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之情

——追记杨成武上将与涞源县人民的亲情

陈  模

    今年4月18日的晚上，中央电视台的银屏上，公布了杨成武将军不幸辞世的消息，我听了心里很难过，忍不住潜然泪下。这些日子，我时时念着他对我说的一些话，他那谦诚，威武的音容笑貌，在我的心中挥之不去。

    我是一个儿童文学作家，怎么会和杨成武将军有过几次接触的呢？

    1996年，为了纪念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我在东北做团工作的老战友，原晋察边区青救会主任徐光同志提示下，五次深入涞源县采访抗日小英雄王二小的事迹。在采访的过程中，我听到涞源县人民对杨成武将军的不少传说，说他是个常胜将军，在涞源指挥打了好多硬仗，恶仗，胜多败少，是军区聂司令员的一员爱将。我在涞源各区采访时，特意参观了杨将军指挥作战的战场、搜集了不少资料，由此我对杨成武更加崇敬了。回京以后，花了两年时间写成了中篇纪实文学《少年英雄王二小》。我想请杨将军写篇序言，也请他谈谈在涞源作战的情况，给他写了请求约见的信，我也顾虑他的年事已高，不知健康状况怎么样，担心此事能否实现。

    出乎我的意料，我很快得到通知在他家中见他。他家住在北京后海一处大宅院，环境优美，屋子比较宽敞，但家中一切陈设，和他本人一样朴实无华。他的身体魁梧，两肩很宽，额头坦平，双目炯炯有神，他身板硬朗，穿着合身的旧军服，颇有大将风度。他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当官的架子，我的拘谨一下子没有了。他笑着对我说：“欢迎你来呀，不叫采访，聊聊天。”

    我对他说，我13岁参加抗战工作，延安中央党校毕业，一辈子为孩子们写作，他高兴得直笑，说：“好呀！”他拉我在靠近他的沙发上坐下 ，倒了杯茶给我，说：“你让我谈谈王二小。他是晋察冀边区著名的抗日小英雄，我没有见过他。可我们独立师老一团及骑兵连，就驻扎在涞源县六区南马庄乡一带。骑兵连吴连长非常喜欢这个孤儿，他爱马，常到骑兵连去玩，吴连长就给他讲打仗的故事，送他一些废子弹壳。到开饭的时间，就留他吃饭。他入了儿童团，常带团员们给骑兵连割些马草。他想参加八路军，吴连长对他进行教育，年纪太小、不够参军资格，抗日工作到处都有。他的成长和吴连长是分不开的。这孩子有灵性，接受东西快，所以进步也不慢。”

    我说：“你说得很对。”

    杨将军说：“小陈呀。”他把我当后辈青年了、自己说着也乐了，用浓重的闽西南口音激动地说：“我今天要对你说，不只是王二小是小英雄，涞源县人民也是英雄的人民。我杨成武戒马一生，是打了些仗。若没有涞源县人民赤胆忠心的帮助，哪有我杨成武后来的一切呀！我永远忘不了涞源县人民对我的亲情。”

    杨将军满怀深情地给我讲起了他在涞源县难忘的岁月。

打响平型关战斗的第一枪

    我是福建省长汀县人，念初中的时候，接受革命的思想，就参加了中国工农红军，是红军哺育我长大成人，学会了打仗。

    第二次国共合作以后，中国工农红军改编为第十八集团军第八路军。我们红一师改编为八路军115师独立团，我任团长。我们师行军到距涞源县不远的山西省灵丘县上寨村，师部召开了紧急会议，师长林彪、副师长聂荣臻听取了敌情汇报以后，决心要在平型关打一次首战。为了保证平型关战斗的胜利，我们独立团奉命运急行军到涞源的驿马岭，阻击涞源、易县之敌西援平型关。

    接受命令以后，我从地图上观察到我们的任务非常重要。平型关战斗一打响，到了紧要关头，敌人将涞源、易县之兵力西调，过了驿马关，就对我军构成了夹击之势。所以阻击战只能打好，不能有失。

    军情火急，时不我待。

    我率团干部战士，昼夜兼程向涞源方向进军。当到达灵丘与涞源交界的腰站时，突然遇到一大队敌军迎面而来，我立即命令部队抢占公路旁的两个小山头，向敌人展开了猛烈攻击。由于敌人处于不利的地形，部队伸展不开，火力发挥不了，无法和我军对峙，只好丢下300多具尸体，狼狈逃回涞源城。有人说，在平型关战役中，我们独立团打了第一枪。我想，事实确是如此。

    独立团意外地打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小胜仗之后，很快地进军到驿马岭阵地，构筑工事，待命阻击敌人。果不出所料，平型关战斗打响之后，涞源之敌又有300多人急奔驿马岭而来，想西援平型关。当敌人大队进入我阵地之后，立刻遭到我团猛烈的阻击。敌人一看招架不住，掉转屁股又跑回了涞源城。

    平型关大战告捷，首战歼灭日寇精锐第五师团坂垣师团第21旅团主力3000多人，击毁汽车100多辆，缴获了大量武器和军用品，沉重地打击了日本侵略军的疯狂气焰，极大的鼓舞了全国人民抗战的信心。

    平型关大捷后，我们独立团奉师部之命，除留下少量的干部战士继续守卫驿马岭险口外，让我带领大部分兵力，沿着驿马岭山系，南进到涞源县的牌坊山村，准备围歼涞源山城之敌。牌坊村位于涞源山城的西北部，距县城22里，虽是山村，但村落较大，有1000多农民居住。

    该村始建于元朝至顺年间，谢姓怡居，初名谢家庄。这个山庄还有一段故事呢。据《广昌县志》记载：“永乐十一年，居户谢定柱12岁时，家失一牛，随母寻之，至村西，忽虎跃出，母方抱幼子，定柱以鞭击虎退，取弟抱之，扶母而行。虎复追噬，定柱又取鞭击虎，遂去，母子三人皆获全。侍郎霍方上其事，帝召见亲问，嘉俱孝勇，赐钞米，并旌其门。”后为其立牌坊一座，上书“谢孝子坊”，后人改名为牌坊。

    部队住下待命。我带上作战参谋，爬上南山制高点，实地勘查地形。当登峰一望时，收入眼帘的是从村中北下，步步低落，约有二里，这是涞源山城通往山西的一条大道。西边也是悬崖峭壁，东边被一个小山相阻，村的南边，就是起伏重叠的恒山山脉，三面延伸出有几十里，都是群峰矗立，森林密布。

    我看后，长舒了一口气，对作战参谋说：“这可是个驻军的好地方啊，进有通路，退有深山密林。”

    夜幕降临了，我伏在用门板支起来的办公桌上，聚精会神地翻阅电报和查看地图。

梁正中，好一个党的涞源县委书记

    突然，警卫员小张领着一个人进了大院：“报告，有一个老百姓硬要急见团长。”

    我说：“请他进来！”

    这人进来了，我立刻从小坐凳上站起来，热情地说：“请快快坐，请快快坐。”

    坐在哪里呢？整个屋子就是一个小凳子和一个大土炕，两人都目视了一番，来人坐在了炕沿上。

    “杨团长，你请坐！我来个自我介绍吧。我叫梁正中，是本县城里人，早年在保定第二师范上学，后来回县从事革命工作。东北军骑兵师的一个骑兵团，到涞源来驻防，一位秘密党员介绍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34年5月，由于日寇入侵，我就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得知平型关我军大捷的消息，我就急奔山西，找我军我党联系。追到了驿马岭，得知你们东来，我又赶到这里。”

    “噢！梁正中，久闻大名，欢迎，欢迎！”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久久不放，然后说：“梁正中，你真是个势血青年呀！我是从河北一份党内资料上看到的，钦佩，钦佩！”“……噢，我光顾说话，你吃饭没有？”

    “不瞒团长说，因为急着找你们，我已经一天半没有跟饭打交道了。”梁正中爽朗地回答。

    我忙叫勤务员小高，从伙房端来一盆玉米粥和萝卜汤，我对梁正中说：“吃点吧，没有菜。”

    梁正中三口两咽地吃完了。团部的干部们来开会，也陆续到齐了。我将梁正中向大家介绍后，说：“平型关我军的大捷，给了日军一个沉重的打击。犹如一个人的头部，冷不防被揍了一顿，头晕目眩，还没清醒过来。涞源是敌我军争夺的一个战略要地，我们必须乘胜追击，歼灭涞源的日军。梁正中同志来得正好，你可能知道涞源鬼子的情况，请先给大家介绍介绍。”

    梁正中说：“我之所以急于找到我军，其目的也在于此。对小日本在涞源的情况，虽不太详，也知道一些。日军9月13日侵占涞源城，带兵的头子叫迁村宪吉，大佐军衔。第一次来官兵600多人，其中有200来名伪军。现在大部分住在城内。城外南寺坡、烟东坡、西龙虎梁和东大庙安了四个据点，约100多官兵。平型关战斗时，西去增援200多官兵，很快地又退了回来，就是咱军队在驿马岭阻击住的这部分鬼子。听他们内部传言说，不知叫什么军队给打得抬不起头来，没完成增援平型关军令，还准备挨处罚。气得迁村宪吉大佐嚎嚎地大叫责骂他们。说昨天又从易县方向来了一群鬼子兵，数量不知多少，也许进了城内。为修工事，外出“扫荡”，捉来老百姓200多名，强迫给他们修工事。在城外的四个据点上，垒起了简单的碉堡。在堡子的外围，正挖一人来深的壕沟。

　　“城里，县城圈不大，南北东西都是一里。东西城墙很高，大约十多米，没有出入的城门，南北城矮一些，但有三道大门，北门一道，南城门两道。城内有旧政府衙门大院，有一个大寺院，还有大地主家的三处五层到底的大庭院。城池不大，房子不少，日军大部分兵力驻扎在城里，至于防守如何，敌军宿营的情况，我还不知道。”

　　梁正中同志接着又说：“平型关大捷以来，敌军的行动有变化，原来出去‘扫荡’是小分队行动，早出晚归，甚至还有通宵不归的。自西进增援受阻以后，城内的敌军就不出城了，还增加了岗哨，城墙上过去是五道岗，南北三道城门三道岗，东西城墙各一道流动哨岗，现在又增加一倍，警戒非常严密。”

　　我心想，日军一向是很狂妄的，尤其驻涞源部队长迁村宪吉这个老侩子手，更加骄横，突然加强了警戒，是他们害怕了，这正是痛击日军的好机会。但我军暂时能投入战斗的兵力很少，兵力不足，要打下一个县城，尚需慎重。到底怎么办呢？我想起了兵书上的两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于是我和团里其他几位领导商量后，决定派一营营长曾保堂同志，乔装改扮，深入敌营，实地侦察，摸清情况。梁正中同志说：“城里的路我熟，我也去。”我同意了。

　　他们乔装改扮进城后，四个侦察员不但摸清敌军中四个碉堡的情况，曾营长和梁正中还俘虏了正在和民女鬼混的伪军中队长，迫使他交待了城内敌情，又穿着他的勤务兵的军装，让他带着将城内敌军司令部、兵库、驻守地细看了一遍，敌人兵力有900多名，其中日军600名，伪军300名，装备精良，战斗力颇强。

　　在战前会议上，前卫营长曾保堂说：“兵贵神速，依我之见，趁敌惊魂未定，咱们夜袭同城，毙伤一批，逼其东逃！”

　　副团长熊伯涛说：“用兵之道，以计为首。鉴于敌众我寡，我军应用偷袭战术，先用少数兵力突破北城门，猛打猛冲，强攻司令部，迫敌东逃。”

　　团政治处主任罗元发说：“兵民是胜利之本。我军兵力不足，可以组织一批青壮年民兵，配合壮声、迷惑敌人，逼其东逃。”

　　我根据大家意见，决定今夜立即行动，曾保堂带领全营围歼南寺坡碉堡之敌后，待城内之敌出城增援，我们乘胜歼灭之，进军城内。梁正中、宋小飞带一个尖刀排，从北门西侧城墙的低矮处，占领北城楼的阵地，打开北城门，掩护主力攻敌司令部。另以一班兵力，迅速沿城墙西进到敌军火、物资仓库放火，造成敌人混乱，然后登城，向南城楼攻击。

　　战斗开始前，涞源县里几个青年，抓住与迁村宪吉鬼混的妓女“三仙姑”，送来一份重要的情报，迁村宪吉大佐接到张家口敌人第二混成旅的命令，有可能带队北撤。

　　夜战顺利地进行着，打死100多鬼子，俘虏了大部分伪军，狡滑的迁村宪吉老鬼，领着残兵从南门向着易县逃跑了。

　　梁正中和宋小飞带的尖刀排，一切任务完成得很出色，梁正中不愧是一个优秀的军政干部。

　　在平型关大捷后不到20天的时间里，我们独立团连续收复了7座县城，建立了以涞源、蔚县为中心的敌后根据地，为创建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奠定了基础。这时，建立了军区的第一军分区。除涞源、蔚县，还包括平山、阜平、满城、易县、完县（今顺平）、灵寿、曲阳共10个县，是晋察冀边区的心腹地带，涞源是保卫边区的“铁大门”。我后来任八路军独立第一师师长，第一军分区司令员，并一度兼任政治委员和中共晋察冀边区第一地委书记。

　　不久，我们团支援了涞源几位干部，成立了以梁正中同志为首的党的涞源县委会，他任书记兼组织部长。不过，他坚持要成立涞源县支队（大队），他兼政委。半年中，支队就发展到700多人，成为我们在涞源多次战斗中的得力助手。

　　随着抗日战争形势的发展，以及我团进驻地区的扩大，显得独立团兵力越来越不足，我提出了扩军的计划，得到军区聂司令员的批准，从1938年的初春就实施了。

　　在扩军的过程中，我们得到涞源县委及梁正中书记强有力的支持。梁正中胸怀大志，目光远大，他认为扩大八路军主力军是争取抗日战争胜利的根本，是保卫晋察冀边区生存与发展的可靠保证。他在各级干部会议上号召：“涞源好男儿，参加八路军，参加独立团！”“好男儿要当兵，当兵要当八路军！”他带县支队走到哪里，讲到哪里，他是涞源人，在群众中威信高，有的大村庄在他的讲话后，二三十个民兵全体报名参军。在全县及各区、村三级干部的努力下，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全县青年参加独立团的有8000人。

　　别小瞧了这8000人。须知，当时的涞源县才有13万人，一个县能有8000人参军，在我军创建的历史上，也并不多见。我到涞源县各区农村去看过，几乎每个家庭都有青年当了八路军。我们独立团原有3000多人，这时有11000多人，扩大了近3倍，军区遂将独立团改为独立师。

　　8000子弟兵是个不小的数字，更重要的是这8000人的素质。华北各县人民都有勤劳勇敢的品赋，根据我的观察，也许涞源地处冀西北高原，气候比较寒冷，地区比较贫瘠，涞源人民长在山区，有一种大山人的性格，他们特别吃苦耐劳，忠诚老实，豪迈刚毅，特别勇于战斗，不怕牺牲。这一点，从独立师在涞源县的多次战斗中，可以得到有力的证明。

　　根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情报，在我军占领涞源城以后，日本侵略军为了再次侵占涞源，日军统帅部已向华北日军最高司令官下达了死命令。让其调集兵力，进军涞源，不占领涞源，让其回东京向裕仁天皇面陈。于是华北日军司令部向张恒，保定南、北线敌军下达了严令，要各出兵3000人，夹击、包围涞源，占领涞源。

　　日军正在向涞源进发，一场抗击日军的恶战已到临头。

　　在这种严竣的形势下，我们独立师和涞源县委开会确定的方针是：一切工作都要围绕着抗日斗争这个中心任务去进行紧急动员，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动员起浩浩荡荡的群众大军，为了抗日救国而斗争！把涞源县建成巩固的敌后抗日根据！具体任务是：一、发展党员，扩大党组织，扩大党的影响，使党真正成为团结领导涞源人民抗战的领导核心；二、建立群众抗日团体，团结各族同胞，各界人士，凝聚一切力量，实现共同抗战；三、进一步贯彻执行减租减息的土地政策，实行全理负担 ，改善农民生活；四、迅速将以青年为主的男性农民组织起来，作为独立师作战的辅助力量；五、发动广大妇女，做好抗战的后勤支援工作；六、为了减少损失，要提前做好群众转移粮食、牲畜进大山的工作……

打下大龙华的两大收获

　　不久，日寇侵略军第二次侵占了涞源城。不但更残酷地实行“三光”政策，还采取清乡、蚕食、层层封锁的措施，群众生活更困难了。

　　我们一面发动自给自足、征粮筹款，坚决执行减租减息政策，打击反动的不法地主；一面由独立师联合梁正中支队、民兵，消灭、拔除敌人在涞源城以外的据点，相继地收复了大龙华、王安镇、浮图峪、紫荆关等据点，消灭了七八百敌军，缴获了大量的武器。

　　涞源的子弟们的素质好。新参军的和梁支队的战士们，在打大龙华战斗中，他们先派出许多小股游击队，每天骚扰敌人，使他们睡不着觉，惊慌不安，筋疲力尽；其次，他们能提供最精确的情报，在主力部队围歼敌人时，他们侧后包抄攻击，收拾了多批顽敌。我军是个革命的大熔炉，涞源兵在大部队不用一年就学成了。

　　战争中的变化常常神秘莫测，梁正中支队的战士们在打扫战场时，搜到了穴田司令官许多机密文件，记述的是日本军政府的对华战略、政治目标、各师团战区的任务，以及日本侵略军华北方面军总部颁发的《关于剿匪与警备的指针》、《使用特种器材（毒气）之后参考》和对我晋察冀根据地的1939年一、二、三期肃正工作概要，包括经济、文化等方面侵略我国的指导条款；还有情报工作、伪政权建设与利用、日军110师团司令部颁发的《对山区方面匪团封锁计划》等等。

　　穴田司令官被俘虏后哀叹道：“我原以为你们怎么也打不下大龙华，我才把随身的文件带来的。这样的仗，你们一年只要打三四次，日本就会垮台的。”他的确说了实话。

　　杨成武将军亲自指挥了这次战斗。他认为消灭敌军400多人，缴获无数，固然是成果，但缴获这许多机密文件，更为重要。他立刻派人将这些机密文件给军区聂司令员送去。他刚要离开大龙华，聂司令员打来电话，说：“你们缴获的这批日敌文件，比缴获敌人几百支枪，几百门大炮以及打死多少人的胜利还大。他们大量的核心机密被我们掌握了。我已经写了报告，随文件一起送延安，供党中央毛主席参考。祝贺你们的胜利！”

　　后来，杨司令员又接到聂司令员的电话，说：“毛主席看了你们在大龙华缴获的那批日军文件，觉得它对我们研究敌人，很有参考价值。中央制订的对敌作战的一些方针，原则，有的就是据此而定的。”

　　大龙华战斗，无疑是杨司令员在涞源指挥的多次战斗中的一篇杰作。

　　日寇顽守的东团堡，主要是涞源子弟打下来的。为了挽救时局，打击国民党顽固派的投降活动，粉碎日寇在华北的“囚笼政策”，扩大巩固抗日根据地，1940年7月20日，朱德总司令、彭德怀副总司令签发了上报中央军委，同时下达120师、129师晋察冀军区的《战役预备令》，也就是“百团大战”的作战计划。

　　晋察冀军区接到总部的命令后，按照要求抽调38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又两个骑兵营、两个炮兵连、一个兵工连和5个游击支队，分别组成了3个纵队，即熊伯涛指挥的左纵队，杨成武指挥的中央纵队和郭天民、刘道生指挥的右纵队，还有一支牵制部队和一个总预备队，担负这次作战任务。

    盘踞在涞源城及周围据点的敌人，由于受我第一阶段大破袭战的震撼，甚为惊慌，纷纷增兵，昼夜加强防御工事。18日，涞源增日军百余名，共有敌人500余名，白石口增敌50余名，共有敌军80余名，伪军30余名，东团堡增敌人40余名，共有敌人130余名。涞源之敌人日夜修筑环城工事，戒备森严，黄昏即将城门紧闭。附近据点之敌，也在要道口准备泡土袋，砍伐树木、拼命抢修工事。

　　敌人的变化，我军了如指掌，知己知彼，才能正确克敌至胜。敌情虽有很大变化，我军攻占敌人据点的决心更加坚定。在我的指挥下，9月23日22时，我军各部在夜色掩护下，勇猛地向敌人的据点扑去。一团攻击涞源城，战火打响之后，守敌很快溃退城内，我缴获不少。由于我们对金家井方面戒备不够，受到这里敌人的威胁、暂时主动退出、先扫清外围敌人。我们以3天的凌厉攻势，连克下北头、白石口、三甲村、中庄、王喜洞、东团堡、刘家嘴等7个重要据点。在这次战斗中，新参加独立师的涞源兵，打得十分顽强、出色。以东团堡打得最激烈。这一仗，主要是涞源兵打的。

　　东团堡位于涞源城东北，距县城80多里，是敌人从高碑店，易县通往张家口供应线上的重要的转运点，又与涞源县的上庄、中庄和蔚县的王喜洞、摩天岭等据点相呼应，成为日军在涞源、宣化公路上封锁我根据地的一个丁字据点。

　　东团堡在涞源山区是个大村子，也是个古战场。日寇在村子内外筑有上下三层的大碉堡、地堡、围墙、外壕；设有铁丝网、鹿砦，构筑了坚固的环形工事。

　　东团堡据点的守军是日本侵略军独立昆成第二旅的一个士官教导大队，共170多人，全是从旅团长阿部规秀的下属部队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作战多年的士官，训练有素，武器精良。据点里有个翻译官，朝鲜人。我们的地下工作人员曾多次做他的工作，他对我们的抗日斗争，表示同情。

　　为摸一摸这个据点的底细，我们独立师三团长邱蔚，在战前曾派过十多个侦察员化装成老百姓，在东团堡侦察。他们正赶上据点的日军放映无声电影，强迫当地的老百姓都得去看，以宣传他们的“王道乐土”、“大东亚共荣圈”。当我们侦察员随同百姓混进去看时，被金翻译察觉了，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向日军报告。我们的侦察员在地下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把这里的武器，装备，工事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东团堡据点的敌人，经常在周围的千树底、袁家村、五节崖和远处的乌龙沟进行“扫荡”，奸淫掳掠，杀人如麻，当地的村民对他们恨之入骨。

　　我军第三团，在邱团长的率领下进军东团堡，在路过一些村庄时，乡亲们群情激昂，拍手称快。在部队进行作战准备的五节崖村时，不少群众找到部队首长泣诉鬼子的暴行。

　　部队小分队来到离东团堡十多里的石庄子村时，老百姓自动要求跟着部队一起去打鬼子，说：“这回可好了，鬼孙子们的死期到了。”

　　汤子岭村的老大爷张老金拍着自己的胸脯，对陈营长说：“你们拿下东团堡鬼子据点，我家就宰大牛一头，杀大肥猪一口慰劳你们！”有些民兵争着报名给部队带路，抬担架，还做热饭送给部队吃。

　　这天天亮后，邱团长带领侦察参谋、作战参谋和三个营长上山看地形，随后用电话向我报告了他初步的安排的作战部署：一营打上庄据点，切断东团堡与上庄、中庄的联系；二营在东团堡的东面和南面担任助攻；三营在东团堡的西面及西南面实施主要突击，九连为突击队。

    时值9月22日夜8点，我同意邱团长设计的作战方案，向所有参战部队发出了攻击令。

　　三团三营首先在东团堡的馒头山打响，战士们在民兵的配合带领下，匍匐前进，到了敌人据点的外围，砍开铁丝网，接着把日本哨兵也砍倒了。正在碉堡里睡觉的一部分日本兵被惊醒了，他们还未来得及还击，被我军战士用成捆的手榴弹扔进堡内，把他们都炸成了碎尸。担任突击任务的九连在火炮和机枪的掩护下，由东团堡村农会主任赵宗带路，向东团堡守敌发起攻击，其他连队也一起猛攻。可是担任助攻的二营被带错了路，未能按预定时间赶到东团堡。在这种情况下，三营的同志仍然奋起攻坚。敌人打开探照灯，使用各种武器向我还击，并与冲过去的我军展开白刃格斗，厮杀声和刺刀的撞击声响彻夜空。

　　经过恶战，三团九连在拂晓前攻占了东团堡西南角的炮楼，打开了突破口，三营主力随后突入村内。

　　二营赶到东团堡之后，八连以极其勇猛神速的动作，抢占了村南路口碉堡。但是，敌人很顽固，不断组织反冲击，致使我军杀了个几进几出。

　　我感到东轩堡战斗的情况严重，又拿起电话筒问：“喂！邱蔚同志，怎么样，东团堡拿下来没有？你要知道，涞源县内六七个据点不拔掉，拿下涞源城就更困难了，明白吗？”

邱团长用嘶哑的声音回答说：“司令员，我明白，部队发起了强攻。鬼子真狠呀，施放毒气，好多战士中毒倒下了！眼下我们正在采取防范措施，继续攻击……”

我在电话里骂道：“这群法西斯强盗！邱团长，告诉营连干部，东团堡的守敌除了军官以来，几乎全是士官生，都是带兵的人，对付他们，不光是死攻硬拼，更多动点脑子！”

　　邱团长心领神会，立刻去找人想办法，可是攻势也进入了血战中……

　　东团堡的守敌，全部是战斗经验丰实，武士道精神十足的日本军官和士官。他们凭借坚固的工事，将轻重机枪和掷弹筒打得如泼水一般，不时地施放毒气，有时还组织战斗群反冲锋。激战两夜之后，敌外围工事都被我占领，残敌麋集于村西南角一个地主大院里，依仗核心工事挣扎待援。

　　经过研究采取的措施是：全团的指战员都戴上浸过水的口罩，前仆后继，勇猛冲击，民兵们也参加战斗中。

　　在激战中，团的党总支书记杨志德阵亡了。我早就认识他，红军时期就做党务工作，是优秀的红军干部，我的心情很沉重。

　　24日中午，邱团长向来报告，上午8时许，40多名日本士官生向九连扑来。九连沉着、灵活，待敌近至四五十米远，才突然开火，将其击退。三排还趁机夺占了大院西南每一个暗堡，给敌人以很大的威胁。日军甲田大队长赤膊上阵，亲自率领几十个日本兵举着战刀向我一排扑来。一排长于勇带领全排与敌展开肉搏，他一连刺死了４个日本兵，自己头部也被刺伤，最后毅然拉响４个手榴弹冲入敌阵，与日本兵同归于尽。九连与敌人激战三个多小时，连续击退敌人六次反冲击。

    夜间８时整，我军对敌人核心工事又发起了总攻。二营七连一排用炸药包炸开了大院的大门，并冲进去占领了两座房屋，保障连的主力占领围墙东南角的碉堡。

    九连、十二连趁机突破围墙，相接占西南、西北两个碉堡。十二连攻击的碉堡三丈多高，40名战士抬着大梯子在火力掩护下，奋勇前冲。梯子一架上碉堡，三班长王国庆是涞源新兵，他背着二十几颗手榴弹往上爬，正当他要往碉堡塞手榴弹时，却被敌人的子弹打中，挂在梯子上了。十二连党支部书记黄禄气红了眼，又背着二十几颗手榴弹爬上了梯子，把王国庆同志身上的手榴弹也取下来，合在一起塞进了敌人的碉堡，四五十颗手榴弹在碉堡内轰然爆炸，把日寇全部炸死了。

    25日上午，一架敌机从张家口方向飞来，向东团堡残敌投了几箱子弹，大多落在我军阵地上。

    当晚，金翻译从敌巢逃出来，敌人哨兵的子弹未打中他，他见到邱团长，“啪”地敬了个日本式的军礼，报告说：“太君只胜下27个了，他们把枪、掷弹筒浇上汽油，准备跳到火海，统统死啦死啦的。”

    邱团长立刻把金翻译的话向我报告，我立刻命令部队赶快冲进去，否则武器全烧掉了。

    我军冲进去了，日军已全部烧死，部分武器也烧坏了。我军缴获了大量的枪支弹药和军用物资。

    东团堡的歼灭战，使涞源警备司令部小柴俊男痛心疾首，写了一首充满法西斯味道的所谓《长恨歌》，立了一块大石碑，两面分别用中文和日文锲下了这首歌。至今，涞源县旅游局仍保留着这块碑，让国人看看，侵占别人国土的鬼子们，怎样永远钉在这个耻辱柱上。

    东团堡歼灭战，面临的是顽敌，攻击时我军牺牲不小，然而取得的胜利是很大的。涞源的子弟兵英勇战斗，打出了涞源人的坚强和威风，震惊了全日军，鼓舞了全国军民的斗志。

击毙“名将之花”阿部规秀中将

    日寇在大龙华、东团堡遭到惨败，必然不会甘心，伺机报复。

    冀诚是涞源城的地下党员，打进了驻城的日军迁村宪吉大佐的工作班。他通过迁村宪吉寻欢作乐的妓女“三仙姑”，弄到一份重要的军事情报，立刻送到我的手里。原来是日寇蒙疆自治区司令官、第二混成旅团长阿部规秀向部属下达的作战命令：

　  奉天皇御旨，对破坏大东亚共荣圈十分猖獗的共产党八路，予以围剿歼灭。令华北、蒙疆皇军联合行动，兵分数路，进攻扫荡晋察冀。我旅团迁村宪吉部队的为左翼梯队，提赳部队为右翼部队，绿川部队于中路挺进、兵分三路包抄歼灭杨成武部队，合击聂荣臻军区，荡平白石山。具体行动和作战方案发给你们，祈我军全体将士武运亨通，大大的胜利。

    哦！这个情报太重要了。阿训规秀一直是我的老对手。他是蒙疆驻屯军总司令兼独立混成旅团第二旅团长，号称中国通、山地战专家，驻涞源、易县的日军，都是他指挥的部队。在百团火战中，我们全歼了他在东团堡部队，其中175名士官生，都是他心爱的中级军官。把这些小狼崽子消灭得一个不剩，他这匹老狼怎能不心疼呢？是的，他要亲自出马，倾巢出动，妄图报复了。

    事不宜迟，我让译电科将日文译出，带着警卫员策马赶到阜平城南庄军区。恰好聂老总为了纪念军区成立两周年，把正党的北方局组织会议开会的书记彭真同志、120师师长贺龙同志、政委关向应同志请来商量这件事。

    我向聂司令员报告了这份绝密情报的内容，他问了情报的来源，把译出来的情报译稿，让彭、贺、关首长看。贺龙师长说：“涞源的地下工作者真了不起，竟把这样极机密的军事部署文件偷出来，咱们抗日怎会不胜利！”

    聂司令员风趣地说：“这个阿部规秀真会选择他大不吉利的时间，恰逢军事家集合在这里，他送来了愚蠢的军事部署。”说着他将身子转向我，说：“成武同志，先把你的想法，向咱们请来的军事家们说一说，咱们再议定对付阿部规秀这个战争狂人的作战方案。”

    我站起来说：“从情报上看，阿部规秀自己出动千人以上，加上左翼、右翼、中路，有2000人以上的兵力了。总体行动是兵分十一路进攻军区。大行动还未开始，阿部规秀就要抢先，这说明他的骄狂。从涞源出兵的两路，一路从县城出发，经白石口、雁宿崖到银坊；另一路，也是从涞源出发，经下北头，扦箭岭到走马驿，先攻打白石山，再进攻我军区。我想，从涞源到银坊的路上，是一片连绵险峭的大山，长城就横在涞源南面的奇峰狭谷之间。出了涞源城，就进入长城的险要关口白石口，再往南到雁宿崖和银坊镇。这中间只有一条山路可走，两面都是光秃秃的陡峭山岩，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涞源敌人如果孤军侵入，我们就可以打他的伏击，集中精力歼灭它！”

    贺老总接着说：“送上门来的狗，打嘛！打一个大胜仗，庆祝军区成立两周年！”说得大家都笑了。

    关向应政委说：“我非常同意打这一仗，但牵着敌人的鼻子钻口袋很重要，这比攻坚，阻击战还难，一旦敌人察觉了我们的主力，他就不钻口袋了。千万要注意主力部队的隐蔽！”

    彭真书记说：“这是场硬仗，要消灭这股敌人，打乱敌人的战略部署，必须集中主力，灵活机动的歼灭敌人。同时要组织好当地群众，做好支援工作。”

    聂司令员说：“成武同志，你在前线直接指挥，我们在军区作后盾。”

    贺师长答应抽一个特务团协助作战，由杨司令员统一指挥。

    我带军区和首长们的指示，从军区驻地立即返回易县管头一分区司令部。在返回的途中，特意绕经走马岭、扦箭岭、白石口、雁宿崖、银坊村、黄土岭，详细察看了每一处的地形。

    从白石口到雁宿崖这一段路，是一个宽约40米的干河滩，两边的山岭陡峭，如果兵伏两侧山峰上，诱敌至此山谷，然后用火力封锁住白石口，断敌退路，那敌人只能葬身乱石之中，插翅难逃。

    白石口是驰名的古战场，矗立在山上的内长城敌楼，还锲着“云谷重天”四个大字。传说杨六郎在插箭岭上立营而得名的扦箭岭上，六郎庙的古风犹在。

   战斗迫在眉睫，分分秒秒不容我虚掷。我一边考察地形，一边思考着战斗部署。傍晚时分，我来到三团驻地银坊，和团长纪亭榭、政委袁平、副团长研究了作战方案，紧急着命令各团队按作战方案行动。我又想到关政委诱敌进口袋至关重要的指示，找到县委书记、县支队政委梁正中同志。他是胆大心细的人，让他部署县支队，穿上老百姓衣服，以小股游击队的姿态出现，把迁村宪吉大队，一步步地诱进雁宿崖这个口袋里。

   1939年11月3日，天气晴朗。我们已经有三个主力团埋伏在雁宿崖四侧，梁正中支队

巧妙地把迁村宪吉大队600多鬼子兵带进雁宿崖狭谷，从中午打到太阳落山，把他们打得稀里哗啦，一个不剩地去见了闫王爷。

    我向聂司令员报告了战绩，他问：“部队的情况怎样？”我说：“刚打了胜仗，伤亡很小，士气很高。正在银坊、司各庄一带休整。出击方便。银坊山村以东，直到黄土岭，地形利于设伏，只要敌人敢于由银坊东进，我们一定能伏击成功。”

    聂司令员指示说：“你们先以小部兵力，在白石口一带迎击敌人，把敌人引向银坊，让他们扑空。然后，你们隐蔽起来，让敌人寻找你们决战。你们再在银坊北面示以疑兵，诱敌东进，等他们进到黄土岭后，你们再利用有利地形，集中兵力歼灭他！……你们先准备一下，我和彭真、关向应、贺龙同志商量一下。

    我听了特别高兴，聂老总真是用兵如神啊！

    我们军分区于是召开紧急会议，研究战斗方案。会后，聂司令员又打来电话说：“我们四个人研究决定，再打一次大仗，再给你们增加四个团、一个炮兵营的兵力。另外，让20团、24团、26团钳制易县、满城、徐水的敌人。”

    我部署战斗计划，让大家回去执行。

    11月4日晨，阿部规秀正在询问雁宿崖战况时，部下成下一郎送来迁村宪吉的绝命书，他看着拿纸的手有些颤抖，气得两眼发直，立即下令，按原方案，围剿白石山，消灭八路！

    1500名精锐日军和500多名伪军，各持轻重武器，还有200多头辎重驮畜，从涞源山城出发，沿着迁村进军的路线，浩浩荡荡地杀向雁宿崖村。

    敌军到白石口村时，我独立师一团一营五连和二十五团一部与敌接火，忽而坚决堵击，忽而又快速撤离，紧紧缠住敌人不放。气得阿部暴跳不止，急催部队穷追不舍。他们追到白石山，听到我军用日语的喊话，阿部火冒三丈，命令所有火炮向各山头猛轰，毫无结果。5日追到银坊村，不仅没有八路主力，而且十室九空。天亮了，参谋跑来报告，八路军从西山向我射击，有不少人顺着山梁向东方运动，阿部笑了说：“我们终于发现八路的主力！”他下令大军向司各庄、黄土岭前进，咬住八路不放。

    当敌人进入我设伏地带后，我军各主力团的火力一齐轰击，敌人陈尸遍地，四处逃散。

    老一团团长陈正湘，以望远镜发现黄土岭对面山下农家院子里，有一些穿黄军装、挂长剑的人在活动，他估计可是日寇的一些指挥官，调来炮兵连四发炮弹命中院内，阿部规秀中将当即命丧黄泉，这朵所谓“名将之花”就这样凋零在太行山上了。

    著名的黄土岭战役，干净彻底地消灭敌军1500人，吓得日寇东条英机丧魂落魄。这次战役受到延安中央军委的表彰。

建国后我四次去看望涞源县的父老乡亲

    1944年9月，我被调到冀中军区任司令员、冀中纵队司令员，这个纵队的大部分战士是涞源县的子弟兵。我在涞源县度过了7年岁月，是涞源县的人民哺育了我，帮助了我，让我学会了坚持抗战，取得了一个又一个战斗的胜利。开始我进涞源县时，还是个小团长，不久我就当了师长，后来又成为将军了。如果没有涞源县人民无私无畏的帮助，哪有我杨成武这个将军呢？我热爱涞源县的人民，我和涞源县的许多干部、战士、群众交了朋友，尤其是抗战后第一任党的县委书记梁正中，是我最知心的朋友。在我遇到困难、战争中遭受挫折的时候，是他帮助我克服了困难，度过了难关。我和梁正中同志是患难之交，患难之交见真情啊！建国后我还在职，工作还很忙。再忙我也要回涞源县去，看望那里的父老乡亲，看望老朋友，看望许多战友的牺牲地；我参与了黄土岭战役牺牲烈士纪念碑的建设，请聂帅为纪念碑题了字，可是我做得太少了。涞源县委没有忘记我，知道我爱吃涞源小米，不时地给我送一袋半袋的让我吃。我自己做得太少了……

杨成武同志详详细细地给我谈了两个多小时，我的笔记本记得满满的，再没有余纸了。为了让杨老休息一下，我说：“杨老，我很感谢您，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你以毛主席‘兵民为胜利之本’的思想，打了一场人民战争，战争教育了人民，人民赢得了战争。我祝您健康长寿，宝刀不老！”