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雨的云七十年感怀短文600篇》

第97篇  茶山抒情    

    “农村是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遵循伟大教导，来这广阔的天地已经一年，这天起得格外早，打算去茶山捡茶籽。

    前一天十来位妇女相邀去山上捡茶籽。山上还有不少没捡的茶树籽，剩下又不很多，生产队不打算安排劳动力去，队里说可以自己去，捡了去大队油榨房换茶油。

    天空还蒙蒙亮，门外有薄薄的青雾，空气湿润润的，大门一开，寒气和潮气便一阵阵袭来。薄雾中还夹杂着花草树木的清香。屋外虫声喧嚷、鸟声嘹亮：

    烟薄露绿晓风香，燕舞莺歌啼声婉；

    一路看花听鸣鸟，脚冷身凉心田暖。

    雾散风轻现朝阳；曦微上身便不凉；

    日上三竿风露消，娇阳照耀心更欢。

    一步步踏着蜿蜒的山径，身上渐渐的暖和了起来。四周日柔风轻、白云缭绕，太阳光下，草地的露珠闪烁着点点亮晶晶光芒，香雾飘渺迷茫。今天是个好天气，老乡们说，雾大就是好天气。

    风景优美、心旷神怡，淡淡红色的阳光温柔的洒在了树林间，一团团一丝丝青灰色的雾霭，在树丛里弥漫，飘流游曳着。

    在乡下当农民，神清气爽、精神舒畅。闲暇时去老乡家聊天串门，或者上街买些日用品，或者在家做一些零七八碎的家务，比如洗晒衣物，或者修理锄头把、磨柴刀、整理土箕和篾箩。

    寒冷的晚上便和社员们一同围在火塘旁烤火。烟熏火燎得流着泪水，眼睛干巴巴的，也还是舍不得离开那个火塘旁。火塘边，一个个脸上闪烁着树蔸燃烧出来的红光，一张张红通通的笑脸。

    这个早晨沿山径漫步，心情格外好。听着各种不知名的小鸟鸣叫，欣赏着各种不知名的野花，闻着各种各样野花的香气；“一路野花开似雪，但闻香气不知名”。四周的山林碧绿一片，散发出山野的清醇，迷漫着田园的诗意。

    她们告诉，茶分为油茶、山茶、茶。茶是灌木，摘下新鲜的嫩叶焙干便是香喷喷的茶叶。每年春日谷雨节前后，是采茶的最好时节，摘下焙干，叫做谷雨茶。

    山茶是小灌木丛，供观赏，开红白两色花。春日里山茶花盛开时候装点着碧绿的树林，满山遍野、妖娆一片。冬天没有茶花，只有一些小小的野茶花。

    油茶则是乔木，两丈许高，也是开白花。入冬后便结成二厘米大小的油茶籽。油茶籽经过压榨有晶莹透亮的茶油渗出来。

    在树林山坡草地来来去去中，我忽然想起了舞台上演出的《采茶扑蝶》，想起五光十色的舞台，想起了着缤纷舞衣的俏丽的女演员们。她们声情并茂、满台生辉，一手提着精巧的花篮，一手握着彩色团扇，且歌且舞，“写意”着采茶和扑蝶的轻盈柔美，一会儿摘茶，一会儿扑蝶。想起了音乐声缭绕。观众厅里静悄悄。

    我似乎听到了轻快的旋律，看见了流光溢彩。似乎还有阵阵观众的掌声。掌声之后是采茶女们再一次从台侧袅袅娜娜的曼舞而出，弯着腰，笑脸盈盈的向观众点头，于是再一次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哦！这里是真正的树林，不是舞台，不是舞蹈《采茶扑蝶》，这里是人民公社的女社员们。这些也不是茶叶树，她们不是来采茶而是来捡茶树籽的。

    她们发现哪棵树下的茶树籽多，便赶快跑过去，把它们一颗颗的捡进自己的布袋里。捡茶树籽不像砍柴，没有精神负担，几乎是游玩。

    捡茶树籽无须全身披挂。我就带去了一条破咔叽布裤子，把两只裤脚管扎得严严实实，它是我用来装茶树籽的袋子。

    那年代几乎人人都有几条破裤子，膝盖和屁股上打上了层层补丁，颜色有浓的也有淡的，斑斑驳驳。补丁深色的浅色的都有，方形、圆形，三角形的都有。

    那个年代穿破衣破裤可不是学西方人的“酷”。他们新衣裤上也打个补丁，或者是用磨石把它磨得斑斑驳驳。那是勤劳俭朴的古老传统“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那年代，没有人觉得补丁好看，赞之曰“酷！”可是，也不会有人讥笑。那个年代节俭光荣，那时候不兴“笑贫不笑娼”。

    这裤子是我的“百宝袋”，有时拿它去街上买粮时装米装豆子。这天它成了我的茶籽袋，打算装满两裤腿管的茶籽回去换茶油。

    一天捡了十多斤茶籽，满满当当的两裤管。裤管直挺挺的“骑”在我的肩膀上。我儿子常常这样骑在我的肩膀上，老表们叫做“打马马肩”。

    畅快的一天“冬游”后，一路上欢声笑语；路漫漫兮、心旷神怡！

    不料第二天有人传话给我，说是大队书记发话了。那是“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是“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的那个极左年代。

    茶树籽可以烂在山里却不可以捡，我觉得不怎么在理。可是既然有话传过来给我，便等不得弄清虚实，把两条裤管的茶树籽全上交给了大队油榨房。是呵，何必为那点油当了“资本主义尾巴”呢！

    后来有人说，大队书记根本没有发话，是有人没去捡便眼红，是编出来的。

    当时心里就不很情愿，可是，下放干部中就我一人去捡了茶树籽，何必被“枪打的出头鸟”，少吃点油罢了。“宝山空回”罢了，本来就是去玩，得了一天的舒心适意，足矣！追忆时记曰：

    忆往昔，薄雾霭霭山林去；

    朝阳出，寒气驱散真适意。

    山径路，两旁野花开似雪；

    茶林边，花儿点点开欲燃。

    朦胧中，采茶扑蝶曼妙舞；

    沁心田，流光溢彩舞翩跹。

    心舒畅，神清气爽心欢喜；

    记诗意，茶山抒情好一天。

    在“广阔天地”做了三个年头的“向阳花”，留下了好些往事记忆，记录下来供回忆，让没有这机会经历这日子的人们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