚声国际文坛。这一点,他和年轻时的挚友马尔克斯颇为相似,都曾在巴黎的阁楼里忍饥受冻,又都早早修成正果。
与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绮丽魔幻的叙述风格不同的是,略萨被称为“结构现实主义”代表性作家。陈众议认为,以《绿房子》最有代表,略萨的小说更注重小说叙事结构的布局,经常会同时几条线索并行,然后逆转、反转,“叙事技巧无与伦比,走到极致”。
除了小说技巧上的登峰造极,略萨的写作带有明显的指向性。略萨的作品从社会层面讲,笔触相当广泛,拉丁美洲的土著居民、市镇市民、知识分子、艺术人物、官僚机构、军队等等,都是他的描述对象。他的小说敏感地批判和揭露社会现实问题:如独裁统治、官僚腐败现象、贫富差距悬殊、阶级压迫、种族歧视、军警特务横行、党派竞争等。
当然,略萨这些屡屡曝光社会问题黑暗面的书籍作品,在秘鲁非常“敏感”。他在《潘达雷昂上尉与劳军女郎》一书中,揭露了秘鲁军队建立秘密流动妓院的内幕,在秘鲁一直被列为禁书。
一直从事文学创作的略萨,突然在上世纪80年代末宣布从政。由于与老朋友马尔克斯分道扬镳,略萨曾这样倔强地解释自己从政的原因:因为对马尔克斯的长篇小说《百年孤独》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不服,想在从政方面同他比一高低。可惜,他在1990年的秘鲁总统大选中惜败。
“略萨当之无愧为秘鲁的公共知识分子。”陈众议说,略萨虽然政治失意,但他坚持写作批判现实的立场,坚持反独裁、反思上世纪60年代欧洲学潮的立场,不愧为文学的良心。
陈众议认为,近几年的诺贝尔文学奖爆出了一些滑稽的事情,太过政治化而忽略了真正的文学造诣,“略萨的获奖给全世界作家以启示,重新宣扬了作家所应该坚持的宏大叙事的立场和使命,而不只是像目前中国文学过分推崇的张爱玲那样,单纯沉溺于个人情感的独白,很难成就为世界级大作家。”
政坛失意后,略萨于1990年到长期侨居的欧洲休息。1993年应聘客座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教职,在普林斯顿完成回忆录《水中鱼》,他反思道:“现在看来,没能获胜意味着一种精神解脱,可当时真是刺痛了我的心。”然而,正是此次败选,让他坚定了对写作的信仰,“我要设法通过我的写作参与政治”。
晚年成功“变脸”
“不妥协”的创作姿态获认可
在早年长篇处女作《城市与狗》中,略萨便以小说中的主人公阿尔贝托自况,描绘了这样一幅自画像:阿尔贝托时而生活在社会上层,时而与来自社会底层的黑人、混血种族学员住在同一宿舍;他既看到上层社会的伪善、欺诈和糜烂的生活,也了解贫苦阶层的悲惨处境。这两个极端他都不能接受,于是自建文学的城池,去抵挡“城市”喧嚣和“狗”们的狂吠。
这部自传体色彩的小说中,主人公的形象也似乎成为略萨的精神写照:为人不卑不亢,在捍卫尊严和个人合法权利方面,绝不妥协。
上世纪80年代,略萨带着一句“为了拯救自己的国家”走向政坛,铩羽而归后,他受到挫折,遁往欧洲,加入西班牙双重国籍。用陈众议的话说,从上世纪70年代末到90年代初,略萨也曾经历过一个迷茫时期。1988年,他创作《继母颂》,1997年创作《情爱笔记》,大胆描写情欲和性爱。略萨小说中当年满腹的政治激情似乎已经荡然无存。
“略萨没有就此沉溺下去,近十多年来,他回归了。”陈众议认为,略萨没有甘于停留在个人情感和情欲描述的层面,终于在晚年重新回到了早年所擅长的宏大叙事之中,去反思历史、反思自我,“如果不是这种回归,我相信略萨很难在晚年囊获诺奖”。
晚年,略萨发表长篇小说《公羊的节日》。小说通过杜撰的一个女人的所见所闻,再现拉美最血腥的独裁统治,将多米尼加共和国前独裁者特鲁希略魔鬼般的独裁时代,批驳得淋漓尽致。而2003年,笔耕不辍的略萨发表了一部题为《伊拉克日记》的文集。伊拉克战争结束后,他前往伊拉克,和街上的行人以及某些阶层的人士进行交谈,收集了不少材料,其成果就是这部作品。作品中记述了伊拉克平民百姓在萨达姆统治下的痛苦生活。
而他也在晚年多次到访中国,香港的作家西西,中国大陆作家贾平凹、余华、苏童等人都在不同场合自称,深受这位文学大师的影响。今年,略萨出现在巴黎的一次读者见面会上,一头白发,精神却是很好,身子板也很硬朗,挺拔,受到了粉丝们的膜拜。他当时说,计划明年再次到中国访问,地点应该是北京和上海两地。
在自己的写作中,略萨关注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改革,他批判在秘鲁所见到的改革之中的社会不公、批判经济改革中的腐败等问题。当然,他也对中国有非常浓厚的兴趣,1994年,他以民间访问身份到访中国时,非常关心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所取得的成就,同时对于中国政治改革方面的进展、人民的生活,以及社会福利的改善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